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夢情的神情看上去很是落寞,或許那段感情裡真的太過投入,以至於在分手的兩年裡,竟還是陷得那麼深,不能自拔。想到她的經歷,又不自覺地想到某一個熟悉的身影,看著天際邊那輪皓月,思念卻又止不住。
“你想起了他?”見我不說話,陸夢情試探性地問。我依舊不言不語,卻用沉默代替了迴應。她擡眼怔怔地掃了我一眼,又盯著遠處的黑暗處,呆滯地說道:“你還可以有個人可以念想,可我呢?卻是……”
後面的話沒有說,只是伴隨著一聲沉重的嘆息,有些無奈,而今我可以大致地推斷出陸夢情經歷過什麼,當然也知道她的日子過得並不比我好。我很佩服這樣的人,雖然在感情裡受過挫折,用那麼長的時間去療傷,可最終還能夠拾起對愛情的忠貞信仰。我想若是我被落風拋棄,這輩子可能真的就這麼自暴自棄了,遠遠做不到如她這般灑脫。
“能說說你和楊逸是怎麼相識的嗎?”我始終覺得有些疑問還是直接問清楚的好,畢竟若是搞出了烏龍,大家面上都不好過。
突然有如此一問,毫無疑問陸夢情的臉色有些不自然,看向我的眼神也充滿了疑惑和驚訝,只是臉上卻難掩少女的羞澀,沉沉地低下頭,不願接過我的話。
我有些急了,畢竟習慣了和以前那個灑脫的陸夢情打交道,現在這般羞羞答答,嬌嬌滴滴的她實在是與之前的行徑大相徑庭,第一次焦急地管不住自己的嘴,脫口而出:“我知道你喜歡楊逸,對不對?”
說剛一出口,我就懊惱自己的衝動,果不其然,陸夢情先是神色一凜,隨而也沒了之前對我的溫和,說話的語調也突然轉涼,看著我冷冷道:“我沒有喜歡他,就算喜歡也不關你的事,你只需管好自己就可以了!”
說完便冷冰冰地掃了我一眼,而且那眸光裡帶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東西,隨而不待我反應,便急急地踩踏著清寒的白月光,閃身離去。我一個人傻傻地愣在原地,看著這突變的一切,措手不及。
我和陸夢情的敘舊就這麼不溫不火地結束了,快得連我自己都有些驚訝不已,最糟糕的是我想知道的都沒有弄清楚,不想知道,但她已經告訴我的,也遺忘了。果真是自甘墮落,自行放縱之後,記憶力也隨著退化,連這麼簡單的敘話都無法抓中要點,將來還是少管她們的閒事罷了??墒蔷退阄以僭觞N自暴自棄,落風卻始終一直都不曾出現,心有慼慼然,就那麼漫無目的地孤獨地走在清冷的大街上。
晚風徐徐,寒意侵襲,初秋的夜,還是有些冷。攏了攏衣角,一想起今晚的飯局以及剛剛和陸夢情敘舊的結果,心情便不由自主地壓抑起來,悶悶不樂??戳丝磿r間,這個點說早不早,說晚不晚,晚上九點整,可我卻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幹什麼,原本打算約楊逸去網吧通宵,可是現在……估計早已走遠了吧?
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得漫無目的地繼續前行,突然地上的一個東西吸引了我渙散的眼神,微微欠身百無聊賴地從地上拾起一片乾枯的黃葉,又高高地舉過,微弱地黃舊燈光和著乳白色的清冷的白月光透過樹葉被風雨侵蝕的小*,打在了我毫無表情地臉上,瞬間有一種錯覺,讓我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同樣的場景,也是拾起一片銀杏葉,偷偷地寫下一行娟秀的蠅頭小楷,許下了那個時候最純真的願望,只可惜……
命運總是這樣,一個人往往越是期待什麼,越不容易得到,容易得到的,也往往不知道要去珍惜。就好比那時候我和落風,若是早知會有今日,無論是我,還是他,都不會堅持著自己心中的那份執著。
突然一陣涼風吹來,喚回了神遊的我,盯著那片樹葉看了許久,終究嘆了口氣,又隨手將它丟棄。不是我心狠,只是有些東西不能如我所願,再強求,也求不來。或許不去想,我還能騙騙自己,再多堅持一會兒,便什麼都好了。
可事實就是事實,落風不是我以自甘墮落而威脅他,就能夠轉眼便出現在我的面前,陸夢情並不是我以真心相待,就能夠說服她承認心中那份心口難開的情分,楊逸也不是我能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諸如此類,種種的種種都無不在表明,就算我再怎麼期盼一件事或人,命運卻總是在想盡一切辦法來阻撓。
從那天以後,很長的時間裡我都沒有再見到楊逸,或許是真的被我傷到了,可惜我年少氣盛,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反而覺得平時大方的他,這時倒是小氣得很,所以並無心生歉疚。
只是不知道是刻意去注意,還是偶然,反而總是時不時地和珊婷等人不期而遇,可以想象,自從那次晚宴的針鋒相對,以及被楊逸當著衆人的面無情地刺裸裸地搏了面子,想來對我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對於珊婷,我也不甚在意,每次的遇見,我都只當沒有看見,擦肩而過。
再見到陸夢情已然是兩個月以後了,已進入寒冬,天氣異常地冰冷,站在窗前,傻乎乎地盯著窗外看那落雪紛飛,洋洋灑灑出了神。已經這麼久了,眼見著就要過年了,可我依舊沒有落風的消息,我去求過老李,每次他都是淡淡的敷衍,落伯父也沒了蹤影,家裡爸媽爺爺都對與落風相關的事情諱莫如深,從那以後,我也就安靜地接受了這個不是事實的事實。
“習染,有人找!”我正想得深沉,卻突然聽得有人喊,急急地回神,循聲望去,只見班上的徐曉燕在叫我。
“什麼人?”淡淡地問,看了看窗外著寒冷的天,腳下卻怎麼也挪不開腳步,嘆了嘆氣,只得懶洋洋地詢問。
徐曉燕也不介意,只是輕蹙眉,無奈地回道:“我不知道,她在陽臺上等你?!?
遲疑了好一會兒,想了想還是決定出去看看,待我順著徐曉燕的指點,來到陽臺時,卻只見陸夢情正不怕冷地趴在陽臺上,伸出纖細白皙的雙手,在這寒風凜冽中承接著落下的鵝毛飛雪。
我有些驚詫,這樣的她看上去是那麼地明媚,光芒甚至遠遠超過了寒冬臘月的旭陽。我想她終究是想通了,放開了,纔會如此輕鬆自在,瀟灑不羈地與大自然歡樂。一想起自己剛纔擔憂地情緒,再與她相比,當真是相形見絀,有些難以自容。
“習染,你來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原本與雪玩得正歡的陸夢情卻發現了我的存在,並笑容燦爛地問道。
我點了點頭,雙眼在這白雪皚皚的景色中竟睜不開來,恍惚中,陸夢情笑得如二月春陽,暖熱卻又刺眼。
陸夢情慢慢地走近了些,身影擋去了身後部分的光線,我這纔看得清她的美麗容顏。巴掌笑臉看上去清減了不少,配上那標準的五官,看上去竟越發地精緻。雪白的羽絨服與身後的景色相得益彰,襯托得原本就白皙的她,更加白得透明,露出的半截手指,宛若剛剝開的洋蔥,嫩滑無比,整個身形也是越發地高挑,玲瓏。
驚訝過後,便收起了打探的目光,淡淡地笑問:“找我有什麼事?”
陸夢情嫣然一笑:“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有些話想和你談談,不知道是不是打擾你了!”說完看了看我,又有些歉疚。
我只當是什麼事,原來只是因爲這個,瞬間我便連連擺手,無所謂道:“無妨,你說就是了。”
陸夢情見我如此灑脫,一怔過後便也忍不住莞爾笑道:“若是你班主任知道了,只怕是要說死你去!”
對於她的這番話,我不置可否,只是賠笑。陸夢情見我這番模樣,也不再打趣,轉回正題:“你不是想知道我和楊逸是怎麼認識的嗎?”
我一驚,轉而便釋然,笑言道:“怎麼今兒想起和我談這事了,想當初你可是轉眼就怒氣衝衝地走了,把我一個人扔在了那清冷的大街上?!?
陸夢情見我損她,不由得臉上染上了一層紅暈,氣急地直跺腳,憤憤道:“你這個小蹄子,有你那麼說話的嗎?以前和落風在一起,怎麼沒見你那麼直接?”
她乍然提起落風,雖然及時止住,我卻還是一怔。是啊,當初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是那般沉默寡言,慵懶自若,可而今,我卻只能什麼事都是自己親力親爲,因爲那個可以讓我依靠的人已然不在,我要學會自己去面對所有的難堪,久而久之,說話的習慣也跟著變化了。
“別說這些沒用的,說說那些我感興趣的吧!”許久,我還是岔開了話題。我不想看見陸夢情的擔憂,因爲我總覺得愛落風是我一個人的事,不希望連累到第三人,從前的陸陽是這樣,如今的陸夢情也是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