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因爲習慣,所以偏執以至於讓自己抑鬱不堪;很多人,因爲習慣,所以任憑回憶誇飾著現實,給自己一個戀戀不捨的藉口。一切都是因爲習慣,給自己如同習慣般的執著去戒掉那些一直在莫名堅持卻每每揪心的習慣,亦是件痛苦的事。
有人說養成一個習慣需要堅持21天,戒掉一個習慣只需1天,可我養成有落風在身邊的習慣只需那驚鴻一瞥,而戒掉這個習慣卻用了整整3年。所以而今的我,雖然眷戀那段有他的歲月,卻是不敢輕易觸碰,因爲害怕受傷,更是不知道還要幾個3年來戒掉習慣了他的習慣。
我一直以爲自己很期待和他的消息,可是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其實在很早以前,我就已然把這個當成了前進的一種動力,一直鞭策著自己,爭的不過是一口氣而已,並沒有真正地想過,若是有了他的消息,我又將如何面對?正因爲根本就不曾想,所以,而今纔會如此措手不及。
摩挲了幾遍手中的四葉草項鍊,幽幽地嘆口氣,如此迷惘,我要如何抉擇?左想右想,總是得不出答案,情急之下,乾脆不再想了,將項鍊往脖子上一掛,便鑽進被窩,沉睡了起來。恍惚間,我做了一個夢,很長很長的夢,從當初我和落風相識,到相知,再到分離,又親歷了一遍。只是想到情深處卻又隱約地哭泣著,睡得並不安穩。
再醒來,已經是傍晚時分,掛在天邊的夕陽紅得像個鹹鴨蛋般,映紅了半邊天,火燒雲爲天際邊織成了一道錦簾,平添了幾分貴氣。一道紅光透過窗子打在我的臉龐,原本白皙的臉倒是有了幾分紅潤,人看上去也精神了許多。
窸窸窣窣地起了牀,正好迎來一陣風,抖了抖,又拿了件羽絨服穿上,許久纔有了點暖氣。只是冰涼的雙手依舊久久不回暖,十指傳來的沁涼直透心底,站在窗前,看著天際邊,眼角突然一陣酸澀,溼溼的,鹹鹹的,一抹,原來是淚。
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原是這般多愁善感的,自從落風走後,我一直僞裝堅強,僞裝冷漠,尋求一種可怕的方式來掩飾自身的懦弱,害怕,留給別人一個雷厲風行的模樣。這麼久的僞裝,我都習慣了這個帶著面具的自己,以至於忘記了其實面具底下,擁著一顆怎樣脆弱的心。
落風突然的消息,拆穿了我的僞裝,讓長期躲在陰暗中真實的自己暴曬在陽光下,是那般難堪,那般尷尬。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繼續過著一直爲了他而努力的日子,或者是回到當初,當初他一直站在我的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而這些年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是一切都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事實就是事實,事實便是他回來了,我心心念唸的他,終於回來找我了。只是我卻害怕了,害怕他不是原來的他,害怕他不是我認識的他,害怕他變了,我不習慣……
只是無論我怎麼逃避也不可否認,我終究還是愛著他,心裡想著他,念著他,我知道無論他變得怎樣,我依舊是捨不得他的,只是一時之間比較迷惘而已,但感情還在,只是我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態來面對他而已。
一整天下來,心情總算是好多了,許多想不通的事情也漸漸地清晰明瞭,有了些頭緒。頭也沒有那麼痛,心裡的糾結,緊張,慢慢地也漸漸消散。擡手護著眼,陽光從指縫兒間透射到眼中,有些刺眼,但也帶了些淡淡的憂傷。
一直以來,除了臘梅,欣賞夕陽便成了我另一番樂趣。其實在我的眼中,夕陽並不只是代表著傷感,從另一角度來看,又何嘗不是新的起點,夕陽西下便是新的開始,蘊含著新的希望。所以我喜歡,我總是自私地想從裡面找到生活的希望,讓人生有了新的意義。
在他剛離開的那段灰色的日子裡,我總是喜歡一個人站在夕陽下,我想,我想夕陽快點落下,新的一天快點來臨,這樣,他回來的日子便指日可待。運氣不好的時候,碰著陰沉的天,沒有太陽,總是一個人焦慮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總覺得缺了點什麼,後來才明白,那段時間竟是患了黃昏焦慮癥,沒有黃昏,便焦慮不安,食不知味。
後來的後來,我就總是有意無意地去戒掉這個壞習慣,只是我也忘了到底用了多久的時間,但終歸是忘記了,戒掉了。可是雖然戒掉了看夕陽的習慣,可是習慣了落風在身邊的習慣卻不是這麼容易就戒掉的,更何況我也沒想過去戒掉。
在那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總是想念著他,魔怔般想著他離去時那蕭索的背影以及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是我終究沒有來得及見到那場面,所以,就算我再怎麼痛,卻也知道遠遠不如現場時他心中的痛。
那段時間,家裡所有關於他的東西都被收集起來,被媽媽藏到了閣樓裡,這還是我跟蹤媽媽時發現的。從那以後,我只能在家中無人或是夜深人靜時分,跑到閣樓裡翻看著關於他的一切,暗自傷懷,獨自落淚,想著關於他的一切,念著我們一起走過的日子,細數著一路的悲傷和喜悅。
不管我多傷心難過,日子終究還是要過下去。被痛苦和難過麻痹了很久很久的一段時間,我突然就想通了,也識清楚了事實,所以最根本的辦法就是改變,我要變得堅強,變得優秀,唯有這樣,他才能夠心安,再遇見我纔不會失望。
可是我卻忘了,當我太過優秀的時候,他會以爲我不用他在身邊反而過得更好,他會因此而離我越來越遠。若是早知道,我寧願自己不要成長,還是那個傻乎乎的,單純的自己,時時刻刻都需要他的保護,永遠那般驕傲,卻又有些懦弱,只有這樣他纔會時時刻刻念著我,想要保護我,更捨不得忘記我。
再怎麼想,再怎麼後悔,卻終究都是早知道而已,這世界沒有後悔藥賣,更是千金難買早知道,我能做的便是做好當下,要想著用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他,面對這個被我遺失在過去的人。
那封信,我只能深深地藏在心底,不能讓爸媽知道,不能讓老李知道,更不能讓落伯父知道,這只是我和落風之間的秘密,一個不能說出的秘密。
鬱悶了這幾天,心裡總算好過了些,在那段沒有他的日子裡,事事都要親力親爲,早已經學會了以不變應萬變,更是懂得要順應時事,一切順其自然,萬不可強求,勉強。經過這些天的糾結與折磨,我已經慢慢接受了他有了音訊的事實,而我的生活計劃又得重新開始計劃,有那麼一部分要抹掉,重新來過,因爲我的未來必須重新將他納入,他說過,他的未來要我作陪。
其實,看到他這句話時,我平靜的心中便毫不可控地有了微微波瀾。銷聲匿跡了這麼久,被我念了,盼望了這麼久,就在我快要忘記的時候。他卻說他要我陪著他,一如當初陪著我一般,直到永遠。說實話,除了欣慰,便是感動,再剩餘的便是驚詫。我以爲他一直沒有消息不過是將我淡忘,徒留我一個人活在記憶裡,沒想到他不過是活在黑暗中,不想把那消極的情緒帶給我,他總是時時刻刻地考慮著我,寧願一個人揹負所有的難過,也不要我受絲毫的傷害。
這樣的落風卻又是我認識的,熟悉的落風,就一如當初屹立在我身旁,爲我擋風遮雨,爲我出頭,保護著我的落風。我想著,念著的落風,什麼樣的困難和阻礙也擋不住我奔向他的腳步。
若不是以爲他放棄了我,真的不要我了,纔想著放他自由,也放自己自由。若是早知道他做這一切,都只不過是爲了我不要淪陷在他的傷痛中,我斷然不會放棄他,至死不渝。只是我到底是想過放棄的,所以,再面對他,我的心中的難過,不僅是因爲不知道怎麼面對他,除了害怕和緊張之外,大多便是愧疚。慚愧自己口口聲聲說愛他,卻始終沒有完全信任過他,在我的潛意識裡,我還是更愛自己。
只是我知道,現在的我不管作何決定,我都要堅持到底,不管他今後對我怎樣,我都要陪著他,因爲這是我欠他的,我一輩子也還不清他對我的一腔熱血深情。
既已打定主意,心中的鬱結之氣早已煙消雲散,空明瞭許多,也輕鬆了許多,而今,我要做的,便是靜靜等待,靜靜地等他回來,回到我的身邊。我也要重新整理好自己,做回那個驕傲,任性卻又我行我素的自己。卸掉這半年來帶上的壞學生面具,做回那個成績優異,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全優生。只有這樣,落風纔會安心,他的付出纔不會浪費。
其實,我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們看到的鬥不過是假象而已,他們看到的我也不是真的我,而是帶了面具的我。其實,我從來就沒有變過,不過是收斂起耀眼的鋒芒,僞裝出一副自甘墮落的模樣,一切都只是爲了逼迫落風現身,現在既然已經達到目的,我也不用再勉強自己扮演不喜歡的樣子,我要卸下僞裝,做回最真實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