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玩鬧之後,落風體諒我沒有吃什麼東西怕是身體吃不消便也沒有再逗弄我,遞給我一隻新奧爾良烤雞腿,“喏,給你,小心別再噎著。”
本來挺感激他的,只是一聽他後面的話,想起剛纔的糗態便氣不打一處來,生生無視那隻雞腿,頗有骨氣地移開了驕傲的頭。
落風拿著雞腿的手頓在了半空,見我始終不肯接過,便也沒了伊始的耐心,斂了斂笑容,俊眉簇在了一起,驀地提升分貝,“吃下去。”
落風說出的話近乎命令,讓我一時之間竟有些不適應,怔了半晌,嘴脣微微抽動,只是心中的那份固執讓我依舊不肯認輸。
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尷尬了,有些壓抑,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倔強地凝視著他眼中的憤怒,卻始終不肯妥協。
“我不想要。”沉默了半晌,終究還是我敵不過他眼中漸漸凝聚的霧氣,緊抿著脣,微弱地說道。
落風先是沒有任何反應,就好像沒有聽到我的話一般,只是依然不肯屈服堅決地將手停頓在半空,一股無形的壓力自他的指尖悄然發散,似乎一股魔力般,吸引著我,甚至是強制我伸手去接。
直到我無奈地妥協,落風眼中日盛的霧氣這才得以在晴好的陽光中漸漸消散,平靜無波瀾的眼神,清澈澄淨,就好像方纔隱隱約約將要傾瀉的暴風雨從未來臨過一般。
咬著雞腿卻是味同嚼蠟,但我知道,我的執著永遠也比不過落風深深的執念,所以寧願獨自品茗著自身的痛苦也不願試圖拿雞蛋去碰石頭,他就是那塊又臭又硬的石頭,頑固不化的石頭。
落風見我還算聽話,陰沉著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難得的喜悅,也許是一整天的折騰下來消耗了過多的體力,現在又是半夜深更,疲憊至極,落風也餓得不行,一陣大快朵頤,狼吞虎嚥之後,桌上便只剩一片狼藉不堪。
拿過紙巾輕拭去嘴角殘留的污漬,看著落風淡淡的笑臉,鬱結的心情也好了許多。“接下來要去哪裡?”
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空,五彩斑斕的燈紅酒綠相映成輝,一排排閃著華麗燈光的江景房倒映在江水之中,同銀鉤般的彎月共同鑄就了這小城裡神秘卻充斥著魔力的奇妙夜景,吸引著人們駐足,久久不願離去。
落風看了看手腕中帶著的銀色機械錶,思忖了片刻,朝著我問道,“這個點也沒什麼地方可去,你要不要去遊樂場?”
他突然提起遊樂場,我的瞌睡瞬間跑得無影無蹤,騰地站起身,深情驚訝地看著他,激動的心情難以言表,只是片刻卻又有了擔憂:“真的嗎?可是,這麼晚了,會不會關門了?”
落風的眉心皺在一起,倏而又展開了,一邊收拾著包裹,一邊朝我說道:“應該不會,我們從葉叔叔那裡開車過去,就幾分鐘,應該來得及,只是——”他頓了頓,掃了我一眼,笑道,“只是你速度得快點,晚了可不能怪我。”
一聽有戲,二話不說,拿起包就準備往外走,同時不忘朝落風做了半邊鬼臉,不屑道:“切,還不知道到底是誰磨嘰呢,走著瞧。”
我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卻只聽到落風在身後,癡癡地笑道:“我說習染,你安靜地時候真的挺漂亮的,頗有幾分女神的味道,只是現在這個模樣,倒生生地破壞了自己的印象,這可不好!”
我回過頭,朝著某個欠扁的身影毫不猶豫地狠狠地剜了一眼,無語地反駁:“要你管,管好自己就夠了,我淑不淑女關你什麼事?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若是一直在乎別人的眼光,活在別人的評價裡,那該有多累?而且我沒有那麼多的空閒去管別人的事,自己舒服就好。”
落風被我嗆得夠狠的,小臉一陣兒白,一陣兒青,一陣兒紅,不斷地變幻著,就像指示燈一樣,特別令人矚目。
賬已經結好了的,我斜跨著揹包,推開門,正準備大步流星地跨出肯德基的門,只是突然一陣冷風襲來,冷得我直打哆嗦,逼得我生生地又退回了玻璃門裡面。尷尬地用眼角地餘光朝身後瞥了眼落風,有些不爭氣地貪戀那個溫暖的懷。
落風快步急速地湊到我的跟前,白熾燈光下,臉白皙得幾近透明,睫毛漆黑,墨玉般的眼眸氤氳著一陣妖嬈的水霧,一眼望去,仿若一汪深不見底的清潭碧波。
“你怎麼了?”落風似乎也感受到了剛纔被我放進來,現在還殘留著的寒氣,裹了裹衣領,看著停駐不前的我疑惑地問道。
我撇了撇嘴,懶洋洋地伸手無力地指了指外邊,言簡意賅,“冷。”
落風怔了怔,看著我時臉上泛起了一絲神秘不知其意的笑,毫不猶豫地推了門,走出去,又回身朝裡面的我招了招手,“還好,出來一下就會習慣的。”
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跟上他的步伐,畢竟這樣的情況下,若是想要他借給我一個懷抱,別說他願不願意,就是自己也不過好意思開口。
出了門,一陣寒意從我的頭頂一直傾注到了腳丫子,拔涼拔涼的,冷不住一陣輕顫哆嗦,不經意間竟不由自主地朝著落風身後靠了靠,本能地尋求著溫暖。
落風感覺到了我的靠近,只是略有所思地看著我,笑得有些玩世不恭,卻沒有多說什麼,靜靜地突然將我一把摟進懷中,並宣誓般低聲道:“你是我的女朋友,理所當然由我來爲你擋風遮雨。”
簡單的幾個字,依舊是那股熟悉的霸道,驕傲的任性狂妄自負……擡眼看著這個眼裡流露著堅毅的少年,寒風中似乎不那麼冷了,似乎,只要有他,凜冽的料峭春寒其實也並不可怕。
輕柔地摟著他的腰,任他用大衣將我緊緊包裹,輕輕地靠在他的懷中,側耳認真地傾聽著他每一次心律的跳動聲,感受著他年輕的生命,蓬勃的爆發力。
“染,再箍這麼緊,我就要被你勒得喘不過氣了。”突然,落風的癡笑聲自上方傳來,頓了半晌,一聲嘆息過後,低聲道:“放心,以後有我在,你再也不用害怕,安心地當個小公主就好。”
落風輕輕地捏了捏我的宛若瓷肌般的臉頰,親暱地向我保證著。他的這些溫馨的話讓我頗爲受用,至少黑暗的夜色中我再也不害怕了,靠著這般沉穩的懷,我再也不用擔心會如逝去的三年般夜夜自噩夢中驚醒,一身冷汗卻再也無法入眠。
“從今往後,我的春天也會燦爛。”心裡暗自想象著,我一直都認爲,該離開的人都離開了,只要落風回到我的身邊,我的春天一定不會如三年前那般寒冷,相反,會整日整日都是豔陽天。
“風,若是時間可以再重來一次,我想——”頓了頓,擡眼望著寒風中一臉剛毅的少年,眼神肅清,“我想我一定不會放手,不管發生什麼,有什麼威脅,我都不會放手。”
最後那幾個字是咬著嘴脣說出來的,因爲說完之後,嘴裡便泛起了一股淡淡的腥味。是的,我很後悔錯失的那幾年,若是可以遇見他將會遭受那樣的苦難,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他,就算是陪著他一起沉淪,我也心甘情願,只是人生卻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漆黑的夜幕中,泛黃的老舊燈光也掩不去落風的絕世風姿,他笑得那般雲淡風輕,甚至整個小城都失了顏色,而我沉醉在這笑容裡,無法自拔。
他輕輕地撥弄了我的劉海,並溫柔地淺淺地印上一吻,一陣寒風將我拉回了思緒,落風那雙略帶憂傷的眸子將我看得通透,輕聲道:“不必想那麼多,沒有如果,若是有如果,我又何嘗捨得離開你,所以,爲了不讓將來遺憾,我們必須很努力地在一起,就算再多的誤會,再多的艱難險阻,我們都必須好好在一起。”
他的眼神很堅定,而我也不知不覺地竟朝著他深深地點頭,非常贊同他的話,並深以爲念。
“風,你知道嗎?其實我有好多的夢想,有卑微的,有高貴的,有虛幻的,有現實的……”擡眼望著他,非常認真地說,“不管怎樣的夢想,卻都只和你有關,每一個或大或小的夢,只有和你一起才能實現。”
落風被我的話勾起了興致,一邊走,一邊問:“那你倒是撿幾樣說說看,看我是不是有同樣的想法,或許我們現在就可以實現呢?”
低頭微微思忖了半天,才緩緩道來:“我想早晨陪我看日出,中午陪我一起聽雨,黃昏陪我一起看日落,晚上陪我一起看星星。春天裡陪我踏青,夏日裡陪我採蓮,秋日裡陪我郊遊,冬天裡陪我玩雪,陪我一起領略四季的變幻,陪我看細水長流,領略人生百態。”
落風突然一怔,沉默了半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邪魅地笑,頗爲無奈地說:“看樣子,今晚你的願望是一樣都實現不了了。”
我愕然,落風指了指天,輕笑道:“現在大晚上的,本來只能看星星,只是,今晚天上卻一顆星星也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