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在懸崖邊待了整整一天,直到夕陽西下,才戀戀不捨地往回走。欣賞完美豔的夕陽,並沒有讓我的心輕鬆許多,相反地還添了許多沉重的思想包袱,所以回家的路上,還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之前只是想不通落風何至於突然間如此不念舊情,還有我今後又該往何處走?現在我卻更急於想知道自己的過去,我還想明白腦海裡的人到底是誰,那個女孩到底是不是我自己?可若是想要知道這些,就不得不問那些參與過我過去的人,可是他們會如實告訴我嗎?
沉重的心情讓我想到的還不止這些,我還能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病,我想就算落風不離開我,我遲早也會離開他的!我應該病得不輕,或許隨時都會死去,如果真是那樣,或許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我不會再如此難過,如此絕望。
這麼長的時間裡,我對落風的依賴,甚至已經超越了芭蕾舞者立體旋轉時眼中的立定目標。按媽媽的話說,落風就是我人生的唯一,是我的所有。我的目標就是要好好地陪在他身邊,就連拼命地學習也只是爲了讓自己更有信心將他身邊的女生比下去而已。
以前我是斷然不會承認這些的,我甚至還對媽媽的話嗤之以鼻,自認爲落風對自己那麼好,又怎麼會離開我?只是我從來都沒想過,一個人在乎的時候,當然是捨不得的,可當他累了,倦了,那離開就成了必然。而我從來都不會去想,倘若落風不再包容下去,選擇離開,我又將如何過活?
所以當他一聲不響地就離開我,我沒有眼淚,也來不及悲傷,有的只是一片空白,待清晰後,便是一陣絕望。
不知所措,還有悲傷到絕望,就是他離開我的結果,我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或許是一輩子,又或許是下一秒。
幸而我找到了短期的目標——腦海裡的那個背影。這或許是我走下去的唯一動力。
呆呆地遊走於白雪皚皚的田野鄉(xiāng)間,眼裡,耳朵裡,心裡,腦海裡,都沒有外界的事物,有的只是一片空白,儼然宛如被抽離了靈魂的心行屍走肉。
到了家門口,一個身影卻震驚了我,將我從遊離狀態(tài)拉回了現實,就那麼定定地望著,驚訝得嘴都合不攏。
“你終於回來了!”落風一聲怒吼。“你去哪裡了,你知不知道大家有多擔心?你怎麼可以這麼任性?”
還不等我回答,就見他朝著屋裡大聲喊道:“叔叔阿姨,染染回來了!”
他話剛落音,媽媽就人未到聲先聞:“真的嗎?在哪裡?在哪裡?”話說完,就只見媽媽踉踉蹌蹌地奪門而出,見著我一剎那,將我緊緊地摟在懷裡,喃喃道:“你去哪裡了?你爲什麼不要媽媽了?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活……”
媽媽的話一字一句敲打著我的心,心裡十分愧疚竟然爲了落風將她忘記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任性會讓她如此害怕,只是想說些什麼,可張了張嘴,卻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想想還是反抱住他,拍拍她的後背,給她一點安全感,讓她能夠稍微寬心些。
媽媽身後緊跟著爸爸,他紅紅的眼眶下是兩行來不及擦拭的清淚,只是見到我毫髮無損的剎那,深深地鬆了口氣,明顯輕鬆了許多,但還是看得出他眼神裡的擔憂。
爸爸一句話也沒說,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我。我愧疚地看著他,心裡也是十分地難過,我都沒有來得及想,自己的一走了之,會讓他們如此擔憂。
待媽媽的心情平復了,我?guī)退寥パ蹨I,這才相視一笑。世界上只有爸爸媽媽對孩子纔會如此無條件地包容,在我任性過後,第一反應不是生氣而是擔憂,非常純粹的情感,是誰也比不上的。
再三確定我沒事,爸爸媽媽這才鬆口氣,非常默契地不追問任何緣由,就原諒了我。
“餓壞了吧?快進去,媽媽做了很多好吃地等著你呢?”媽媽一邊擔憂地詢問,一邊微笑著拉我往裡走。
我點點頭,卻挪不開腳步,眼神不由自主地望著落風。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在他如此傷害我之後,心中仍舊對他抱有期待,我也不知道此時的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
媽媽見我不走,狐疑地瞬間著我的眼光望去,直到發(fā)生我竟然一動不動地看著落風,瞬間瞭然,笑道:“落風,看來你不進去,染染是不會想要吃飯了,看來阿姨的魅力顯然是不如你了。”
爸爸也在這時候開口了:“落風啊,既然這樣,反正你也沒什麼事,就留在這裡吃晚飯,順便陪陪小染!”
此話一出,我沒有絲毫的尷尬和不情願,隱約地心裡反而有些許的期待,所以看向他的眼神也是那麼地熱切。我沒有承認爸媽所說的是不是我的所願,但也沒有否認。我想就算我再怎麼掩飾,也還是遮擋不住心中的期待吧?不然爸媽是怎麼看出來的?
落風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他也是少有的情緒失控,還這麼不小心地流露於外表。“叔叔,阿姨,我……”
落風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爸爸打斷了。“就這樣決定了,你爸媽那邊我會打電話去說的,先進去吧!”
聽得出爸爸的語氣也不很好,甚至是有了些慍怒之意,或許真的很不滿落風的猶豫。只是我聽出了落風言語之間的閃爍,原本的期待也被他活生生地澆熄,又變回了冰冷而又堅硬的心。
我冷冷道:“爸媽,我們自己吃就是了!何苦要爲難人家?”
說完便甩身率先進了院子。
身後的落風急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又遲疑了一會兒,低聲道:“我留下便是了!”
我已走在身前,所以並沒有看到他的表情,只是言語之言還是聽得出他的勉強,瞬時冷冷道:“不必勉強!”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進了屋。
只是心裡堵得慌,進了屋反而又後悔剛纔不該用那麼冷冰冰的語氣,說那麼硬邦邦的話,其實在我的心裡,還是期望他能給我一個解釋,哪怕就是騙我的也好。可是已經撒了氣,他應該不會來了吧?
只是到了飯桌是時,卻驚訝地發(fā)現他竟然跟在爸爸的身後進來了。頓時心慌了,慌忙地隱藏著自己的後悔以及發(fā)現他沒走的欣喜,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
飯桌上的氣氛異常尷尬,甚至有那麼些壓抑。爸媽一個勁兒地給我和落風夾菜,囑咐我們多吃點之外,什麼話也沒有了。我和落風心裡各自有心事,反而心不在焉的,所以也沒有什麼話。
因爲有心事,所以平時美味的飯菜,此刻已是索然無味,而自始自終,我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落風,可他卻從頭到尾,不曾看過我一眼。
好不容易捱到吃完飯,落風卻依舊低著頭,不看我,更不用說和我說話了。原本我還期待他會給我一個解釋,可知道他離去,他依舊不曾涉及半點。
或許這頓飯是他有史以來吃得最艱難地一次吧?因爲對於我來說,亦是如此。沒有給我解釋,對他,心又沉了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