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聚會還有兩天,可我卻開始數著日子了,說是數日子,還不如說是數著一分一秒,好期待聚會的時間快點來,只是你越是期盼,時間好像和你較勁兒似的過得越慢,本來身處醫院就覺得時間難熬,這會兒更像是度日如年了,幸好有落風陪著我,。只是白天他要上課,只有媽媽會時不時來看看我,在醫院裡住了幾個月,整個人都快要發黴了。
落風告訴我這個消息,又陪我吃了午飯之後,就要回去上課了。看著他近兩個月來身形越發消瘦,心裡禁不住涌起一陣心痛,因爲我的病,他過著學校和醫院兩點一線的生活,來回奔波,有時候甚至是一天就奔波好幾趟,累得夠嗆。
“風,要不你今晚別來了。”因爲擔心他,再加上本就食之無味,來回地撥弄著飯盒裡的豆角茄子,“你多睡會兒,這樣太累了。”
可落風卻好像和沒聽見一般,反而盯著我撥弄飯菜的手,擔憂地問,“怎麼了?怎麼吃那麼少?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
我搖了搖頭,知道他是故意岔開話題,當然再說下去他也不會答應我的要求,我只不過是抱著試試的態度而已,何況這兩個多月裡,說了又豈止無數遍,他每次都能找到各式各樣的理由婉拒,我也只能作罷。
落風知道我什麼也不想吃,可到底是身子重要,多好還是要吃些,又開始了勸說模式,“要不我去給你買點別的吃,想吃什麼?”
我其實真的什麼都不想吃,我只想他能回家睡個好覺,人精神一點,張胖一點,我的願望真的很卑微,可也正是這樣,卻卑微得就快看不見了,所以也很難實現。
再三勸慰無果,落風也就放棄了,只是連說帶勸地又哄我扒了一兩口飯,也就罷了。吃完後,他便要去上學,對著我又是一陣嘮叨的囑咐,見我十分敷衍地點頭,他卻有些傷心了,輕輕地捏了捏我的臉頰,嗔怒說道:“你這小妮子,這麼快就嫌我羅嗦了,可是晚了,我告訴你,囉嗦你也得受著,好了,將我剛纔說的再重複一遍,否則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完便做了一個要撓癢癢的動作,可我這人雖天不怕地不怕,卻唯獨怕撓癢癢,誇張到只要別人做這個動作,我都可以格格地笑上大半天。這回我倒是真的怕了,趕緊地將方纔的他說的話大致地重複了一遍,就唯恐自己遭受落風的毒手。
“半個小時後要記得吃藥,白的一次三粒,膠囊一次兩顆,再過半個小時要睡一覺,不能睡太久,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之間,最好是睡前調個鬧鐘,然後睡醒了,4點鐘便去找林醫生要檢查報告……”
見我都能記得這麼詳細,落風這才稍微地放心些了,出門之前又不忘囑咐道:“有什麼事打我電話,24小時開機,我會過來陪你吃晚飯,要乖乖的,聽話別亂跑。”
“好了啦,小老頭,趕快去吧,再不去上課就要遲到了。”調皮地調笑道,想了想,又補充一句,“路上開車小心!”
落風這才依依不捨地在我的額前印了一記淺吻,三步一回頭地出了門,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裡又涌起了一陣酸澀。其實現在這樣的簡單又平凡的日子真的很幸福,我也很珍惜,雖然有病痛的折磨,可我卻還是每天儘量歡歡喜喜的,把自己最好的一面,最精神的一面展現在他們的眼前。每天,我就像是個等待丈夫下班的妻子一樣等著落風放了學來醫院陪我,可是我不知道,若是將來有一天我真的突然就走了,他又要怎麼過活?
我在網上看到過一則感人的愛情故事,說的是一個小老頭因爲老伴住院的時候經常在醫院裡照顧她,可有一天她突然就走了,當大家都已經接受了事實的時候,這個小老頭卻依舊如往昔一般,買了一束玫瑰花到醫院來看她,可進了病房卻發現屬於她的牀位已經空空蕩蕩了。
以前我並不能理解到這則故事的真諦,總是羨慕若是人生能遇到這樣珍惜自己的人,就一定不能放手,一定要想攜手到白首不相離。可是現在,當自己身臨其境的時候,卻發現愛得越深,分離就越痛苦,我若是死了,一了百了,可活著的人呢?落風會不會就像故事裡的那個小老頭一樣怔怔地望著空寂的牀位發呆?加上他已經經歷過一次喪母之痛,他還有那個精力去承受失去相愛的人,而且還是號稱他今生最重要的人,失去我,他能堅持活下去嗎?他活下去了是會和別人一樣悲傷了一段時間又會走出陰影,還是會和故事裡的小老頭一樣,傷心欲絕,久久不能忘懷?
其實不管是哪一種結果,都不是我想要的,前者,他必然會忘記我,這樣於他今後的生活固然是好,可是於我的私心而言,還是想在他的心底佔有一個重要的位置。後者,他必然會記得我一生一世,可是那樣就註定了他這一輩子都活在痛苦的回憶裡,永遠也得不到快樂。只是我知道事情一定有其中的一種結局,所以若是一定要我做出選擇,我寧願選第一種,雖然真的很痛苦,但是我不要他難過一輩子。
“叮叮……”突然鬧鐘的聲響打斷了我的思緒,迷惑地擡起頭,拿起牀邊的鬧鐘一看,卻是已經到了吃藥的時間,會心一笑,落風這個傢伙還真的很細心,就怕我忘記了,還特意設個鬧鐘提醒我,同時也感嘆,沒想到一眨眼,他就走了半個小時。
拿過牀頭的藥丸和著倒好的涼白開,皺了皺眉頭,卻還是艱難地將它吞了下去,又猛地灌了好幾口涼白開,這才舒服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從小身體就不好的緣故,我見著藥就有一種很討厭的感覺,所以平時不管是多大多小,或苦或甜,我都不願吃,都是要別人逼迫才勉強吞下去,有時候弄不好還會吐出來,真的很讓人頭疼。不過也是因爲吃了太多的緣故,現在吞藥的功夫一流,基本上只要一口水就能吞下去,爲了不讓落風擔心,雖然再討厭那些苦的要命的藥丸,卻還是乖乖地按時吃了。
剛吃完藥,又加上中午本來就沒吃什麼飯,頓時心裡很難受,翻江倒海一般地難受,可關鍵是媽媽和落風剛剛走,爸爸因爲工作的原因今天沒有來,醫院裡就只有我一個人,而且這裡是單人病房,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頓時我就慌了,就怕是自己病發了,要走了,於是乎我急急地按了牀頭的呼叫。
因爲我是醫院裡的常客,所以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個病房裡的人是我,平時他們也就很緊著我,不一會兒就來了一個護士,只是卻是一個面生的護士。她顯得非常緊張,一看就知道是剛來的或者是來實習的,她緊張地問道,“你怎麼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當時已經肚子疼得直冒冷汗,這種情況下她不幫我叫醫生就算了,還問病人有沒有事,只要是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我真的有事,而且看上去還是不小的事,當時心裡就窩火了,只是因爲實在是太疼的緣故,沒有力氣和她去計較。
我一邊疼得在牀上翻滾,這個奇葩護士卻在一旁圍著我轉,著急得驚慌失措,六神無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急的都快要哭了。
“喂,你別轉了!”我稍微好了一點,於是便扯出力氣吼道,沒曾想這妞卻被我嚇傻了,立在那裡一動不動,緊張兮兮地望著我不知所措,當時真的是撞豆腐的心都有了,於是又扯著一點最後的力氣說道,“還不趕緊叫醫生。”
這個護士好像是靈光一閃似的,立馬就知道了,急忙安慰道,“好好,我知道了,你忍著點,我現在就去。”
說完立馬毛毛躁躁地往外跑,看著她那個樣子,我真的是哭笑不得,若是病人等著她救命,估計都得命喪黃泉了,於是又叮囑一句,“記得叫的是林奇!”
於是乎那個傻乎乎的女護士跑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過頭來朝我燦爛的一笑,“知道了,謝謝提醒,我剛來所以什麼都不知道,你別介意。”
說完轉身一溜煙地跑了,正巧這時疼痛難當卻又窩著火,忍不住罵道:“這醫院怎麼回事?剛來的就讓她負責我這麼一個重病號,這不就是把人命當兒戲?還靠不靠譜啊?”
“還有力氣罵人,估計沒多大的事。”突然,林醫生面無表情的撲克臉閃現在門口,十分不以爲然地說道,“到底怎麼回事,哪裡不舒服?”
“突然就肚子疼,而且是很疼的那種。”我忍著痛,輕聲地說道。雖然很疑惑爲什麼他會這麼快,卻因爲疼痛的緣故,也沒有去細究。
“這兩天吃了什麼特別的東西嗎?”林醫生一邊爲我檢查,一邊皺著眉頭問。
我搖了搖頭,“這兩天的胃口不怎麼好,就喝了點稀飯,中午的時候吃了點豆角茄子,只是吃完藥,突然就肚子痛。”
林醫生來回仔細地檢查著,時不時在我的肚皮上輕按,“是這兒?還是這兒?還是這兒?”
他一邊問一邊換著地方按,在我的連三搖頭之後,他突然按住了一塊地方,我卻疼得直冒冷汗,連聲確認,就是這兒。
林醫生皺了皺眉頭,朝我和身後的護士說道,“病人是急性闌尾炎,趕緊送手術室。”
我一聽說要緊進手術室,而且那時候我根本就不知道闌尾炎是什麼病,只當自己是要死了,一番悲春傷秋之後,疼得直接昏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