迷糊之中聽見有好多嘈雜的聲音在我的耳畔邊邊響起,艱難地想要睜開眼,只是頭疼欲裂,勉強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擡起沉重的眼皮。一睜開眼,卻發現已經天亮了,又進了醫院,這纔想起昨晚自己剛回國,可是當所有人都不願告訴我落風到底在哪裡的時候,一陣天旋地轉便陷入了黑暗。
“染染醒了!染染醒了!”候在牀邊的媽媽一直緊握著我的手,唯恐我像十年前一樣沉睡不醒,所以這回我醒來,她實在是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衆人聽到她的呼聲,都迫不及待地一擁而簇至病榻旁,噓寒問暖。
我的心裡真的很感謝他們的關心與呵護,可是這時候,我真的沒有心情去關注這些,我只想知道落風到底在哪裡,到底怎麼樣了,可是又有誰能告訴我?
“染染,你怎麼了?是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爸爸印著我的額頭,親暱地問道,只是見我沒什麼反應,他的擔憂越盛,“我去叫林醫生,你們在這裡看著!”
“爸爸!”我拉住了他的手,喊住了了他,阻止他前行的腳步,我知道自己並沒有什麼大礙,只不過是一時太過激動而已,“我沒什麼事,你放心吧!”
或許是我太久都沒有說一句話,突然開口說話了,就連爸媽甚至是在場的所有人都高興得一塌糊塗,爸爸更是笑得裂開了嘴,“好好好,你說沒事就沒事,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其實這樣滄桑的他們,在我的眼裡真的很心疼,曾幾何時,他們還是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舉足輕重的人物,可現在呢?卸下了那層包裹的華服後,哪一個不是身心俱乏,心力交瘁,我真的是太不孝了!
我真的不能再折磨他們,更不應該讓他們擔心我了,再爲我的事操碎了心。十年了,承受了十年的思女之痛,更因爲我一度被宣佈死亡而悲痛欲絕,好不容易等待我脫離生命危險的那一天,卻被告知有可能一世都是植物人,再好不容易我醒過來了,帶給他們的不是喜悅而是傷痛,我真的不應該的,十年,這十年他們真的過得太痛苦了,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什麼都經歷過,真的夠了。
痛苦地閉上眼,暫時壓抑住心中所有的悲痛,轉而勉強換上一張笑臉,朝大家安慰,“你們別擔心,我沒事?!?
他們皆是我摯愛的人,有沒有事又怎麼會瞞得過他們?輕輕倒在徐子謙的懷裡輕輕哭泣,夢情和餘泉清雖然十分別扭,可餘泉清卻一副狗皮膏藥似的粘著她,只是此刻臉上的情緒卻十分凝重,只有楊逸依舊一副淡定地模樣,看著我傻傻地笑。珊婷的臉上也沒有了往昔的銳利,柔和了,人也安靜了,只是微笑之間總是帶著些淡淡的憂傷在眉宇之間,濃密散不開去。
看著這一羣人,便想起了往昔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可是十年一晃而過,卻都還是十分平靜地相聚,真的是世事難料。我很歉疚大晚上大家都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爲我接機,可我卻昏睡了,都來不及和他們寒暄。
掃了眼欲言又止的衆人,再掃視了身旁的爸媽,這才明瞭,有些話真的不適合他們在場,所以扭頭朝爸媽說道,“爸媽,落伯父,你們都先去休息吧,我沒什麼大礙,再說我想和同學們說說話。你們就別擔心,有什麼事,我會叫林奇。”
媽媽爲難地看了看我,知道我主意已定,只得無奈地嘆息,“那好吧,你們也別聊太久了,往後的時間還多著呢,有什麼事給我們打電話?!闭f完又朝身旁的爸爸招呼道,“落晨,文傑,我們都出去吧,別妨礙孩子們談心,許久沒見了,也是有太多的話要說?!?
我媽這麼一說,原本十分沉悶的氣氛頓時也變得活躍些了,有了些輕鬆地味道,輕輕十分佯裝不悅地衝我媽撒嬌,“阿姨,您怎麼可以這樣,我們可沒有趕您走的意思?!?
我媽也樂了,緊繃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笑意打趣,“你這個小妮子,我還沒找你算賬呢,讓你和子謙上個禮拜回家吃飯,你倒是好了,我做了一桌子飯菜,你們倆影子都沒看見,放我鴿子!回頭再找你算賬!”
徐子謙連忙賠禮道歉,“阿姨,您不知道,上個禮拜是我臨時要加班,所以囑咐這個冒失鬼跟你們說一聲的,誰知道她竟然睡迷糊忘記了,不好意思!”
媽媽哪裡是真生氣,只不過也就是說說而已,走到輕輕地跟前,摸了摸她的小腹,交代道,“你現在要多注意休息,平時沒事就回家看看我們這兩個老東西,頭三個月不用太補,吃了也全長你身上去了,莫到時候嚷嚷著要減肥就是?!?
媽媽的話卻讓我聽得雲裡霧裡,總感覺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好事?可想問又怕是自己弄錯了而尷尬,只能耐著性子等老人家離去,再好好盤問,還有一個,那就是什麼時候媽媽竟和輕輕地關係這麼好了?
媽媽又是好一番地絮絮叨叨才被早已不耐煩的爸爸和落伯父強行拉了出去,看著他們三個遠去的背影,我的眼角也溼潤了,這麼溫馨的一幕,真的很幸福。
爸媽剛走,原本寧靜的病房頓時炸開了鍋,大家七嘴八舌地都開始搶著和我說話,弄得好不容易剛醒過來的我真的差點直接暈菜。頭昏腦脹地看著眼前的這些人,真的只有一個詞來形容,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最後我實在是受不了了,要知道十年之間的事哪裡是一兩句話能夠說清楚的,更何況這裡還有這麼多的人,頓時只能歇斯底里地大喊,“好了,你們大家安靜安靜,一個一個慢慢地說!”
或許是真的分貝太高了,頓時嘈雜的病房又驀地安靜下來了,一個個面面相覷地看著我,我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硬著頭皮迎接他們幾乎是要消滅我的眼神,我傻笑著賠禮道歉,“不好意思,只想大家安靜,可以慢點說,我都要聽!”
我的慫樣兒頓時惹得他們一陣鬨堂大笑,只是笑著笑著大家都哭了,之前因爲長輩在,所以都強忍著,可這回都是年輕人,誰也不會笑話誰,彼此都是知根知底,掏心掏肺的,倒是肆無忌憚地發泄著隱忍地情緒。
哭著哭著,幾個女孩子便都紛紛上前,坐在牀沿邊,與我抱作一團,掩面而泣,那場面相當感人,就連一直平靜的楊逸,也忍不住掉下了金豆。
我最先從重聚的喜悅中抽離,拍了拍他們的後背,故意緩解一下氣氛,笑道,“我說你們還哭,不準備和我說說這些年你們的狀況嗎?我可是很想聽呢!”
頓時都止住了眼淚,輕輕和陸夢情一時之間臉上都不經意地染上了一層紅暈,唯獨珊婷,眉心處的哀傷依舊揮之不去。怔了一會兒,誰也不肯先說,倒是輕輕,反咬我一口,嗔怒道,“你以爲都是你啊,這麼狠心,一睡就是十年,你倒是好了,我們可都慘了?!?
“額?這關我什麼事?以爲我願意呢?”對於輕輕的這番話,我額頭直冒黑線,以爲躺著好受呢?錯過了這麼多,我纔是不甘心呢。
輕輕更加瞪大了眼睛,只是淚水還在眼眶裡打轉,嗔怒,“誰說不關你的事兒,捅了簍子就讓子謙來替你補,知不知道,我們花了多大的勁兒,夢情才原諒他的?”
她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昏迷前那次聚會的事兒,彷彿就發生在昨天一般,可事實卻是過了十年之久,這才意識到,從來沒有好好地和夢情道過歉,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原諒自己?更不知道餘泉清和她到底怎麼樣了?只是能夠出現在一起,應該是還不錯吧?
“夢情,餘泉清,當年的事都是我的錯,你們別怪他們。”我拉著她的手,誠摯地向他們道歉,若是因爲我的荒唐而造成了他們之間的誤會,我真的就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提起這件事,夢情依舊有些尷尬,只是看她的表情卻又不像是生氣的模樣,倒有幾分羞澀之意,再看餘泉清,也是一副欲言又止,卻又有幾分不好意思。我只覺得這樣的情形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勁兒,只能向輕輕投去疑惑地眼光。
輕輕掩脣輕笑,安慰道,“你也別自責了,其實當年虧得你,不然他們哪裡有今天?說起來還得謝謝你呢,不過——”輕輕頓了頓,臉上笑意全無,瞪著我,“就是苦了我們子謙白白捱了幾頓揍,不過現在看來,也值了?!?
他們越說我越糊塗了,抓耳撓腮,央求,“姐姐,麻煩您講清楚一點,小妹我還是沒聽明白怎麼回事。”
輕輕輕輕地敲了我的腦殼一下,這才佯怒道,“你是不是腦子睡傻了?這你還不明白呢?你沒有發現她不一樣了嗎?”
我疑惑地看了看面前除了長得與以前有些不一樣的夢情,並沒有發現什麼不一樣,便疑惑,“哪裡不一樣,更漂亮了,高挑了,更瘦了,然後呢?”
輕輕徹底無語了,也不和我兜圈子,直接解釋,“哪裡是這些?我說的是因爲當初的惡作劇,他們現在已經在一起了,甚至她們已經訂婚了,原本婚禮定在一個禮拜前,知道你醒過來,特意將婚禮延後,就等著你這位紅娘呢!”
“真的嗎?是真的嗎?”我激動地拉著夢情的手,不斷地詢問。輕輕的話將我驚呆了,我真的以爲自己聽錯了,有些不敢相信,原來,原來當初的惡作劇竟然真的成就了一段美好的姻緣,而且他們不僅不怪我,還特意將婚禮延後,頓時心裡涌起了滿滿的感動。
夢情依舊不太喜歡在大衆面前說這些事,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承認了一切。雖然她平時脾氣火爆,可這時候說道她和餘泉清的婚事,卻依舊是一副小女兒狀,真的很讓人難以將她和十年前的那個火藥桶子般的女孩聯想起來。
淚眼婆娑地看著眼前變得很嫺靜的夢情,想到她愛情豐收,又想起多年前的那個願望,突然間,我也覺得很知足,“夢情,泉清,謝謝你們!這樣真的很好,你們一定會很幸福的?!?
可能是自己的事情已經被捅破的緣故,夢情有些誰也不怕,。破罐破摔的意味,瞪著一旁正笑裂了嘴的輕輕不懷好意地提醒,“我說竇輕輕,我的事已經告訴了習染,那你的事準備藏到什麼時候?。俊?
這回被陸夢情一提醒,我纔想起來之前的疑惑,差點就忘了這事兒,正準備問,只見輕輕也一副小女兒羞澀狀,撇撇嘴,嘴角卻滿是笑意,“我有什麼好說的,還不就是很平常的事,說說大家的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