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男人一臉的溫柔。她心底想笑。
她這是在做什麼?
這個男人花了銀子得了她,理應(yīng)享受她的所有,而她呢?竟然還抱著想要跟戚睦再在一起的渺茫希望。
簡直是太可笑了。
“你想明白了?”蔣李晉依舊溫柔,沒有任何被推開的惱意。
代硯懸紅脣微張,話在喉嚨口卻不知道怎麼說出來。
蔣李晉低笑,眸底的寵溺那般濃厚,他輕撫代硯懸的鬢角,五指順著她的長髮往下滑,動作輕柔,似是生怕弄疼了她。
代硯懸突然就有些記恨代硯墨,到底爲什麼要傷害這樣溫柔的男人?爲什麼要將他逼到如此地步?
“告訴我,你是誰?”蔣李晉執(zhí)意的問著這個問題,他需要一個確切的回答。
他的心,不能再惶惶不可終日,他不想再徹夜不眠了。
那些輾轉(zhuǎn)反側(cè)睜眼到天明的日子,他真的,不想再去重複。
“你怎麼不回答?”
代硯懸看著男人期待的深邃黑眸,她說不出話來。
任何人看到這樣的蔣李晉,都不會忍心去傷害。
他在期待,像個毫無安全感的孩子,期待一個能讓他安心的答案。
代硯懸內(nèi)心裡的柔軟不允許她做出殘酷的選擇,可是她的理智告訴她,欺騙只會讓眼前這個溫柔的男人更加痛苦。
所以,她要實話實說。
“蔣先生……”這個稱呼一出,蔣李晉立馬變了臉色。
他厲聲威脅:“代硯墨,我給你機會了,你好好把握!”
代硯懸心裡將代硯墨罵了無數(shù)遍,可她還是要誠實以對。
“我是代硯懸!”她看著男人的溫柔迅速沉寂,轉(zhuǎn)而是鋪天蓋地的陰暗。
“我是代硯懸!”她重複,她想告訴他,她不是他想要的那個人。
“代硯墨!”蔣李晉目光詭譎陰沉,周身的戾氣不斷擴增,代硯懸那稍稍平靜的心又一次提了起來,吊得七上八下,畏懼到顫抖。
蔣李晉猛然伸手,一把捏上代硯懸的脖子,用了十足的力道。
“既然不你承認,那你也就沒有活著的必要了,代硯懸是吧?既然你不是她,那你憑什麼出現(xiàn)在我面前,你憑什麼讓我費心費力?”
代硯懸被掐得上不來氣,小臉很快就漲成了青紫色。
她想說話,可是發(fā)不出聲來。
她不想欺騙他,不想以欺騙去做接下來的任何交易,那樣對他和她來說都是不公平的。
“你求饒,你承認你是代硯墨,我就放過你!”蔣李晉抱著最後一絲希望。
代硯懸性子裡爲數(shù)不多的執(zhí)拗全部都涌了出來。她艱難的搖頭,她不是,所以沒什麼可承認的。
蔣李晉手上又加了力道。他看著女子即使是死也不承認她是他的小墨,即使是死,她也選擇不認識他。
從出生到現(xiàn)在,他何曾如此挫敗。
如此,被一個女人戲弄成這樣。
一把甩開代硯懸。
代硯懸全身發(fā)軟,跌倒在地上。由於蔣李晉的力氣太多,這導(dǎo)致代硯懸的腦門兒一下子嗑在了茶幾上。
‘砰’得一聲悶響。
代硯懸疼得小臉都皺在一起。
她一手捂著脖子,劇烈的咳
嗽,一手捂著腦門兒,眼前是不斷閃現(xiàn)的星星,眼花繚亂。
她覺得好暈,有什麼東西流了下來,她顫抖的去摸。
指尖顫抖的舉了半天才舉到眼前,昏暗的燈光將血映成黑紅色,像秦時那些黑紅的嫁衣,華麗又厚重,繁複,又脆弱……
蔣李晉愣了愣,下意識的往前邁了兩步。
對上女子失神的目光。
她是脆弱的,是無助的。
而他呢,是劊子手嗎?
他身強力壯的傷了她!傷了她……
“管家!”轉(zhuǎn)身一聲呵。
管家聞訊疾步而來。
蔣李晉定了定神,強大如他,竟然控制不住的顫抖。
管家一看眼前的情形,知道先生縱然再怨,其實心底還是最疼惜代小姐的。
“我去叫醫(yī)生!”
管家轉(zhuǎn)身。大步往玄關(guān)走去。
“小羅,進來伺候!”
小羅是蔣家別墅最年長的女傭人,做事謹慎,爲人溫和,很得蔣李晉器重。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二樓的燈全亮了。
蔣李晉陷在大廳的陰影裡,好久不得動彈,他看著自己甩開代硯懸的右手,看著它顫抖得不像樣。
他不想承認,他很害怕。
這個女人如此玩弄與他,而他還是害怕失去她。
多可悲。
這就是他這麼久以來戀戀不捨的愛情,無處安放,不管是哪一寸記憶被觸碰,都能疼得他血肉模糊。
“代硯墨!”你果然能讓我失去分寸,今日如此待你,你可知,傷在你身,卻疼在我心。
你肯定不知道傷口潰爛後無法癒合的痛楚,絲絲縷縷,絞著所有神經(jīng),疼到夜裡無法入睡,疼到一想起你,就痛不欲生……
二樓豪華臥室,裝修奢華,無處不精緻,一看就是女子的閨房,似是被人精心佈置,一景一物,都是設(shè)計者的心血。
米黃色大牀上,如此溫暖的顏色,卻躺著一個面色憔悴的女子。
代硯懸已經(jīng)昏了過去。
她的身體不定時的抽搐,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又像是扯到了哪裡的傷痛。
她無聲的呢喃,不知道在說什麼。
明亮的吊燈下面,是她觸目驚心的傷痕。
下巴上脖頸處,都是青到發(fā)黑的指痕印,而她的額頭,已用紗布纏了起來,有鮮血浸染出來,紅暈了一大塊。
代硯懸在這長兩米大的牀上嬌小的可憐。
她身上蓋著米黃色做工精良的被子,被子一直到下巴處,只留下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看上去異常蒼白。
管家面無表情的掃一眼,小羅細心的給代硯懸擦拭脣角。
整個房間裡只有醫(yī)生檢查的聲音。
不多時,醫(yī)生收了工具,管家看他一眼,轉(zhuǎn)身交代小羅:“盡心伺候!”
牀上的人輕不得重不得,不管先生怎麼對待,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都只要聽從吩咐就行。
小羅點頭:“我知道!”
她用水洗了毛巾又輕輕的擦了擦代硯懸的眼睛鼻子,看到她初來乍到就弄得一身的傷,心裡很是不忍。
可一想到她對先生所做的種種,卻又憤怒之至。
她不明白,既然相愛,爲什麼要彼此折磨?
不過細想,這位小姐貌似只將先生當成了一時的消遣,她見她時,她高高在上,眼高於頂,不過那雙眼睛卻是相當漂亮,就像是夏夜裡的璀璨星河,閃閃發(fā)亮,讓人癡迷。
怪不得先生會如此沉醉與她。
只是她覺得奇怪,以代小姐的性子,遇到先生時向來是能言善辯的,而且總能哄得先生開心。
可是現(xiàn)在的代小姐……怎麼會如此倔強?
難不成真如傳言所說——代家家道突變,如今風(fēng)雨飄搖,所以代小姐的性子也跟著變了?
這怎麼說都有些勉強吧?
她又擰了把毛巾,細細的打量代硯懸。
都說當局著迷旁觀者清。
小羅看了半天,覺得不太對啊,就算是時間再怎麼變遷,代小姐眉眼間的張揚永遠都不會消失,今天代小姐被帶來時她湊巧看了幾眼,當時就覺得疑惑。
今天的代小姐根本不似之前,她貌似更平易近人一些,而且更溫和。
小羅已經(jīng)在蔣家待了有些年份了,看人很準,基本是一眼掃過就能估量到七八分。
所以對於今天的代硯懸,她直覺不太對。
管家讓私人醫(yī)生住在這裡,他可沒膽子讓醫(yī)生離開,萬一夜裡昏迷的那位主子又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可真承受不起先生的怒火。
蔣李晉坐在沙發(fā)上,客廳裡的大燈一直沒有開。
小燈只照到他的腿上,蜿蜒出幾許落寞的痕跡。
他呆愣的看著天花板,不知已經(jīng)出神了多久。
管家走路沒什麼聲音,又或者他是怕驚擾了蔣李晉,所以才輕輕下樓。
蔣李晉回神,目光微垂,看著桌面上一口未動的紅酒。
本來他只是想要逼迫代硯墨承認自己。
可沒想到……
“先生!”
蔣李晉目光微閃,沒有說話。
管家藉著微弱的燈光,揣摩著蔣李晉的心理。
跟了這位主子好多年了,就算是掌握不了全部,但大概還是有的。
不過他也沒有本事洞悉一切,只要有個五分,就已經(jīng)完全足夠了。
“代小姐只是傷了額頭,因爲重力使然,她昏了過去!”
蔣李晉端過之前代硯懸倒的紅酒杯,緩緩抿了一口。
俊臉微側(c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管家自說自話,他知道先生一定特別擔(dān)心。
“代小姐正在輸液,大概到夜裡的兩點可以輸完,小羅在上面伺候,不會有事的!”他寬慰著蔣李晉的心。
做爲下屬,這是他義不容辭的職責(zé)。
蔣李晉緩緩喝完杯口紅酒。
沙啞的開口:“去把代家的現(xiàn)狀做份資料,明天放在我的辦公桌上!”
管家輕嗯一聲,轉(zhuǎn)身去辦。
夜早就已經(jīng)黑透。
小羅一步不離的守在牀邊。
代硯懸一直都沒有醒。
自從代家出事以來,她就沒有睡好過一天,每每都從惡夢中驚醒,大汗淋漓裡迷茫無措。
她雖然從小被以繼承人的方式培養(yǎng),可她沒有學(xué)會力挽狂瀾的本事。
所以只能利用自身優(yōu)勢,聽了繼母的話,被拍賣。
管家也不敢睡,這樣的夜,沒有敢放心閉上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