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了那壓抑的空間,迴歸自然的懷抱,心情也放鬆了許多,至少也清明瞭許多。
沿著鵝卵石鋪成的林蔭小徑,漫無目的地一路前行,不經意間竟闖入了一處繁花似錦之地。本也沒有多少心情去關注沿途的風景,只是這深秋的天到處漫天金黃,唯獨這兒反似暖春。
茵茵草地攏絡著偶然出現的不知名的野花,那色彩斑斕的小野花凸現一片青綠中,恰到好處,一點也不突兀。
深秋菊花開得正豔,肥碩的花盤在秋風掃落葉中依舊搖曳生姿,白的,黃的,紫的,綠的,粉的,橙的,紅的,一派蒸蒸向榮的景象,好不熱鬧。
再往前走一些,那些淡雅的清菊之後,更隱藏了另一番風景。一大片月季,芬芳撲鼻,它沒有玫瑰的嬌豔欲滴,也沒有菊的雅緻清麗,更沒有牡丹的雍容華貴。它有的只是暗香四溢,卻又安靜地待在角落,不爭不搶,就靜靜地開放,再靜靜地凋零。
終究還是沒忍住,寧願被人唾罵,採擷了一朵粉色的夾帶於發間,如此我才能尋得到一份大自然的悠然。
再前行,便出了一道由一些藤蔓架成的通道,這通道間隔的是兩番天地,出來了便是塵世,彷彿剛纔的一切都只不過是我的夢境。
流連忘返地回頭望去,只見藤蔓上端著一塊木匾,上面的字宛若蛟龍,赫然寫著:“沐春園”。
沐春園,沐春園。念著無數遍,將其深深地拓印在心間,便頭也不回地出了園子。
外面的天還是同一片天,只是景卻不再是同樣的景。
園子口處一棵瘦弱的銀杏深深地吸引了我的目光,讓我不願再向前。那枯褐的樹幹,彷彿缺水般裂開了一道道口子,樹梢處又分出許多小小的枝椏,看上去弱不經風的樣子。在這深秋裡,樹枝已然空落落的,唯獨偶爾一兩片泛黃的樹葉鑲嵌著,在這一大片綠油油中顯得異常醒目。
輕步走至樹下,拾起其中一片,呆呆地看了許久,突然想起那個有些冷意的清晨,落風也是這樣,拾起一片枯黃的楓葉,默唸:“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突然,一束絢爛奪目的陽光漾得我睜不開眼,不由得伸手去阻擋,只是還有一些從我的指縫的隙罅裡露出來,打在我的臉上,頓時掃開了心中所有低沉的陰霾。
閉上眼,默默地享受著這溫暖,不經意地合上手指,不斷地重複著落風的誓言。將許過願的落風放進了口袋,朝著天空,笑了笑。
再回到病房時,還沒進門就感覺氣氛不對,小心翼翼地靠近門口,伸出個頭,朝裡張望。才離開一會兒的功夫,落伯父、落伯母以及我爸媽都來了,齊聚在病房了。落風在一旁低著頭,所有的人臉色都不怎麼好看。我不由得一愣,這是怎麼回事?
不一會兒落伯父開口說道:“文傑啊,你也別太生氣了,我們也不知道會弄成這樣,只是慶幸小染沒事!”
一聽這話,原本沉默著的爸爸火了,怒氣衝衝地瞪著落伯父和落伯母,吼道:“還沒事?都進醫院了還沒事?那要怎樣纔算有事?”那架勢,門外的我都嚇了一大跳,長這麼大,我從未將=見過爸爸發這麼大的脾氣。
落伯父連忙道歉,解釋:“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你不用再說了,你們走吧!”爸爸也不聽他的解釋,揮手指向外邊,毫不留情地趕他們走。
“文傑,你不要這樣!風兒不是故意的,他是最喜歡染染的。”落伯母噙著淚說道,又朝著落風喊道:“風兒,快上前和你叔叔道歉!”
就在落風想上前之際,爸爸卻連連揮手,背對著他,壓低語氣:“算了,你們走吧,我們染染經不起你們這麼折騰!”
我想上前阻止,可是腳卻像灌了鉛似的,沉重地邁不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落伯母淚如雨下,祈求爸爸的原諒。
其實我自個兒的身體自己知道,更何況這事兒哪能全怪落風。他也是爲了幫我逃避那些瘋狂的人,才引著我往後山逃,只是匆忙之間哪裡料到我會閃進那個似曾相識的地方。又怎麼知道我會想起一些模糊的畫面,更沒想到會一時間承受不住而暈倒呢?
一切都只能怪我自己,而落風只是那個巧合裡的湊巧而已。只是這些話我無法說出口,那些模糊的東西,連我自己都無法確定,又怎麼拿來令他們信服?
當我低沉在自己的思慮之中時,房間的一幕卻實實在在地驚呆了所有的人。落風並沒有因爸爸的氣話而負氣,反而跪在爸爸的面前,誠懇地認錯:“叔叔,我知道這段時間給您和阿姨造成了許多的困擾,甚至曾經還不止一次地傷害染染。只是我現在真的知道了她在我心中的重要,我想要好好地彌補,求您再給我一個機會。這次染染之所以會暈倒,都怪我護她不周,卻萬不是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或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她好像想起了一些東西!”
“什麼?”這回驚訝地不止是我爸媽,還有落伯父和落伯母,而落伯母甚至驚叫出聲,臉上是一臉的惶恐。
我竟一向不知道他們對我恢復記憶竟是抱著如此的態度!可這是爲什麼?爲什麼他們要如此擔憂,甚至是害怕?
我媽媽上前扶起落風,低聲嘆氣:“怎麼會這樣?”
落風很歉疚的道歉:“對不起,阿姨!當時一大幫人追我們,所以我只想帶著她躲開,誰知道她竟然跑到了那個懸崖邊,你知道的,她最喜歡也最討厭那個地方的!”
落風的一席話,令我又驚又喜!只是我不明白,爲什麼那裡是我最喜歡,也是最討厭的地方?
所有人都不再言語,只是氛圍終於輕鬆了些,想來知道不關落風的事,都鬆了口氣。
我知道接下來也聽不到什麼了,就深深地吸口氣,放鬆心態,像沒事人一般輕鬆地走進去。“爸媽,伯父伯母,你們來了?”
見我進來,大家都收拾起剛纔的情緒,朝著我微笑。落伯母上前拉住我的手,眼淚啪啦啪啦地掉,擔憂傷心地說:“染染,知不知道,嚇死我了?怎麼又暈了,平時要注意,幸好沒事,不然我可怎麼辦?”
落伯母對我的好,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也真心地感謝她。我對她故作輕鬆地笑了笑,示意我並沒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