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越是這麼一副不在意輕描淡寫的樣子,我便知道她瞞著我的事就越有空炸性,哪裡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更何況就算是我樂意,夢情也是不答應的。
“喲,這話說得,你的事都沒什麼好說的,那我們的事就更不值一提了!”陸夢情是鐵了心逼著她自己說出來,一報剛纔之仇,繼續添油加醋,“我說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自己的額事自己不講難不成還要別人幫你不成?還是說你不想說,那就讓徐子謙來說?”
我一聽夢情這話,就知道其中必有玄機,再掃了一眼羞澀不已的輕輕,我便越發確定之前的想法並沒有多大的出入,只是我也想逗逗她,見她依舊不開口,便朝著一旁正一臉僵硬的徐子謙說道,“子謙,她不說,你說!”
子謙被推到這風口浪尖的,原本就已經僵硬的臉這回真的是直抽搐了,這種事情他哪裡開得了口,而且還是在我這個“前任”面前,所以連忙向一旁的輕輕使眼色求救。輕輕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她卻更不忍心徐子謙面對我們的捉弄,直接裡子面子都豁出去了,朝著我們憤憤地一跺腳,“有什麼嗎?至於這麼折騰人?我——”
當大家都笑著期待她脫口而出的話時,輕輕終究還是止住了,說不出口,羞憤得直接逃出了這塊是非之地,緊接著徐子謙朝著我抱歉一笑,便追了出去,看著兩個人的背影,突然想起十年前的那個晚上,我不由得會心一笑,只要平淡的幸福,就好!
“著這竇輕輕,平時能言善辯的,今兒個倒是慫了,真沒勁!”夢情沒有整到輕輕依舊有些不服氣,倒是餘泉清一改往昔的玩世不恭,細心地開導夢情,“好了啦,你就遷就著她吧,剛纔的事情也夠了,鬧鬧就行了,反正習染遲早都會知道的!”
餘泉清這麼一說,原本想是安慰陸夢情的,誰知這姑娘真的是就不買他的帳,不客氣地不留面子啐了一口,“你知道什麼?她自己說的和我們說的能一樣嗎?不知道就別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餘泉清不知道是不是愧疚之前欠陸夢情的太多再加上本就傾心於他,還是真的從那件事之後脫胎換骨了,一改以前和陸夢情的針鋒相對,十分服軟地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亂說話,下次我不發表意見就是了,你千萬彆氣壞了身子。”
看著他們如此不顧衆人地打情罵俏,我實在是難以忍受了,直接笑噴了,多年前,誰會想到,一向水火不容的冤家路窄,怎麼可能會出現今天這樣溫馨的一幕?
“你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恩愛了?不是以前老吵架的嗎?”我指著他們兩個狂笑不止,直到他們瞪著,纔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看看,你們兩個真的很般配,不吵架的時候,真的很令人羨慕?!?
陸夢情對於我說的明顯不以爲然,白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可我們從來都是一直在吵架,我就不明白了,我怎麼就選了他,真是的,後悔都來不及了,都怪你!”
她說完這話,我們幾個又是一番鬨笑,明面上確實有些嫌棄餘泉清,而且最後那一句更有後悔莫及的意思,但誰聽不出來,其實她已經有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意思?這年代,她要不樂意,誰能勉強,再者又還沒結婚,有什麼來不及的?大家都只當笑話聽了聽,笑笑也就過了。
“染染,我們也要去上班了,下了班再過來陪你!”陸夢情拉著我的手說道,“你好好休息,別的事別想太多了,一切都自有安排,勉強不得?!?
我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落風一事,我也知道確實是勉強不得,只是被她這麼突然撩起話頭,心裡有些酸酸的,很難過,但是不能讓他們擔心,強忍住了眼淚,朝她揮揮手,“你們去吧,我沒事,有事就先忙去,我們有的是時間!”
送走了陸夢情和餘泉清,整個房間裡就只剩下我,珊婷,還有楊逸了,頓時熱鬧地房間瞬間安靜了下來,讓人有些心慌。珊婷依舊靜靜地看著我不說話,楊逸也是如此,氣氛有些沉悶。
突然珊婷站起了身,爲我捻好了被角,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嘆息一聲,“我晚點再來看你,你先好好休息?!?
她雖然沒說什麼,但我卻知道她想說的又何止千言萬語,除了我,關於落風,最關心的就只有她了,她眉心緊擰著打不開的鬱結,是因爲落風嗎?在我的魔怔中,珊婷和楊逸淺淺地打了個招呼,便離去了,瞬間,整個房間更加冷寂了。
透過窗,外面的陽光正好,深秋了,暖陽雖豔卻並不烈,回頭正好楊逸望著我出神,“在牀上躺久了,全身都腰痠背痛了,楊逸,能不能扶我出去走走!”
楊逸有一瞬間的晃神,將我扶起來,往外面走,“你知道嗎?其實竇輕輕已經和徐子謙結婚了,他們有寶寶了,就是你醒的那天檢查出來的。”
雖然早有預料輕輕是懷孕了,卻不知道她和徐子謙已經結婚了,難怪他們那般親暱,在我面前卻又不好意思,我高興之餘也恨恨地說了一句,真不夠意思!
楊逸卻笑了,而且笑得有點誇張,我不明白,爲什麼從我回來開始他就一直很沉默,爲什麼突然可以笑得這麼開心?
楊逸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卻並不言明,徒惹我一陣白眼。不知不覺我們又走到了沐春園,只是這裡的景色依舊沒有深秋的特色,這是我一直所困惑的,卻也是我最喜歡來的,因爲這裡承載了我太多的青春。
楊逸扶我在一處亭子裡坐下,許久,他又撩起了另一個話題,“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這十年,真的發生了很多事?!?
我的心一驚,我總感覺楊逸會說到關於落風的事,只是經過這麼不尋常地幾個小時,我真的不敢去面對了,就怕聽到不好的消息,不說的時候,至少我還可以當他就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好好的。
我的手心甚至冒出了冷汗,嘴脣也被咬得泛白,只是楊逸並沒有發覺而已。奇怪的是,楊逸卻並沒有說起落風,“你被林醫生帶走後,所有的人都好失落,好像生活的中空缺了一大片。特別是你的爸媽,不過,幸好有竇輕輕陪著他們,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們都會輪流去你家看他們,唯恐他們想起你的事而鬱結。後來啊,竇輕輕的爸媽相繼生病去世,你爸媽覺得她可憐又與她很投緣,乾脆認爲了乾女兒,一直住在你們家,直到和徐子謙結婚了,才住出去?!?
“難怪我媽對她那麼好!原來如此!”我很驚訝,我以爲輕輕過得很開心,卻並沒有想到她竟然失去了雙親,“幸好有子謙陪著她,也幸好有你們陪著我爸媽,不然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樣?”
“我們之間哪裡還用得著謝。”楊逸撇了撇嘴,只是想起往事,他也有些噓唏不已,“你不知道,當你去美國不久那邊傳來你重病不治的消息時,你爸媽幾乎天天以淚洗面,若不是輕輕,或者真的很難走出你的陰影。所幸,後來又傳來說你變成了植物人,沉睡不醒,本來早打算帶你回國的,只是你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不能長途跋涉,所以一待就是十年?!?
我沉默了,憂傷了,這些恐怕也只是他的輕描淡寫吧?不過我真的無法想象那樣的畫面,只需一想,心就疼痛得不是我所能承受,所以我一直在逃避,儘量不去聽那些不好的消息,只是這番楊逸說起了,難免又泛起了一陣難過。
“你也別太難過了,好在一切都過去了!”楊逸望著遠處地面鋪灑的陽光出神,“因爲經常出入你們家,所以大家原本心裡有芥蒂的都放下了,多瞭解了這才發現,其實每一個人都很好,很善良,只是當初不懂事而已,就連珊婷,也經??赐愕母改??!?
這一點倒是令我很意外,我都記不清了,珊婷還是什麼時候去過我家,這次她能不計前嫌,我很的很感動,果真,其實只要放下心中的執著,每個人都可以退一步海闊天空,這樣真的很好!
“好了,怎麼盡說他們,說說你吧?”眼前這個越發高瘦的背影,看上去好像並沒有如其他人那般活得輕鬆,這是令我蠻費解,“你呢?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有女朋友了吧?也不帶來給我瞧瞧!”
我一直沒有和任何人講過那個夢,又或許應該說根本就沒有機會,因爲之後便是沉睡了整整十年,但不管如何,大家的結局都和我預想的差不多,那楊逸也應該有個很漂亮的女朋友纔是。
楊逸緩緩地轉過身來,卻並沒有急著答話,反而一臉的苦笑,盯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真的很沒良心啊,等了你這麼多年,竟等來了一句帶別人給你瞧瞧!”
我怔住了,陽光下的楊逸,越發哀傷了,在某一刻特別像極了某一個人,只是我很清楚,他只是楊逸。只是就這麼一句很樸實無華的話,卻是用十年來書寫,這份情之重,叫我如何能夠承受?
緩緩地挪開眼,對話陷入了沉默,不是不知道說什麼,只是一個用十年來等待你的人,一個十年也不願放棄的人,十年最好的青春,卻都付諸於我身,我該拿什麼來勸他放手?我又怎麼忍心再去傷害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