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沒有在門口停下,而是緩緩地穿越一道柵門直接駛向了花園,越過偌大的園林,最終停駐在一扇貼了喜慶的紅對聯緊閉著的朱門前,在我們下車的那一刻,門應聲而開,一羣人擁簇著兩位老人緩緩地向我們走來,而人羣中我發現了一個和落風很相似的身影,驚訝得下車的動作只做了一半。
“怎麼了?”楊逸見我不下車,很疑惑,隨而催促道,“染染,大家都等著呢,到了該下車了!”
“啊!哦!”我非常不好意思,但還是忍不住朝人羣的那個身影張望著,而正巧他也看著我微笑,這才確定我真的沒有認錯人。楊逸見我久久不下車,順著我的視線望過去,也發現了人羣中的他。
楊逸非常疑惑,只是片刻便想起來了,笑著解釋,“我說你怎麼看著我哥笑呢,都忘記了你們有一面之緣,之前忘了和你說,我哥也是剛從巴黎趕回來的,來不及參加白天的婚宴,只好直接在老宅裡等著晚上的婚宴。”
我這才確認他正是當初幫我盤發化妝的那個美少年,這麼多年沒見,要不是他站在楊家的人羣中以及長了一張和楊逸肖似的臉,我確實差點認不出來了。
一邊下車,一邊笑言,“也說不上認識,不過是有一面之緣而已,說起來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哥叫什麼名字呢!”
楊逸對於我的說法似乎感到十分地不可思議,瞪大了眼睛低聲囁嚅,“怎麼可能?可我哥卻知道你的名字,你不說我還以爲你們是非常好的朋友呢,原來你們根本就不熟?難怪後來認識你之後,根本就沒聽你提起過我哥哥,他叫楊俊。”
“楊俊,楊俊!”我一邊無意識地重複著那個少年的名字,一邊嘆道,“好名字,也配得上他的顏值,俊朗,比你多積分硬性的男性魅力。”
楊逸這回也十分認同,毫不吝嗇地讚歎道,“那當然,我哥可是天才,一直在巴黎深造,本來父母一直希望他從政,可他卻只喜歡時尚潮流,無論是服裝設計還是美容美髮都是信手拈來,你見他的那一次,正好是他從巴黎回來,我幾年都難得見他一次,這回若不是我們結婚,估計他哪裡捨得回來。”
對於楊逸一家子都如此優秀,且是顏值如此爆表,只嘆不知前世是否拯救了銀河系,他們能得到上天如此的眷顧,他和哥哥是名副其實的高富帥,突然有一個錯覺,他和珊婷蠻般配。
一想到這兒,就來了八卦的興致,朝楊逸打聽道,“他這麼優秀,追他的人應該很多吧,那你哥哥還沒結婚嗎?”
楊逸好像是被我問到了什麼難題一樣,好一會兒才撇撇嘴,“追他的人不少,可他卻不知道爲什麼多年前開始就一直躲避這個問題,無論家人怎麼逼迫,無奈山高水遠的,也沒辦法,這回你確實面子夠大,他才冒著生命危險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聽楊逸這麼一說,我心中的熱情頓時被澆了一盆冷水,涼颼颼的,這樣的人,這樣的年紀,不結婚只有兩個原因,第一,根本就是一心放在事業上,第二,曾經受過情傷,心愛的人不得以致對愛情心灰意冷,可是無論哪一種都不是我所願,畢竟我還準備撮合他和珊婷呢,看來我不得不趁早打消這個念頭了。
楊逸見我一臉的失落,頓時醋勁兒上涌,佯裝不悅,“怎麼,難不成你看上他了,我告訴你現在晚了,你可是我老婆了,就算哥哥沒結婚,你也不可能了。”
看著一米八的他卻像個孩子似的賭氣,而且還在這樣的日子裡胡言亂語,頓時又好氣又好笑,“你瞎說什麼呢,不過是看你哥哥資源好,想說近水樓臺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想介紹給珊婷,你想哪裡去了!”
見我這麼一說,楊逸頓時放寬了心,親暱地颳了刮我的鼻子,無奈笑道,“你現在哪裡有心思操心這些,有時間還是先想想怎麼應付我家的那兩位老人吧,有什麼事先下車再說,不然他們還以爲我們結婚的第一天就鬧不愉快。”
頓時我纔想起來應該下車了,被他這麼一擾亂,我竟然差點忘記了接下來的流程,面上嬌柔地按照風俗讓楊逸將我揹著進家門,實則暗地裡狠狠地在楊逸背上掐了一把,他痛得呲牙咧嘴,衆目睽睽之下卻又不能發作,只能暗暗地忍受著。
我們這邊有一個風俗,結婚原本還是以傳統的中式婚禮爲主,只是如今時代發展俱進,西式婚禮也常見,特別是年輕人都比較喜愛西式風格,既浪漫又夢幻。只是老一輩的人還是比較尊重傳統文化,再加上楊逸家裡世代在政界爲官,自然更偏愛中式傳統婚禮,爲此我和楊逸不得不中和一下,舉辦一場既有西式浪漫夢幻,又有中式古韻典雅的婚禮,只是許多細節都得改動,爲此雙方的家長更是操碎了心。
我和楊逸已然換下了冗繁的婚紗,此刻著裝皆是一身傳統特色的古代大紅色喜服,而下車之前還象徵性地於頭頂蓋了一層薄紗。楊逸揹著我朝他們家門口走去,還有數步之遙,卻突然響起了如雷點般的禮炮。
直至他到了他長輩面前方纔把我放下,這時卻有一個拿著橘子粉嫩可愛的小孩來迎接,我知道這叫摸橘,意謂招來長壽,所以順勢輕摸一下橘子,並從懷中掏出一個早已準備好的厚厚的紅包給他作爲答禮。
繼而,楊逸扶著我在他的爺爺奶奶面前行跪拜之禮,他的爺爺奶奶皆是兩位年逾古稀的慈祥和藹的老人,看得出他們對楊逸甚是疼愛,所以愛屋及烏,對我也是心疼不已。身形顫微地作勢要扶起我和楊逸,幸得周圍的人搭把手,只是他們卻依舊按照禮數,給我和楊逸塞了兩個大大的紅包。
他奶奶尤爲激動,甚至當場喜極而泣,拉著我的手說道,“好孩子,奶奶終於可以喝到這杯孫媳婦茶了,真好,爭取早日爲我們楊家添個大胖曾孫就更好了。”
我哪裡見過這個場面,當時我都感覺得到手心直冒冷汗,難怪楊逸之前會叮囑我要想想怎麼應對這兩個老人家,但是我再怎麼有心理準備也不知道如何應付這場面啊,更可況生孩子我連想都還沒有想過。
楊逸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緊張和尷尬,立馬嗔怒,“奶奶,今天是我和染染結婚的日子,好好的你哭什麼?再說了,這纔剛結婚,生孩子的事哪有這麼急的!”
他爺爺卻在此時出來幫腔,“我說你這老太太真是的,現在的女孩子臉皮比紙還薄,你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這個,你讓孩子們怎麼好意思,好了好了,還是先進去,別耽誤了吉時!”
他奶奶這才擦去眼淚,衝著我和楊逸笑道,“好,好,好,都是我這老太婆的不是,染染,你別介意,奶奶也是高興的,高興!”
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並且他們年紀都這麼大了,想抱孫子也是理所當然,我又怎麼會去怪他們,當時便笑道,“奶奶,沒事,我爭取早點生個孩子!”
我這麼說,並不是只是應付他們,我知道既然結婚了,一切都是應該好好想想了,雖然我現在還沒有做好準備,但是至少生孩子的事情相信應該不會太遠。
楊逸的爺爺奶奶當時就十分欣慰,拉著我的手一個勁兒地讚歎,“我們小逸眼光果然不錯,挑了個這麼明事理,大方又漂亮的好孩子,不錯,真不錯,真好,真好!”
楊逸拉著我的手時,我感覺到他的手在微顫,就好像血液裡每個細胞都在跳動,那是激動所致,相信他也不敢相信我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吧!震驚,還是喜悅?不管哪一樣都好,我只希望他能開心就好。
“好了好了,進去吧,別耽誤了時辰。”楊逸的爺爺衝著衆人吩咐,“有什麼話等拜完堂再說吧。”
如此我這纔在衆人的擁簇下,小心翼翼地邁過火盆,踏獨木橋,搶過門檻,正式踏進了楊家大門。在喜娘的攙扶下來到了正堂,在祖宗的牌位前,設了一處喜堂,透過薄紗隱約地可見楊逸的爺爺以及我爸爸高坐於前,而我和楊逸也開始要拜堂。
在我和楊逸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贊禮郎的聲音便響徹了整個大廳,“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禮成,送入洞房……”
在他的喊聲中,我和楊逸一步步地完成了這個奇妙卻又神聖的成親之禮,只是最後宣佈送入洞房的時候,我的心卻突了一下,果真,還是沒有準備好,但是我一點都不擔心,因爲我知道楊逸根本就不會勉強我,所以在喜娘的攙扶下,我被送入了新房,而楊逸則要留下來陪衆賓客。
我被喜娘攙扶著,經過一條長長地迂迴的走廊,直至盡頭,眼前才閃現出一處貼著大紅對聯的婚房,而一路上也貼滿了大紅的雙喜,燈光下,顯得尤爲喜慶。
推開門,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燈光,繡鳳鸞的大紅被祳堆滿牀前.雪白夏帳上掛著龍鳳呈祥的帳簾.兩雙繡花鞋就在踏梯前,全屋箱籠框桌都貼上了大喜剪紙,紅燭把新房照得如夢般虛幻飄渺。我被牽引著坐在一張精緻的雕花裝飾古式大牀上,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感覺坐著有些不舒服,掀開被褥,這才發現底下竟鋪滿了花生桂圓棗子之類,當下感嘆楊逸確實爲這場婚禮煞費苦心,重新掩蓋好,端正地坐了上去。
等了不知多久,卻始終不見楊逸的蹤影,此時此刻我才深切地體會到古代女子的痛楚以及強大的忍耐力,幸好我生在現代,婚禮上的程序也不必太過拘謹,不然我相信自己肯定會等得睡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