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有些痛,一個人漫無邊際地走在空寂無人的偏道上,不知何時空中竟然飄起了雨,而且這雨大有連綿不絕之勢。
無助地到處觀望,卻沒有發現一個蹤影,而遠處的中心廣場那邊,依舊是燈火通明,搖了搖頭,不想再去理會落風,也不想再去理會徐子謙,無奈地冒著雨趕往宿舍。風從耳邊呼嘯而過,景物也是一樣樣在我的眼前掠過,可我卻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心有千斤重,就連步子也比平時慢了許多,等我到宿舍門前時,已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剛纔的地方離宿舍不算遠,卻足夠讓雨侵溼我的衣衫,理了理散亂的頭髮,和滴水的衣服,擡頭卻看見了一個意外的身影,有些人似乎註定總是要相遇的,而且從來原因都一樣。
Wшw ◆тt kдn ◆¢ O “習染!”徐子謙溫柔地喚道。
若是以前我會在他面前繼續假裝,只是現在一想起老李那番深沉的話,再面對他卻越發地尷尬,原來從始至終他都是明白的,只有我一個人在那裡上演獨角戲。
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閃過,在經過他面前時有短暫的停留,神色複雜地看著他,無奈地說:“對不起,子謙!”說完便不做停留,留給他一個決絕的背影。
對不起!不是我狠心,只是現在的我真的沒有辦法去面對你,而你應該找一個輕輕那樣對你好的人,我只不過是你一時的錯覺。這是我相對徐子謙說的話,卻也是說不出的話。
徐子謙想要伸手拉住我,只是卻被我的話突然一震,動作遲緩了些,這也給了我逃離的時間。
寂靜的宿舍,連呼吸都聽得見,外面已是風雨飄搖,卻總是擋不住慶賀百年校慶的狂歡。若說今日以前,百年校慶對於我來說是一個機遇,一個讓我靠近落風的機遇。可今日以後,我當真不敢斷言,我害怕了,我怕自己會親身證實老李的話,畢竟他沒有要誑我的必要。饒是如此,還是覺得他未免太過殘忍,活生生地扼殺了我的期望。
透過窗,卻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還在風雨中,定定地朝著我的方位看來。我往旁邊挪一點,不敢讓他看到自己。我想就算自己對落風的感情起了什麼樣的波動,無論是爲輕輕,還是自己,徐子謙都不會是我的選擇。我有過這樣的經歷,自然不會讓我唯一的朋友去體會我遭受過的那些傷害。
可他卻站在雨中始終不肯走,也不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我的宿舍,偶爾路過的幾個女生都十分驚訝地看著他,時而還指指點點。看到這熟悉的場景,不禁苦笑,畢竟是學校的風雲人物,無論做什麼,都是學生們討論的焦點,更何況還是這麼帥氣,品學兼優的三好學生。我越看徐子謙越印證了老李的話,他就像以前的落風,我認識的那個落風。
一陣風夾著雨吹過來,噴在我的臉上,頓時清醒了不少,我一愣,怎麼會有如此的錯覺?不斷地在內心告誡自己,落風是落風,徐子謙是徐子謙,兩者不可混爲一談,不然徐子謙就會成爲第二個陸陽。
別開臉不去看他,從枕頭下翻出以前落風落下忘了帶走的筆記本,翻開扉頁,卻只見一行蒼勁有力的蠅頭小楷躍然紙上:至我最親愛的人。旁邊便是一副人物素描插圖,只是並未署名。看著看著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流,突然想起多年前不經意間翻看時還在想落風畫的這個人到底是誰,看著眼熟卻始終想不起,爲此還吃了很久的醋,現在想想,卻是無奈又好笑。其實仔細看,便不難分辨落風畫的正是自己。
“啪!”輕輕地合上筆記本,將其溫柔地摟進懷中,好似一件稀世珍寶。這兩年,我總是在最想念落風的時候,將它翻出來看看,每次不敢看久了,唯恐會將它弄壞。它就是支撐我一路走來最大的動力,它也是落風送給我的最好的禮物。
我一直堅信著就算我生命中所有的朋友都會離開,但落風卻會一直在原地等我,因爲他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我相信他,他無論做什麼,都是爲了我好。自從醫院分別後,這就是我可以一直在沒有希望的情形下,可以一年又一年地等下去的原因。
我努力將自己變得優秀,無非是能夠與落風比肩。他從來都不稀罕什麼名利,卻總是儘可能地去學習,無論是詩詞歌賦,還是琴棋書畫,他都是帶著興趣去學,而且將它學得很好。有那麼一段時間,落風總是笑話我說:“染,你這麼懶,什麼也不願學,將來可怎麼辦?”我卻拉著他的手,傻乎乎地笑說:“有你在,我害怕什麼?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的,對不對?”一直纏著他,直到他答應我爲止。
和落風分開後,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地學習,努力地站在顯眼的地方,讓他注意到我,注意到曾經那個不學無術的小丫頭已經變好了,就等著他回來。
可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落風會變,也許這是我從來不願去想的結果,我一直生活在落風爲我編織的美夢裡,不願醒來,就連編夢的人已經走遠,我卻還愣在原地。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我四處紛飛的思緒,擦乾眼淚,開門卻只見一個不認識的女生站在我的門前。“你是……有什麼事嗎?”
那女生非常尷尬地看著我,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該說什麼,甚至臉上還纏繞著未來得及消散的兩朵紅暈。
“你,有事嗎?”我又無意識地重複了一遍。
那女生什麼也不說,焦急地拉著我走近陽臺,指了指下面,便一溜煙地跑了下去。我被她整得雲裡霧裡地,只是不經意間順著她指過的方向望去,卻發現徐子謙依舊站在那裡,而剛纔的那個女生附在他的耳邊說了些什麼,便走開了。
本就昏暗的燈光在雨霧的沖刷下沒有更明亮卻添了幾分朦朧感,徐子謙在這迷濛的環境中顯得那般不真實,像是一個騎士,爲拯救落難的公主,受盡風吹雨打。這一刻我是感動的,可我也明白,感動不是愛,對他,始終只是朋友之誼,我們之間永遠存在著一道越不過的鴻溝,那便是輕輕,也是落風。
站在原地看了他許久,擡頭看了看天,這雨似乎沒有要憐憫他的意思,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深深地嘆口氣,還是決定下樓和他說清楚,畢竟我可不想明天傳出什麼不好的緋聞。
下了樓,我卻離了他一段距離,徐子謙也沒有上前,他甩掉臉上的雨水,對著我傻笑:“你下來了!”
不知道爲什麼,那一刻,我又禁不住想到了落風,他總是在我耍完性子的時候,這樣溫柔地對我,不忍苛責半句,心中一暖,隨而軟語道:“你怎麼還在這兒,早些回去,若是被輕輕看到不好!”
我不知道一個人再像另外一個人,他也變不成另外一個人,落風就是落風,徐子謙就是徐子謙。只是恍惚間我卻錯將徐子謙當成了落風,但他卻不會像落風那樣無條件地包容我。就是我這不經意之間的話,卻惹怒了他,他突然間發了狂一樣,一改往日的溫柔,瘋了般上前掐住我的脖子:“習染,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怎麼捂也捂不熱?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有心?”
我被禁錮得透不過氣來,不斷地拍打著他的手,得以呼吸卻又劇烈地咳嗽。反反覆覆了許久,徐子謙才放開了我,只是他卻在將頭靠在了我的頸間,幾滴溫熱的淚悄然滑落在我的衣襟。“爲什麼?到底是我哪裡做得不好?”
我無言以對,他哪裡不好?我答不上來,或許就是因爲他太好了,我纔不忍心去觸碰,他適合輕輕那種無瑕疵的人,我的心已經住了一個人,實在騰不出多餘的位置給他。而且就衝他剛纔發怒竟和落風說一模一樣的話,我更加不能去毀了他。已經毀了一個人,萬不可讓另外一個同樣優秀的人毀在我的手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