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靜悄悄地流逝著,因爲沒有手錶,也無法看到外面的世界,所以我們只能估摸著等待的時間jinyong8。應該是過了幾個小時後,我下意識地去摸手錶,纔想起手錶放在那輛轎車上。
我重新站了起來,小五、鄭大兵和大刀劉見我起身,便也都挺了挺胸,望向我。
我說道:“估計四哥他們逃得挺遠了。我現在出去開車,你們帶著土肥和老頭上車,咱們現在離開九日基地。”
鄭大兵卻伸手攔住了我:“邵德,我去開車過來吧!你是主心骨,不能有閃失。”
我心頭一熱,點了點頭。
鄭大兵提起槍,轉身往外走去。
土肥也睜開了眼睛,雙眼佈滿血絲,沒有了下午的精神頭了,給人感覺不過也只是一個普通的老頭。
小五在我身邊低聲說道:“我們真的帶這老頭一起走嗎?”
我點點頭,然後一把抓起旁邊的那個相框,遞給了一直默默流淚的老頭。老頭接過相框,用一種祈求的目光看著我,小聲地說道:“長……長官,能不能讓他們把我女兒也帶出來?求求你把我女兒帶出去吧!我一把老骨頭無所謂了。”
我心裡一酸,望向土肥原一郎jinyong8。這老特務頭子把臉轉向一邊,沒有看我們。
我大聲對他吼道:“聽到沒?我們還要帶走他的女兒。”
小五再次說話了:“邵德,你不要這麼感情用事。”
土肥把臉轉了過來:“你們這羣沒有出息的烏合之衆不用爲這事情爭吵了,這個女人……”土肥指了指老頭手裡的相框:“這個女人以及那一批慰安婦現在都已經化爲白骨了!半個月以前就被淘汰,扔到硫黃池裡融掉了。”
老頭的嘴脣不停顫抖著,大刀劉似乎也動了惻隱之心,連忙抱住他說道:“老頭,別激動!跟著我們走出了九日研究所再說。”
老頭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淌,沒有出聲了。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汽車的喇叭聲。我們互相看了一眼,明白這是鄭大兵開著那輛轎車過來了。我和小五站到了土肥兩側,一人架一隻手往外走去。大刀劉扶著依然在哭泣的朝鮮老頭,跟在我們身後。
我們順利地走出了低矮的房間,門口的轎車車窗洞開著,裡面只有鄭大兵一個人,正在向我們點頭示意。
我把車廂後面的門打開,要小五和大刀劉帶著土肥和朝鮮老頭上了車。然後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問鄭大兵:“有沒有檢查車?”
鄭大兵點頭道:“檢查過了,沒問題,油也是滿的。”
我望向正前方的操場,只見數十個鬼子兵正表情嚴肅地看著我們,隊伍非常整齊,手裡端著槍,黑漆漆的槍口對著我們的汽車。
我反而沒有之前那麼緊張了,豁然地笑了笑,隨後轉過身,往旁邊的基地大門望去。
這一眼卻讓我的心墜到谷底:只見近二十個身材異常高大的穿著日軍憲兵制服的軍人,正站在那扇鐵門旁邊。他們的頭微微低著,望向我的眼神陰森恐怖。他們手上沒有武器,但是後背上卻交叉揹著長槍,以及用黑色布條裹著的刀柄。我還注意到,他們的腦袋兩側有青紫色的發碴兒若隱若現。
合體人,這是二十個合體人士兵。他們現在全副武裝地在我們將要經過的鐵門旁邊待命。
我收住笑,對他們做出一個捏拳頭的手勢。然後上了車,把車門關上。
“小心門口那些士兵。”這是我上車後說的第一句話。
小五、鄭大兵和大刀劉也連忙望了過去,大刀劉悶哼了一聲,用手摸了摸他身後交叉掛著的那兩柄大砍刀說道:“看來我以前就是和他們一樣,也還有模有樣哦!說完他掏出手槍,比在土肥的額頭上。小五也把後面的車窗放了下來,讓那些合體士兵看到土肥被我們控制的情況,讓他們不敢造次。
汽車開始啓動了,往鐵門的方向駛去。鐵門也同一時間被打開了。
汽車經過那二十個合體人士兵時,我的眼神第一次與他們近距離接觸。只見他們低頭望向我們的眼睛滲著兇悍的光,也是因爲距離不遠,我能夠看清楚他們的瞳孔,都已經擴張到了極限,甚至感覺整個眼眶裡沒有眼白,全部都是黑色的陰影。
我的心繼續往下沉,這將是多麼可怕的一股力量!他們的體能自然是和我們幾個合體人一樣,擁有無窮的力量、驚人的速度以及自己都無法想象的爆發力。而他們的感官自然也和我們一樣,擁有著異於常人的視力與聽力。我不敢想象如此強悍的軍隊,如果投入到戰場會是什麼樣?二十個這樣的士兵,足以與一個完整的連隊對抗。如果再輔以日軍習慣的夜襲作戰方式,那麼,合體人士兵如天神般突襲到中**隊的營地。那麼……
我不敢往下想,汽車朝前行駛著,開出了鐵門,往遠山叢林中駛去。
土肥始終閉著眼睛,任由我們擺佈。直到汽車開出九日基地,他才說道:“也差不多了吧!支那人!你們已經安全了,是到了放下我的時候了吧?”
我盯著身後敞開的九日研究所的大門,只見大門深處的燈突然熄滅了,比遠山叢林中更加深邃的黑暗瞬間籠罩了裡面的一切。我深知,是九日基地故意這樣做的,讓我們看不清他們的行動。
土肥突然咆哮起來:“卑鄙的支那人,我早就知道你們會食言。你們說保證我的性命,但卻沒說放我走。你們這些支那人最喜歡來這一套了!我就不應該相信你們。”
“閉嘴!”我粗暴地打斷了他,然後朝前一指,“土肥將軍,你現在讀秒吧!你從一數到一千,我們就放你走。”
“一數到一千?嘿嘿!再過十五分鐘你們就能放我下車?看不出來啊!邵德君還是個這麼信守承諾的人。”說完這話,土肥沒等我們搭腔,便開始焦急地數數了。
鄭大兵扭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把油門猛轟,儘可能地用最快速度開去。
十幾分鍾後,土肥的讀秒聲越來越歡快:“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
“停車!”我對著鄭大兵命令道。鄭大兵猶豫了一下,停下了車。
大刀劉打開了車門,拉扯著土肥往車外拖去。鄭大兵嘀咕了一句:“真的就這樣放下這魔鬼?”
我努力擠出一絲笑來:“那你要怎麼樣呢?我們總不能比小鬼子還不要臉吧?”
鄭大兵也呵呵苦笑:“那倒也是。”說完鄭大兵把頭探出車窗,用濃厚的東北口音對土肥喊道:“孫子哎!爺爺跟你後會有期!”
大刀劉往土肥原一郎的屁股後踹了一腳,哈哈大笑。土肥被踹得往前一個狗吃屎趴到了地上。大刀劉轉過身來,上了車。
車繼續往前開去,小五在後排焦急地說道:“快看後面!”
我們連忙回頭望去,只見土肥原一郎的身影仍然非常清晰,可是,在他左右卻已經出現了很多黑影。土肥個子不矮,但那些黑影比他還要高了大半個頭。
“是合體人士兵!”我肯定地說道。
我的話音剛落,只見那些黑影已經轉過身來,從背上抽出了槍和冷兵器。緊接著,他們的背微微朝前一弓。最後,他們像一排飛馳的弩箭,向我們的車尾衝刺過來。
“加大油門,快!”我焦急地對鄭大兵說道。
鄭大兵“嗯”了一聲,然後重重地踩下了油門,轎車頓時瘋狂地行駛。
身後的那些黑影的奔跑速度明顯也在加快。他們的步子邁得非常大,似乎是用腳尖接觸地面,在迅速地行進著。
我和小五、大刀劉,還有那個老頭一起盯著車尾緊追而來的合體人士兵。我不知道當時鄭大兵把車開到了多少的時速,但我相信絕對是這轎車的極限。可是身後追趕的士兵,並沒有因此和我們拉遠距離,反而感覺在慢慢地縮短,甚至他們身影也越來越清晰。
大刀劉咬牙切齒地怒吼道:“不行就跟他們拼了吧!”
“能拼得過嗎?”鄭大兵不時用餘光從倒光鏡看著身後的追兵,說道,“他們的體能應該和我們一樣,硬碰硬,咱們勝算不大。更何況這還是小鬼子的地盤,一旦我們和這些合體人打起來,那些鬼子肯定也是會來助陣的。到時候我們必死無疑。”
大刀劉“哼”了一聲,但也沒有反駁。
“你們走!我來擋一陣。”一直沒有出聲的小五不知道什麼時候把手放到了車門的把手上,把車門往外一推,身子徑直往外移了過去。
我一把抓住小五正準備打開車門的手:“小五兄弟,你給我住手。”
我硬生生地把他已經伸出車門的身體拉了回來,並順勢帶攏了車門,厲聲說道:“不管你到底是什麼人,反正有我邵德一天,就不允許你這麼冒冒失失地去赴死。咱這幾個是好兄弟,要死咱一起死。”
鄭大兵和大刀劉重重地“嗯”了一聲,就在這瞬間,汽車“噗噗”地響了兩聲,接著我們明顯地感覺到,速度和之前不一樣了,慢了下來。
“你不是說檢查了油箱,是滿的嗎?”大刀劉焦急地對鄭大兵吼道。
“狗日的小日本,他們往油箱裡灌了水!我明明看到油箱裡的油都要溢出來了。”鄭大兵雙手仍然緊緊握著方向盤,但從說話聲中可以得知他也慌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往後面的追兵看了一眼,咬了咬牙,說道:“下車!跑!”
轎車還沒停穩,我們四個人就不約而同地拉開了車門,往外跳去。小五、鄭大兵和大刀劉跳下車後立馬往前面發足狂奔,而我卻伸出手,從車後座把朝鮮老頭拖了出來,往肩上一扛,然後才往前奔跑。
眼見合體人士兵距離我們不過三四百米遠的距離了,我扛著老頭,咬緊牙關,居然輕鬆追上了他們。我以爲是我爆發力增強的原因,對於這一異常現象也沒多想,繼續低著頭,不顧一切地朝前衝。
奇蹟出現了,我的身體如同閃電般地往前奔跑,雙腿邁動時的頻繁讓我感覺自己已經與這世界上所有的時間、空間無關,似乎只要是我需要的,就能夠得到最大化爆發。我回頭看去,以爲小五他們也會和我一樣爆發到這種可怕的程度。但是,就在這一瞬間,他們卻已經在我身後七八米之外,並且都張大著嘴,神情古怪地看著我——他們奔跑的速度與我完全不是在一個層次上jinyong8。
我邊奔跑邊思考著:難道我之前承載著雷子意識的身體已經有了某些變化?以及,之前腦海裡出現的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面,難道是另一個人的記憶?如果這種假設真的存在,天啊!那該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實,我居然成了承載不同的三個人意識的合體人?土肥與松下期待看到的第三種隨機狀態,難道真的在我身上發生了?
我放緩了速度,好讓小五他們跟上我的步伐。身後的追兵卻依然牢牢地跟隨著我們,如同夜色下的幽靈一般,在我們身後緊緊追趕。
“進樹林!”我邊跑邊喊道。
我帶頭往身旁的叢林裡衝去,小五三人也緊隨而至。
與此同時,合體人士兵也沒有懈怠,尾隨我們衝進了樹林。
我們與合體人士兵的追逐堅持了多長時間,已經無法考證,並且當時的局面也由不得我們停下來思考。我們繼續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地地發足狂奔,直到前方,突然顯露出一片開闊地來。接著,一個熟悉的下坡出現在我們面前——是那個在夜晚沒有人棲息的村莊!
“邵德!進村子裡分開,利用房屋儘量跟他們繞圈,弄死一個少一個。”小五在我耳邊低吼道,從他的說話聲中明顯能聽出來,他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我沒有回答他,對著那下坡高高躍起,朝前跳躍了下去。
小五他們也跟著我往山坡下衝了下來,很快,我們就進入了村子。
可是,在進入到村子後的第一時間裡,我猛地看到,在村子中間那口井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影,一個不像是人類,卻又直立著,有著四肢與頭顱的巨大黑影。緊接著,它朝我們的方向高高地躍起,雙手與雙腳揮舞的瞬間,幾道寒光一閃。
是人形犬!不過這個人形犬的體型比之前我們在戰俘營看到的要大了一倍。
人形犬重重地落地,咆哮著向我們衝了過來。
“拼了!”我大喊一聲,把肩上的老頭往旁邊一個草垛上甩去,然後雙手捏成了拳頭,咬牙切齒地迎著這人形犬衝了上去。
“八嘎!”身後追捕的鬼子的叫罵聲也已經近在遲尺。我的腦門兒被血衝得有點發麻,一種赴死的悲壯在我身體裡沸騰。
“殺!”我大聲地吼道。
可就在我話音剛落的瞬間,更加驚人的事情出現了。無數個聲音在我周圍一起叫喊道:“殺!”
緊接著,只見在村莊的房屋屋頂上,數十個人影閃現。十幾個?不止,起碼有上百個人影出現。
我面前的人形犬還在咆哮著,它似乎對這些嘶吼聲完全沒有留意,距離我越來越近了。
就在我即將與它撲到一起的瞬間,七八個黑影從屋頂躍起。冷兵器閃動的寒光在我頭頂晃過,而他們的目標竟然都是衝著人形犬。
人形犬手指上的鋼刃在距離我脖子只有幾釐米的位置,被突如其來的黑影手中的武器格擋開來。我的拳頭重重地砸到了人形犬那閃著紅色光芒的小眼睛上,接著只聽見人形犬怪叫了起來,一柄寬厚的刀鋒結結實實地砍在它脖子毛茸茸的位置上面。握著這把長刀的是一個頭戴著金色頭盔,身上穿著不合時宜的金屬鎧甲的壯年漢子。只見他怒目圓瞪,眼睛裡黑色的瞳孔充斥在眼眶裡,已經看不到眼白。他把手裡的大刀往後一拉,人形犬那巨大的頭顱便往旁邊落去,鮮血如噴泉一般從它脖子上的傷口處四處噴濺,我與近旁的這幾個都穿著奇怪鎧甲的武士,被濺了一身。
金盔武士瞟了我一眼,再次舉起刀。我下意識地伸手往腰上的手槍摸去,可在那同時,我突然意識到他舉刀砍向的位置是在我身後。
我的身後是追逐而來的日軍合體士兵,難道這羣突如其來的奇怪士兵會幫我們去消滅那羣鬼子兵嗎?
武士的身影從我兩側衝了過去,越過小五、鄭大兵、大刀劉身旁。不!不止這麼幾個,從其他屋頂上突然出現的那些同樣穿著銀色鎧甲,手裡握著冷兵器的武士,一起衝著合體士兵撲了上去。
槍聲響了起來,追趕而來的鬼子兵手持歪把子機槍,向武士們毫不忌憚地掃射。
我捏緊了拳頭,甚至一度忘記了身上還有槍的事實。我身子一弓,跟在金盔武士身後,如融入了狼羣的孤狼,義無反顧地朝正在開槍的鬼子兵撲了上去。
“邵德!”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女聲在我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