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我雙眼血紅,緊緊跟隨著身邊叫喊著的武士們,身後突如其來女人的叫喊聲並沒有讓我停下腳步jinyong8。小五和鄭大兵、大刀劉跟我一樣,轉身融入了身邊的人流,一起撲向了追捕我們的鬼子合體人士兵。
並肩的這羣奇怪武士們不斷地吶喊著:“殺!”字,這震耳的怒吼聲,讓我無比亢奮。與雷子重合後,我體能的極限能夠達到什麼樣的程度,我從沒有真正挑戰與嘗試過。一路迷惘地走到現在這個夜晚,我終於徹底放肆地釋放出了體內巨大的能量。
世界如同一段放慢的膠片。而我——邵德,就是這膠片中唯一迅速的主角,隨心所欲地撕裂著我要毀滅的一切。
我們撲向了那十幾個端著機槍的高大鬼子,他們手裡的子彈,射穿了最前排的武士們的身體。彈夾裡的子彈耗盡後,他們把槍往身邊一扔,瞳孔也瞬間放大。緊接著從後背上摘下冷兵器,毫不畏懼地迎著我們撲了過來。
衝到最前面的,反而是本來在人流中最後的我,我手上沒有武器,有的只是被捏得要裂開的拳頭。面前朝我撲上來的兩個鬼子哇哇亂叫著,高高舉起了手裡的刀,朝我劈了下來。長期壓抑之後的爆發,讓我已經不想去計較生死了,目的異常猙獰,就是要撕裂對方,至於自己會要受傷或者死亡,都不再重要jinyong8。於是,我選擇的,是徑直朝著那兩個高舉鋼刀的鬼子撲去。就算我被劈開,但,我希望我倒下之前,換回的也是對方的死亡。
眼前火花一閃,兩柄刀並沒有砍到我身上。相反的,我的拳頭卻已經一邊一個地砸到了他們臉上,兩張臉迅速扭曲,繼而噴出鮮血,濺到了我的臉上。我往旁邊一看,只見之前劈開那個巨大人形犬的金盔武士,出現在我的身邊,他雙手向上擎著,手裡的大刀架住了那兩個鬼子兵的利刃。
我心頭一熱,明白到我們終於不再是遠山裡的少數羣體了,和我們目的一樣的,憑空多了這羣穿著不合時宜鎧甲的武士們。我快速清醒過來,在那兩個鬼子兵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雙手準確地捏住了對方的喉結,對方血管裡血液地流動,那一刻感覺得異常明顯,然後,我做出了一個我自己都不敢想象也不能理解的動作。
我大吼一聲,我右手捏著的鬼子兵被我甩了出去,接著我把我左手抓著的鬼子拉到面前。我張大了嘴,朝著他脖子大動脈的位置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對方的血如噴泉般濺出,我臉上全是黏黏的液體。溫熱餓血液讓我感覺到一種異常的****,我如同一隻嗜血的野獸般,毫不猶豫地大口吞食起這沸騰的鮮血。
“邵德!”小五喊出我名字的同時,已經到了我跟前,他一把抓起我的頭髮,把我腦袋往後一扯,另一隻手抓住那個鬼子的身體,從我嘴邊扯了出去:“你瘋了嗎?”
我是瘋了嗎?我回報給他的反而是一記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音符的低吼,那感覺如同一隻發狂的嗜血猛獸,被人把口中的獵物生生奪走。但理智也在那一聲低吼後重新控制住了我的思維,我一抹嘴,從他手裡掙脫了出來:“我沒瘋!”緊接著,我撲向了另外一個鬼子士兵,這次我的第一個動作是徑直抓住了對方握著冷兵器的手腕,然後,我麻利地掏出了我腰上的手槍,對著他的腦袋比了上去。
對方也是合體人士兵,他在這短短的瞬間,並沒有像普通人一樣,因爲我的速度與巨大力量而沒有了抵抗。他另一隻手也快速擡了起來,扣住了我舉槍的手。我整個身子朝前一撲,把他按倒在地上,目光卻下意識的再次放到了他跳動的脖子上,但這次我控制住了自己。他緊抓著的我的手的力度,在那一刻彷彿並不是那麼巨大,我把手一扭,手槍再次對準了他的腦袋。
“砰”的一聲槍響,對方的頭顱如同一個被拍碎的西瓜濺開,我自己的耳膜也嗡嗡一陣迴響。我再次吼叫起來,聲音由最初的嘶吼,最後融入到身邊武士們那個不斷喊出的“殺”字中。
也就這麼短短的瞬間,局勢也已經一邊倒。那十幾個追捕我們的鬼子兵被我與身邊的武士們全部放到了地上。武士們還是在不停大吼著,地上鬼子的屍體被他們剁成了肉醬。
我把臉上的血與污水一抹,徑直站了起來,往四周望去。武士們應該有一百多人,明晃晃的鎧甲與他們手裡的冷兵器,在月色中閃出滲人的光。小五和鄭大兵、大刀劉也已經到了我身邊,他們和我背對背地站著,大口地喘著氣,一起看著身邊這羣恐怖與離奇的援兵。
武士們終於也冷靜了下來,他們扭過頭,朝我們望了過來。到這一會我這才注意到,他們每個人的眼睛都和我們一樣,瞳孔是放大的,眼白似乎已經看不到了。他們並沒有攻擊我們,反而是把手裡的冷兵器放下,一步一步地朝我們走近,最後把我們圍到了中間。
女人!叫我的那個女人是誰呢?我猛的想起之幾分鐘前,身後那個陌生卻又熟悉的女人叫喊聲。
這時,戴著金盔的高大武士推開了其他人,緩緩走到了我們面前。他身後一左一右緊緊地跟著兩個人,也都穿著厚重的鎧甲。左邊那一個沒有戴頭盔,濃眉大眼,年歲應該就三十出頭吧?之所以我第一時間把目光停留到了他身上,而沒有注意救了我兩次、看上去是對方領袖人物的金盔漢子。原因是這個沒戴頭盔的傢伙讓我感覺似曾相識,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站在右邊的武士個頭相對來說要比其他武士都要低了很多,他的頭盔是可以攔住臉的那種,只能看到裡面的那雙眼睛。眼睛裡也沒有任何光澤,全部是烏黑的瞳孔,看不到眼白。首先說話的也是他,一張口發出的竟然是女聲——竟然就是之前叫我名字的那個聲音:“邵德!常大哥他們是自己人,不會傷害你們。”
我愣住了,她的聲音我依然感覺是陌生的,可這語氣卻又極度熟悉。我再次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救我們?”
回答我的是站在我跟前的金盔武士,他說話的聲音渾厚,甚至帶著一種磁性:“我們是逝者軍團……”他頓了頓,眼睛中的瞳孔在緩緩縮小,緊接著說出一個讓我們目瞪口呆的名字:“在下常遇春!”
我和我身後的小五、鄭大兵、大刀劉一起張大了嘴,“啊”了一聲,接著小五他們也都扭過身來,一起望向了這個金盔男人。大刀劉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這名字取得也太霸道了吧?人家常遇春可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戰神啊!”
面前這個自稱常遇春的男人微微笑了笑:“慚愧!前朝舊人,不過是虛名而已。”
我們更加震驚了,包括一貫沉得住氣的我,也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氣:“你的意思是,你就是朱元璋手下的名將常遇春。”
常遇春點了點頭。他身後那女人往前走了一步,眸子裡的黑色瞳孔已經縮小到正常人的大小,我可以看到頭盔裡面望向我的眼神中透著關切與激動。她望了一眼我身後的幾個人,並在小五臉上停了一下,最後看著我說道:“邵德,他確實是明朝的常遇春,我知道這一切要讓你完全接受需要一段時間,但有一點你可以放心。常將軍的目的是要消滅遠山的日本人,相信這一點和你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我把手裡的槍插回到腰上:“那你又是誰?我們認識嗎?”
女人愣了一下,說話聲小了很多:“你並不認識我。”她頓了頓:“我姓阮。”說完她把頭上的頭盔摘了下來。
月色中,一張姣好的臉龐出現在我面前,奇怪的事情再次出現了,之前三番五次以短暫畫面出現在我腦海中的那個留著齊耳短髮的女人,不就是她嗎?我舉起手,指著她脫口說道:“你是……你是阮美雲?”
我話音剛落,我身後的小五卻已經衝了上前,只見一貫鎮定的他,難得地露出急迫的眼神,他雙手抓住美雲的雙肩,來回地晃了幾下:“怎麼只有你在,雲子呢?雲子呢?”
小五的雙手很快被兩個武士扯了下來,那兩個武士緊皺著眉,我注意到他們捏著小五的手,都是扣在了小五的手腕關節處,他們手上的青筋一鼓,應該是用上了力。接著他們另一隻手都按到了小五的肩膀上,其中一個武士陰沉著臉,望向了戴著金盔的自稱常遇春的那位武士首領:“將軍,此人非我族者。”
常遇春眼中閃出一道寒光,扭頭瞟了我一眼,接著斬釘截鐵地說道:“殺!”
“住手!”我連忙伸出了手,攔在了那兩個武士面前,小五身上穿著日軍高級軍官的軍裝,還是儼然一個阪田的模樣。可是,我和鄭大兵以及大刀劉也都穿著日軍的軍裝啊?這羣武士爲什麼沒有對我們三個動手,單單抓住了小五呢?
我望著常遇春的眼睛:“常將軍吧?這個小五兄弟是我們自己人。”
“自己人?”常遇春白了我一眼,從後背上把那柄大刀提了出來,繼而重複了一句之前武士的話:“非我族者!殺!”
“別!”我往小五身前搶出一步過去,攔在他與小五中間。
一道寒光一閃,冰冷的刀刃從我頭頂揮了下來,最後架到了我脖子上。
“大膽!”揮刀的是之前站在常遇春身後的那個讓我感覺很熟悉的武士:“敢對將軍無禮,你小子活膩了吧?”
他這句話是用的我們這個年代的白話,沒有常遇春與另外那些武士文縐縐的味兒。刀刃架到我脖子上的瞬間,我的反應比他快了很多,我身子往後一閃,接著大手一揮,準確地扣住了他的喉結。
“不要……”我身邊的阮美雲衝了過來,抓住了我的手:“邵德!別!他……他是你父親。”
阮美雲的話讓我一愣,被我扣住喉結的那漢子更是變了臉色。我們一起轉過頭望著阮美雲說道:“你說什麼?”
阮美雲並沒有直接回答我們的質疑,反而是走到了金盔武士常遇春身邊,湊頭過去,在常遇春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常遇春臉色緩和了一點,繼而衝著扣住小五的那兩個武士揮了揮手。兩個武士鬆開了小五,鄭大兵和大刀劉也忙上前,把小五夾到了他倆中間,免得武士們再次對小五出手。
阮美雲再次望向我:“邵德,你問問他的名字吧!”說完她指著被我鬆開的武士。武士看上去也很激動,嘴脣抖著:“我叫邵統軍!孩子,你母親是不是姓杜?”
我點了點頭,對方繼續道:“你母親是不是叫杜月芬,把你帶大的應該是她和你的義父陸正海?”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往後退了幾步,不敢接受這個現實。面前的邵統軍卻非常激動,朝我張開雙臂撲了過來:“孩子,真的是你嗎?我是你父親啊!我是你父親邵統軍!”
“扯淡!”我一把推開了他。儘管他說的話都是真實的,他的容貌也與我大相徑庭,可是,我父親邵統軍如果還健在的話,現在應該已經快六十了,歲月的痕跡應該已經佈滿在他的臉上,不可能如此年輕,年輕到給人感覺和我年歲差不多的。
“邵德,他確實是你親生父親邵統軍,二十幾年前,他離開你跟著幾個戰友去的地方就是這遠山。”阮美雲站在我身邊,好像跟我很熟一般輕聲說道。
我繼續吼道:“那你又是誰?說啊!你是誰?你怎麼知道他是我父親。”
阮美雲眼睛裡閃出淚光來:“我……我……”
就在我們上演著這麼一出悲情戲的同時,又一個武士從人羣中走了出來,他的手裡提著我們從九日研究所救出的那個金老頭。武士惡狠狠地把老頭往地上一扔,對常遇春說道:“將軍,還有一個異族人。”
常遇春瞟了一眼地上發抖的金老頭,然後看了我一眼:“這也是你等的人。”
我沒有回頭,點頭“嗯”了一聲。常遇春悶哼了一聲,擡頭望了一眼正在微微發亮的天空,舉起手對著身邊那羣武士大喊道:“扶著沒死的,我們走!”說完他扭頭對著阮美雲以及據說是我父親的邵統軍沉聲說道:“忙完了你們自己回來。”
阮美雲和邵統軍一起點了點頭。然後武士們齊刷刷地轉過身,把受傷的夥伴扛了起來,朝著村子外面的山坡奔跑了出去。
我站在那一動不動,周圍地上的屍體顏色正在慢慢變淡,最後消失,說明我眼中的遠山還是在沒有活物的一面,可這一切在我眼裡本就已經不是稀罕事了。我心裡亂糟糟的,不知道這一晚經歷的一切需要如何解釋。
鄭大兵在我身邊輕聲說道:“邵德兄弟,我們是不是也要趕回戰俘營去了?鬼子應該已經知道了戰俘營的情況,他們的軍隊可能已經往戰俘營出發了。”
我點點頭,沒有理睬我面前的這兩個本就不在我記憶裡,卻又異常熟悉的阮美雲與自稱是邵統軍的男人。小五卻還是呆呆地,雙眼無神地看著阮美雲:“雲子呢?南造雲子呢?她爲什麼沒和你一起。”
南造雲子?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我一愣,接著想起土肥之前提過我與小五一起愛著同一個女人,土肥說過那個女人的名字,正是南造雲子。
阮美雲看了小五一眼,眼神變得奇怪,她緩緩地說道:“雲子已經死了,三年前那個夜晚就已經死了。”
小五愣住了。這時,站在我們身邊的鄭大兵再次催促道:“邵德,先趕回戰俘營吧!楊建和四哥他們現在危險。”
我“嗯”了一聲,再次扛起了身邊目瞪口呆的金老頭,然後拍拍小五的肩膀:“走吧!小五。”
小五應了一聲,咬了咬牙,跟在我們身後往遠山外的方向跑去。
阮美雲和那武士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後追了過來。這個叫邵統軍的武士走到我身邊,和我並排站住:“邵德,我說個故事給你聽吧……”
清朝末年,局勢動盪。以李鴻章爲首的一幫洋務派,期望力挽狂瀾,挽救岌岌可危的大清帝國。當時這批人效仿西方政府的各個部門職責,創建了一些新的機構。其中就有一個在之前各個朝代沒有過的新部門:天字第一號衙門。
其實特務機關在歷朝歷代都是存在的,比較有名的是明朝的東廠西廠以及錦衣衛,大清帝國之所以沒有特務機構,是因爲有密摺這麼種不同的方式。封建王朝的特務機構主要針對的是大臣與各地藩王,而清朝有了密摺,就相當於整個中央集權下面的所有官員,都無形中成爲了政府控制一干下屬的特務網。
到列強敲開了封閉的大國,對於間諜與特務的需求,一下迫切起來。於是,軍機處下便有了天字第一號衙門這個新的部門,直接歸軍機處管理。其中比較有名的就是清廷四虎。
邵統軍便是四虎之一。邵統軍是將門之後,邵並不是他本來的姓氏,在邵統軍還只是個牙牙學語的孩童時,他就被天字一號衙門帶走,被賦予了邵統軍這麼個新的名字。邵統軍孩童時問過衙門的教頭自己生父母的情況。教頭捏著鬍子笑道:“你放心就是了,你爹兒子多,你不過是他貢獻給大清朝的其中一個罷了。”
可腐朽的清廷,並沒有因爲少數的幾個有識之士而崛起。包括被賦予了神聖使命的天字第一號衙門,到最後也不過是成爲了朝廷的殺人工具。邵統軍當時年少,也分不清是非黑白,死在他手裡的革命黨人不少。同樣,慢慢隨著年歲的長大後懂得了思考的,還有邵統軍的一羣夥伴,他們就是四虎的其他三位,以及綽號小諸葛的衙門智囊——陸正海。
陸正海比邵統軍大幾歲,他和邵統軍不同,並不是從小就進了天字第一號衙門。但對於他自己的身世,陸正海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從小就在李鴻章李大人身邊伺候。大人見這孩子機靈,有心培養,便送進了天字第一號衙門。
李鴻章大人在1901年就死了,他死後,清廷日益破敗。
也是因爲李大人的離世,對於天子第一號衙門,問津的人也越來越少。滿朝文武都在爲自己的以後各做打算,自然沒人留意這個始終只有十幾個人的小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