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缺也沒有阻止,只是輕輕看了眼便說道:“也好,你來定奪。”
暗風這纔有些歉意的看了眼顧寧,說道:“那麼就請王妃陪同主上喝下一杯合歡酒,屬下記得當初大婚之日,主上病重後又遭遇不測,沒有行過合歡禮,不如今日就補上吧。”
“額……”顧寧聽完後瞠目結舌,深深地懷疑暗風其實才是最可怕的腹黑男,平常不言不語,關鍵時候說的字字珠璣,竟然讓她無言反對!
“秦缺,這是不是和你串通好的?”顧寧狐疑的看向一旁雲淡風輕一派悠閒的秦缺。
秦缺搖頭,表示他並沒有。
顧寧隨即嘻嘻一笑:“那就好,這是我一個人的懲罰,總不能牽連無辜是不是?合歡酒怕是找不到人喝了,我給你喝一壺好不好?”
顧寧正想豪爽的抱瓶吹,沒想到秦缺突然一手按住,那修長如玉的手輕輕釦在她的細腕上,制止住她的動作。
只見秦缺拿過酒,倒了兩個杯子,然後將一杯舉在了顧寧面前:“既然是懲罰,那麼我就勉爲其難的成全你。”
“不……不需要你這麼爲難的……”顧寧愣了片刻,隨即說道。
“王妃若是不答應也可以,那就一會看著我們吃完……”暗風似乎漫不經心的說道。
“不爲難,一點都不爲難!你家主上沒問題,我自然是沒有問題的!”顧寧態度三百六十度大轉彎,心底將暗風罵的狗血淋頭,這丫的也太機智了,竟然讓她看著他們吃,還敢再惡毒一點嗎?
顧寧再也不婆媽,一手高舉過杯子,和秦缺的胳膊交錯在一起,纔將那酒遞到了脣邊,仰頭喝下的那一瞬,正好能清晰的看到他完美的俊顏,在柔和的燭火照耀下,皮膚散發出玉石一般細膩潤滑的光澤。
他的神色依然清冷,卻沒有了那股子傷人的淡漠,讓顧寧一時間心頭有了些異樣。
合歡酒,合歡酒,百年好合,纔算是合歡酒,他們現在這算什麼?
顧寧一杯酒下肚,感受到那清酒在喉頭打轉,後勁很快上來,讓臉頰染上了酡紅。
顧寧有些尷尬的避開了秦缺的眼睛,喘了兩口氣才說道:“好了好了,我們可以開吃了。”
她藉著坐下的動作避開秦缺的目光,臉上覺得更燙了一些。
不過尷尬也只是一會,顧寧很快將這些奇怪的感覺拋之腦後,開始比誰都要歡鬧,等著這一席晚膳結束,天也黑的差不多了,按照當地的名俗,除夕夜這晚有一個小燈會,家家戶戶吃完年夜飯都會去街上看燈會,放河燈,送別舊的一年。
有這麼熱鬧的事情顧寧自然不願意悶在家裡,一吃完飯就拍著圓滾滾的肚子,要去街上看燈會,順便溜溜食。
小鎮上的街道十分熱鬧,每個人手上都提著各式各樣的花燈,笑臉迎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歐陽等人故意的,到最後只剩下她和秦缺兩人。
“秦缺,你喜歡什麼樣的花燈啊?我給你挑一個好不好?”顧寧站在攤前,手裡擺弄著不同造型的花
燈,笑容明媚的看著秦缺。
“你喜歡就好。”秦缺走上前,眸光輕輕地縈繞在顧寧身上。
“老闆,我要買寫花燈送人,你這花燈有什麼寓意嗎?”
“花燈的造型不同,上面的圖案也各不相同。姑娘手上的百花爭豔花開富貴送給長輩最合適。這邊的畫的是五子登科福祿自來,是給孩子晚輩的,這位夫人若是給自家丈夫挑,自然是這一對鴛鴦並蒂花燈了!”老闆殷勤的推薦著。
“那送給仇人的應該送什麼?”
“仇人?”買了多年花燈還是頭一遭說要送給仇人的,這下徹底的將老闆問住了,一時間竟然找不到話來回答。
顧寧也只是隨口問問,眼睛一挑就看見最上面掛著的鬼面具花燈,不禁覺得有些眼熟,問道:“這個是什麼?”
“這個是鬼神面具,別看他怪嚇人的,卻護佑著一方安寧。不過這可不是我們本地的特色,是從大燕流傳過來的。傳說是鬼神在除夕夜趕走了年獸,所以大燕人喜歡這一夜供奉鬼神。這一帶是大燕與胡族交界,這些東西自然是要賣的,若是姑娘喜歡的話不妨看一看,已經賣出去好幾個了!”
老闆取下燈遞給了顧寧,顧寧若有所思的看了兩眼,問向秦缺:“你在大燕這麼多年,知道這鬼神之說嗎?”
“鬼神並非是鬼,而是看守鬼怪的上神,大燕若是重大祭祀,必然侍奉鬼神。”
“那這樣說這鬼神可是大燕地位的象徵了?”
“也可以這麼說。”
那這麼說燕子期給自己的東西並非是凡品,甚至可能是象徵著地位的東西了?
那他給自己的寓意何在?
顧寧有些想不通,便不再折騰腦細胞:“那就拿這兩個。”
顧寧付了錢就要離去,沒想到身後的秦缺卻還站在那,不禁疑惑的轉身看著他:“花燈都買了,你還在那幹什麼?”
回頭一看,只見秦缺拿起了一個珊瑚木簪:“我要這個。”
“這位公子眼光不錯,這是我家婆娘做的珠釵,就屬這個紅珊瑚的最好了呢!夫人膚白貌美,就是頭飾單調了些,顯得夫人素雅了不少,配上這個簪子真是剛剛好啊!這簪子也不貴,三錢銀子。”
被老闆這麼一說,顧寧這才發現這十多天一直忙於趕路,身邊也沒帶個人伺候。顧寧又是個隨性的人,自然一切從簡,對於這頭髮也只是隨便用了一個木簪挽了起來。現在被老闆提起來,才發現自己確實素了一點。
秦缺付了錢,然後在顧寧異樣的目光之下,將簪子戴在了顧寧頭上。他身子靠的很近很近,衣服上有好聞的皂莢的氣息,還有秦缺獨有的清冽舒服的氣息,讓顧寧鼻尖竄著一團冷氣,渾身都清醒了不少。
她呼吸微微一頓,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但是眼前只有他衣襟上好看的花紋。秦缺……這是親自幫她帶簪花?
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但是顧寧卻感覺特別的長,長到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而悶死自己。
秦缺幫她戴
好了後,後退一步仔細端詳,才淡淡的說道:“一個女人家一點打扮也不會,我可不想出門別人說我們是兄弟。”
兄弟?
顧寧嗓子眼裡憋了一口氣,差點沒噎死。這秦缺的毒舌還真是越發的殺人不見血,簡直到了一個境界。
顧寧無語的說道:“你大爺的,你還好意思嫌棄我,我還不想和你做閨中密友呢!”
剛纔還被他那一瞬的貼心感動,但是現在卻恨不得封了秦缺的嘴。顧寧氣呼呼的瞪了眼,然後將他的花燈扔了過去:“自己的東西自個拿著。”
不過顧寧氣得快,消得也快,不一會就又死皮賴臉的拉著秦缺走街串巷。鎮上中間有一條河橫穿而過,站在橋頭上,向下看去像是一條飄動的鮮豔綢緞一般。天空上飄滿了孔明燈,上面寫著幸福寄語,要麼是對即將過去一年的感恩,或是對新的一年的祈禱,要麼就是闔家歡樂,幸福安康。
秦缺看著顧寧放上去的那一盞,淡淡的問道:“你沒什麼需要祈福祝願的嗎?”
顧寧回以一個極其鄙視的眼神:“這些願望豈是能隨便說出來的,要是被別人看到可就不靈了!我相信,天上的神仙若是知道我這麼虔誠祈禱的話,一定會幫我實現的。”
秦缺聽完後眼風很輕很淡的掃了一眼,然後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不認字就坦白說,和我裝什麼裝?”
額……
顧寧嘴角狠狠地一抽,她都要被自己的真誠給說哭了,沒想到秦缺一語中的,神補刀的來了一句,還真是……虐心啊!
顧寧一臉痛心的看著他:“你懂什麼,在我那邊,許願從來都不能說出來的,說出來被小人窺探就不靈了!算了,我逛也逛累了,我要去回去休息了!”
顧寧灰溜溜的離去,秦缺仰首看了眼那什麼也沒有的孔明燈,深邃的眸光閃爍。她不說不寫,何人知道顧寧的心思?
顧寧從不願袒露,看著鮮活分明如瀲灩旗幟的人兒,哪個又知道她思緒縝密,將自己的心思深深地埋在了心底,任何人也窺探不得。
他,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明明一直在一起,可是卻讓秦缺有著鏡中花水中月的感覺。
虛無縹緲,彷彿她那一日不曾從九華山上掉下來,像是一個石子,重重的丟進心湖。只怕……她會消失不見,再也尋不到。怕著是場夢,醉生夢死的夢。
熱鬧了一天也忙碌了一天,再加上趕了這麼多天的路,顧寧也是累得不行,洗漱乾淨再也沒撐住,便沉沉睡去。秦缺在不遠處伏案寫字,才寫兩下就無奈的搖搖頭,起身走到牀頭看著顧寧橫七豎八的睡姿,實在是不忍直視。
他笑了笑,細心地給她蓋上被子,並沒有停留轉身就離開了房間。
南方的夜晚十分的美麗,浩瀚的夜空有著數不清的星辰,宛若巨大的棋盤。
這邊的冬日並不明顯,夜裡也不算特別的冷,隨處可見都是綠草叢生,顯得生機勃勃。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正快速沉穩的向這邊趕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