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許久,只聽見落風沉重的呼吸聲,我不敢去看他的臉,更不敢去看那雙眼神鋒利如刀劍的眼眸,低垂著頭,脣被咬得泛白,雙手來回地絞著衣角,甚至緊張得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唯恐驚擾了這不尋常的沉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在這樣詭異的氛圍下連呼吸都困難了,性子比較急的我始終是先按捺不住,鼓起全身所有的勇氣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眼落風,只見他依舊臉色陰沉,那眸子時時迸發著如火山般會秒速吞噬人的熱浪,深深地吸了口氣,偷偷地扯了下他的衣角。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聲音低如蚊吶。“你是不是生氣了?”
許久依舊聽不見熟悉的聲音,又是一陣沉默,彼時我卻心急如焚,苦於無法合理地解釋剛纔的行爲,總不能告訴他我曾被徐子謙強吻吧?於是乎急得一邊來回絞著手指,一邊眼淚嘩啦啦地流。
“哎!”頭頂響起一身低沉的嘆息,我愕然地停止了手中的動作。落風突然將我的頭捧起來,與他對視,只是那強烈地眸光漾得我忍不住閉上了眼。
“睜開眼!”落風語氣不善,刺裸裸地命令道。“看著我。”
雖然害怕,但以我多年了對落風的瞭解,此時我若不看著他,只怕他的怒火會更盛,屆時更是無法了善這件事。我強忍著心中的緊張和害怕,用力地睜開眼,對上他探究的視線,不閃躲。
看了許久,就在我以爲自己堅持不下去的前一秒,落風終究是挪開了視線,忍不住低低地鬆了口氣。
“以後離那些男的遠一點。”落風漫不經心地說道。“還有,不要隨便和人接吻。這裡只屬於我。”
他指了指我的脣霸道地宣誓道。饒是我早已有心理準備,也見不得他說得如此直白,所以好不容易淡去紅暈的臉,瞬時又跟染了豬血般通紅。
見我心不在焉的,落風突然提高了分貝,喝道:“記住了沒有?”
我一怔,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如小雞啄米一般不斷地點著自己高傲的頭,甚至沒有發現,在落風的面前,我總是卑微到塵埃裡,那些所謂的尊嚴,傲嬌,都早已拋至九霄雲外。
此時,見我如此乖巧,落風原本陰沉著的臉終於放晴,嘴角勾起一抹溫暖的笑,正如此時慢慢斜下山頭的落日,邪魅,卻又充滿著暖意。
“你若是一直這麼乖巧就好,這樣的你,最可愛。”落風摸了摸我的劉海,突然感嘆,接著恍惚了一下,盯著我認真地接著說:“可是卻總是有那麼多的蒼蠅發現你的好,若是有一天你發現他們比我更好,我該拿你怎麼辦?我想我會滅了你。”
“啊?”我尷尬地出聲。雖然以前落風霸道,但是如現在這般理所當然的對我霸道,卻還是頭次見,所以忍不住驚歎。
落風稍稍回神,面無表情的臉上難得染上了一層紅暈,瞬而輕咳一聲,道:“沒事,讓你別每天花枝招展的。”
他的話說得我雲裡霧裡的,越發地疑惑,只希望他能夠好好地對我解釋一番,所以很期待他的下文。
落風卻並不著急,反而是神色複雜看了我一眼,憋了許久,隨即嘴角揚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易招惹蜜蜂。”
怔了一瞬,待反應過來時,才知道他話中隱藏著的嘲笑和諷刺,惱羞成怒地不斷拍打著他,一邊叫喚道:“死落風,壞落風,說什麼呢?哈?就知道取笑我,讓你笑,讓你還笑。”
只是我的一陣花拳繡腿落在落風的身上卻像是碰到了海綿般毫無反應,我不知道是自己下不了狠心還是落風真的太能忍?
落風輕輕地反扣住我的手,將我重新帶進他的懷中,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一字一字說道:“習染,膽子肥了吧?再打,後果自負。”
說完臉一點一點地向我靠近,作勢要欺身上來,原本在他懷中尚不安分的我,在他的威脅下立時不敢動彈,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唯恐他真的將方纔的情形重演一遍,。
“嗯,這樣才乖。”落風一邊摩挲著我的臉頰,一邊感嘆道。“你如此乖巧,那我就給你一點獎勵吧,你說,你想要什麼?”
這時的我大氣都不敢出,唯恐一不小心惹怒他,遭殃的就是自己,哪裡還敢向他要求獎勵。
見我不答話,落風壞壞地笑了一下,臉卻在我的緊張中一點一點地靠近,而我的小心臟跳動得越來越快,就快爆發了一般。
近了,更近了,只差一點了,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臉上,有點癢癢的。只是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我沒有想著怎麼反抗,看著這麼俊俏的臉一點點地靠近,心中竟然升起了一點期待,若不是方纔的反應不斷地提醒著自己,我想不用落風威脅,說不定就厚顏無恥地自己就湊上去了。
不管內心如何地糾結,這時的我卻還是害怕的,畢竟剛纔的事情好不容易纔掩蓋過去,若是這時候落風再吻我,我都不知道要如何解釋接二連三這種奇怪的反應了。
可就在我焦急萬分,不知所措的時候,落風卻突然偏離了方向,靠在我耳畔邊低聲笑道:“你在害怕什麼?我不過是想說你中午沒吃什麼東西,想帶你去一個好地方而已。”
落風始終保持著這個曖昧的動作不離開,但我的表情以及身體的變化他卻無一感受不到。而我明明知道又被他捉弄了,這次卻沒有他預想的那般惱羞成怒,只是深深地鬆了口氣,我想只要沒有吻下來,一切的結果,我都非常滿意。
落風並沒有見到預想中的結果,原本笑著的臉突然又回到了面無表情,輕輕地推開我,並淡言道:“坐到前面去。”
說完不等我反應,便下了車,自顧自地坐到主駕位。透過前面的後視鏡,我看著他的臉有些鬱悶,無奈地嘆了口氣,便自己打開了車門,上了副駕坐,繫好安全帶,頭偏向了車窗外,淡淡地說:“好了。”
再並無多餘的話,只是我感覺到落風停頓了一會兒,便啓動了車子,接著車便緩緩地駛出了地下車庫。
這時候路上沒有什麼人,落風開得有點快。慢慢地沿途的風景卻越來越陌生,只是看著卻又隱約地有些熟悉感。疑惑地看著落風,想要詢問,卻又突然想起我和他尚在冷戰中,生生地止住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透過鏡子,落風看到了我欲言又止的模樣,深深地吸了口氣,卻始終沒有解釋,只是自顧自地繼續開車。
就這樣一路沉默,直到開了大概一個半小時,車突然慢慢地停駐,落風轉頭對我冷冷地說道:“下車。”
疑惑了片刻,卻還是固執的什麼也不說,下了車。可我卻怔住了,周圍的風景不知道什麼時候竟又變得熟悉了,雖然有些變化,我卻看得出這正是縣城。
落風沒有理會我眼中的疑惑,拉著我的手卻進了一家餐館,待坐下來了,直到老闆拿著菜單走過來,落風才非常不經意地說:“你不是餓了,這裡的菜挺好的。”
我瞬間瞭然,饒是他現在如此冷冰冰,我的心卻快要被他融化,他總是這樣,比我更會照顧我自己,竟忍不住有些開心地笑了。
太過拘謹,便想放鬆些,掃了眼周圍的環境,明明很陌生卻又有點熟悉的感覺,直到看到牆面上掛著的那副臘梅圖,我才驚訝地說不出話來,眼淚又止不住了。
落風和那老闆皆是一怔,只是待他順著我的視線,看到那幅畫的時候,才神色瞭然,伸手擦掉我的眼淚,好氣又好笑地說:“不就是一副破畫,你至於嗎?”
這回我尚來不及反應,老闆倒是先不樂意了,他指著那幅畫,頗爲惱怒地看著落風,自豪地說道:“你懂什麼,這幅畫可是我們縣裡有名的神童幾年前幫我畫的,可是很值錢的,人家有錢想買還買不到呢!若不是我和他爸爸算是有一點交情,怕是也求不來的。”
老闆這麼說,落風也不生氣,只是看著我尷尬地笑了笑,又轉頭衝著老闆說道:“葉叔叔,不認識我了嗎?”
他突然如此一喚,那老闆更是疑惑了,盯著落風看了半天,竟還是沒有認出落風就是那幅畫的作者。這幅畫就是五年前我們在這兒吃飯時,應老闆的要求,落風當場畫的,而這梅花,便是沐春園裡的那一枝頭。
所以,看到這幅畫,我才知道那熟悉感緣何而來,看向落風的眼神忍不住又添了幾許深情。
那老闆支支吾吾了半天,卻始終是認不出落風,這也不能怪他,如他所說,他和落伯父交情一般,經過這麼些變故,想必來往定是不多。再者,這些年下來落風變化之大令人咋舌,饒是我如此熟悉他的人,第一眼卻也不敢確定,更何況一個只有數面之緣的人。
“我是落風。”落風一邊解釋,一邊用手指了指牆上那副掛在牆上被老闆視若珍寶的臘梅圖。
如此,老闆猛地一拍腦門,啞然道:“原來是你,這麼多年不見,竟然長成這麼個帥小夥了,那這位是不是就是……”
落風看了看我,搶過他的話頭,接著說道:“她就是當年那個病怏怏的小丫頭片子。”
落風在別人面前如此介紹我,不由得心生鬱結,當下也顧不得那麼多,玩心大起,決定挫挫他的銳氣。便轉身對著一旁正看我認真的老闆說道:“葉叔叔,這麼一副破畫,取下來吧,我給你畫一副更好的,免得某些人尾巴都翹上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