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叔叔剛走沒多久,楊逸和徐子謙他們三個人方纔姍姍來遲,特別是輕輕十分誇張,整個人就像是軟若無骨一般癱靠在徐子謙的懷裡,我只想嘆一句孕婦真是矯情!大庭廣衆之下這般刺裸裸地秀恩愛,真的好嗎?
我已然完全忘記了楊逸剛纔故意調戲我的事,大方地拍了拍身旁的空閒的位置招呼他坐下來,順便滿不屑地瞟了一眼端的跟個皇后似的正由徐子謙小心翼翼地服侍著坐下的輕輕,掩脣譏笑,“不就懷個孩子至於這麼誇張嗎?看你家子謙都被你折磨成什麼樣兒了!”
誰知道輕輕不怒反笑,似乎十分享受這樣的狀態,一臉的幸福的滿足,“你知道什麼?等你懷孕的時候你就知道了,你的眼裡就只有孩子了,就連老公也得排第二,什麼事都是最先想到孩子,哪裡還有心思管他。”
我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輕輕,更實在是沒有辦法將與陸夢情吵架時那個火爆的她和眼前這個母愛氾濫,溫柔得不像話的她聯繫起來,顫了顫身,滿身的雞皮疙瘩掉滿地。
輕輕也不理會我的疑惑不解,繼續行駛著她皇后般的權利,指使著徐子謙做這做那,不知道是不是孕婦特有的現象,她時不時還發些小脾氣,一頓飯下來,她東西沒吃什麼,倒是一身的臭毛病,處處都是事兒。最後我和楊逸實在是無法忍受了,起身連忙告辭,徒留徐子謙一個人在那裡心甘情願地任勞任怨。
結賬離開了法雨,一出門便感覺到一股寒意傾襲而來,這纔想起,已然是冬天了,只是這個冬天卻沒有往常地那般寒冷,連一場雪都沒有下過,所以大概所有人都忘記了,竟然是冬天了,這個冬天特別溫暖。
我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楊逸便立馬解開了他寬大的風衣將我纖瘦的身子攬進懷中,我卻被他這個細心地舉動驚住了,一股熟悉的感覺涌入心頭。曾幾何時的那個寒冷的夜晚,落風也是將我寵溺地擁入溫暖的懷中,記憶像是決堤的洪,止不住地閃爍在腦海中,以至於我都忘了眼前的是楊逸而不是落風。
楊逸也感覺到了我的不尋常,只是他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將我攬得更緊了。我好不容易回了神,卻只見到他對我依舊是寵溺無邊,頓時一股愧疚涌上心頭,訥訥地低聲道歉,“對不起,楊逸,下次我不會了。”
楊逸卻頓住了,寒風中將我的臉擺正,一米七的我卻是要仰視一米八五的他,楊逸凝視著我,眼裡充斥著觸及可見的悲傷,就連我也忍不住有些想哭的衝動。
“染染,我告訴你,不需要和我道歉。不能忘記的就不要勉強自己,我不會介意。若是愛一個人真的那麼容易忘記,那我又何苦一直這麼地愛你?所以,把美好的東西留在心底,不愉快的記憶塵封,在我面前做那個最真實的自己,就好!”
他如此一番深情地告白與最真摯的寬慰讓我十分地震撼,卻也十分地感動,我更加確定落風的選擇沒有錯,我自己的選擇沒有錯,楊逸真的是那個最適合陪我一起到老的人。
“楊逸!”深情一喚,將頭深深地埋在他的頸窩處,十分動容,“遇見落風,是我這輩子最刻骨銘心的事,但擁有你,卻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我說的是事實,不論是之前,還是現在,甚至是茫然的未來,楊逸真的是我最大的安慰。他總是不求回報地守候著我,十幾年一如當初,人生又有幾個人是能夠十幾年一如初見時那般美好?縱然是愛我至深的落風也始終不如初見那般,但很幸運的是我就遇到另外一個,那便是楊逸。
情到深處自然濃,楊逸也被我感染了,非常稀罕地說了一句我最想聽的話,也是最溫馨的話,“初遇你時的那驚鴻一瞥,我便深深地將你印刻在了心尖,十年生死茫茫,再度與你重逢,我喜不自勝,而今能夠與你結合,便是我莫大的幸福。我今生有妻如此,夫復何求?就讓落風成爲我們倆之間共同的緬懷吧,我們幸福,他纔會安心。”
他如此胸襟廣闊,寬容大度,我自是感激不已,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對得起他這番深情厚誼,暗自下決心,今後一定要加倍地對他好。
楊逸始終還不怎麼適應這個煽情的局面,輕輕地拍了拍我的後背,岔開話題,“染,我們別總在這兒站著了,大家都看著呢,我帶你到處去逛逛吧?”
若不是方纔的眼裡只有楊逸一人,我也是不太習慣這樣大庭廣衆之下秀恩愛的,所以當我突然想起自己是在人潮擁擠的大街上時,頓時羞紅了臉,懊惱不已,急忙往楊逸的懷裡鑽,整個頭都湮沒在他的懷裡,楊逸的幸福的笑聲卻一直在我的頭頂盪漾。
兜兜轉轉,楊逸開著車帶著我在這座城市裡以前去過的每個角落裡轉悠,在步行街買了不少的衣服,又去了被改建成小學後又被改建成政府的老廣場,之後又轉戰到新廣場去吃燒烤,直至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又去了以前去過的那家酒吧重溫舊夢,直至累得身心疲憊,才安歇在屹立於江邊的520時鐘大酒店。
依舊是8203,推開門,熟悉的窗,熟悉的沙發,熟悉的櫥櫃,熟悉的雙人大牀閃現在我的眼簾,頓時淚蓄滿了眼眶。走到窗邊拉開簾,夜晚的江風迎面吹來,很冷,可我卻很陶醉,任由寒風將我正發酵著的悲傷揚起,重重地跌落在滔滔江水中,打著浪,席著卷,攪成水花,碎成水沫,在我的眼下匍匐滾涌著前進。
楊逸突然從身後擁住了我,將頭埋在我的頸窩處,一起靜靜地聽著江浪拍打著岸邊的喧囂。只是他卻並不知道我的悲傷緣何,更不知道,曾經就在這個狹小的空間,我和落風擁擠在一張牀上相互取暖,度過了一個短暫而又漫長的夜晚。那段記憶是純潔無瑕的,卻也是我足以夠我回味一生的,就連我自己也沒想到,竟會再度回到這個房間,說不是緣分使然,自己也不敢相信竟會如此巧合。
“染,我真的好幸福!”楊逸的聲音有些沙啞,頭卻越埋越深,呼吸打在我的耳畔有些讓我有些不適應這樣的親暱,略微回神,尷尬地擠出一個字,“嗯!”
我沒有推開他,我知道既然開始接受他,總歸是要慢慢適應這樣的親暱,更何況馬上便要邁入婚姻的殿堂了,若是再這般疏遠,倒也真的不合情理。
只是我到底是低估了自己的心裡承受能力,當我發覺到楊逸緊貼著我的身體越來越熱,像一團正燃燒著的火時,我便知道楊逸已然失去了神志,正一點一點地被一種喚作情不自禁的東西攻佔了大腦。我是成年人,況且曾經還經常混跡於各種酒吧迪廳,自然是對這種事情並不陌生,簡直可以說司空見慣。雖然我很在乎他,而且馬上也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可這並不代表我會現在就將自己交給他,至少我的心理還沒能衝破這一層預防。
我有心理障礙,大半部分是因爲落風,我不想在這個地方,怕過去那美好的記憶參雜了太多不該有的東西,可是我卻又不能傷害楊逸,所以我只能在他即將情不自禁吻上我的脣的時候,輕巧地撇開了,還找了個像模像樣的理由,“對不起,那個,我今天,今天有點不舒服!”
說完便低下了頭,不敢去看楊逸的眼睛,我感覺到楊逸的身子一怔,慢慢地在寒風的吹拂下,那份不正常的燥熱一點一點地開始冷卻,直至完全無蹤影,楊逸才張口,聲音恢復了自然。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染染,你別害怕,更別緊張,我不會傷害你,等你心理準備好了,我纔會碰你!”
他這般直白的話雖然我聽了有些尷尬,卻又很愧疚,但是不得不承認窩心了許多,緊張的心也輕鬆了不少。將視線挪向了對面的江景,刻意去忽略眼前的尷尬。
楊逸在我的髮絲上淺淺一吻,便緩緩地鬆開了我,一邊從櫥櫃裡拿了浴袍,一邊朝我說道,“你別一直站在那裡吹風,當心會感冒,已經很晚了,你先睡,我去洗個澡,你睡牀,我睡沙發。”
楊逸進了衛生間,可我卻因爲聽到這句熟悉的話而再也忍不住了,淚流滿面,可爲了不讓楊逸發覺我的難過,便滑落在牆角,咬著衣襟哭泣著發泄內心的悲傷。
楊逸出來時,我已然從櫃子裡拿出一牀備用的被子裹著睡在牀的一邊,另一旁較爲寬敞的空閒處已經擺放著一牀整齊的被褥,那是留給楊逸的,楊逸先是一怔,下一秒卻笑得十分幸福,優雅地倒頭睡在我的旁邊。
熄燈,不算昏暗的黑暗中,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味,那是自楊逸身上傳來的,不似落風青春年少特有的薄荷清涼,倒像是成熟穩重卻又不失爛漫的梔子幽香,讓人聞著就很安心。
我沒有安睡,楊逸也沒有,幾次都聽到了他翻來覆去睡不著,或許他也知道我沒睡,可卻沒有誰願意去打破這份異樣的寧靜。累極倦極,再難安眠,卻也終究進入了夢鄉。
翌日清晨醒來,身旁卻空無一人,一大清早,楊逸卻不知去向,疑惑地下牀洗漱收拾完畢,楊逸卻破門而入。
“染染,你醒了!我爲你帶了一份熱的紅棗牛奶,還有一碗你最喜歡的皮蛋瘦肉粥,你趕緊趁熱吃。”
他一邊說著,一邊細心地將所有的東西擺放在茶幾上,擡頭看我的時候,卻驚了他一跳,“你起牀怎麼也不知道穿件衣服?空調開這麼低,本來就不舒服,快穿上!”
他拿了我的外套爲我披上,這才鬆了口氣,像個管家婆一樣,催著我將那碗正熱氣騰騰的粥和牛奶喝了。
看著眼前的這個細心的楊逸,我無言以對,除了感動,便是愧疚。不過是一句推辭的話,他卻當了真,還萬分緊張,粥的熱氣衝進了我的眼裡,將漸漸蓄滿的淚充了下來,我終究沒忍住,哭了。
楊逸卻慌了,一邊爲我擦眼淚,一邊安慰,“怎麼了?好端端地哭什麼?有我在呢,有我在,別哭!”
他越是安慰,我哭得越狠,最後乾脆將粥放下,衝進了他的懷中,一次性哭個夠。我想以後不能再動不動就掉眼淚了,楊逸的笑容那麼幹淨,我也應該常笑纔是,所以這次哭個夠,以後便不能再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