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心頭一跳,彷彿那一瞬被他看破了心思。她掙脫他的毛筆,拿著碗快速說道:“沒什麼,只是昨晚沒睡好罷了,你要是沒什麼吩咐我就先離開了。”顧寧說完話,便忙不迭的快步離去。
一瞬間,那好看的宛若雲山遠黛的墨色長眉慢慢聚攏,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釦在桌面上,突然揚聲:“歐陽。”
守在門外的歐陽立刻轉身入內,恭敬道:“主上有何吩咐?”
“去將暗風傳來。”
歐陽心中詫異,下意識的問道:“是不是王妃闖禍了?”
秦缺只是緩緩地遞了一個眼色,歐陽便自知失言,連忙轉身去辦。不一會屋內刮進一陣風,一個墨色勁裝面無表情的男子便俯身跪在地上。
“主上,有何吩咐?”暗風暗影還有歐陽三人是自小養在他身邊的暗衛,歐陽在人前,暗風暗影兩兄弟一直暗中保護,擅長藏匿氣息,比之鳳輕狂綽綽有餘。
“王妃今日去了何地說了何話,一一說來,一個字也不許落。”秦缺聲音中陡然多了一抹嚴肅,暗風平靜無波的眼眸中微微閃過一絲詫異,一五一十的回稟上去。
等暗風說完,秦缺的眉心也蹙成一團,然後揮揮手:“你回去吧。”
“是。”
暗風離去,屋內頃刻間又變得靜悄悄的,窗外寒風驟起,吹得窗扇嗚嗚作響。
“歐陽,傳王妃過來伺候用膳。”
顧寧剛坐下準備用膳,屁股還沒坐熱,歐陽便急匆匆的過來,說要伺候秦缺用膳。顧寧一入正殿沒好氣的瞪了眼秦缺:“纔剛喝完藥就吃飯,你不怕吃死啊!”
“歐陽,此後本王的藥一式兩份,一份給王妃,免得本王死了,王妃要生祭活埋,更是痛苦。”秦缺淡淡的說道。
顧寧連忙制止:“你死就死,別拉上我!”
“出言不遜,兩份。”
顧寧頓時急了:“變態男,我出言不遜又不是一兩天的了!你玩真的是不是,大不了我和你拼了,不把你打成豬頭我就和你姓。”
秦缺慢條斯理的吃著菜,每一下都是唯美的慢鏡頭。他看都不看顧寧一眼,聲音卻也帶著一絲鄙夷:“你若死了,冠上夫姓確實姓秦,沒想到還讓你如願以償了?”
尼瑪!惡毒的變態男!
顧寧快步上前,一屁股坐在他對面搶過他手裡筷子開始大快朵頤,小嘴裡塞得滿滿的,氣憤的說道:“狗嘴裡吐出象牙,不是叫我來伺候用膳嗎?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這哪裡是伺候,分明就是餵飽自己,天下不愁。
秦缺也沒在意,雲淡風輕的拿起另外一雙筷子,動作行雲流水,舉止優雅的吃著東西。
顧寧胡吃海喝一頓,重重的放下筷子:“東西吃完了,我也伺候完了,不送!”
“有時間就多吃點東西,少用你那爲數不多的腦子去想事情,日後變得蠢笨,我還要費心費力的跟別人解釋我的王妃其實不是傻子。”身後傳來他欠扁的聲音,顧寧差點沒被噎死。
這個狗日的王八蛋,竟然說她笨?老子玩潛伏玩智商
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顧寧轉過身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聽說玩心眼多的人,到老了一般不得好死,死了也是下十八層地獄,你還是擔心自己吧!”
“反正我早死你早死,我晚死說不定你還是早死,所以我更擔心你。”毒舌秦缺興致勃勃的開始和她鬥嘴,看著顧寧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才覺得這清雪殿有了人氣,暖了許多。
顧寧差點沒有腦袋冒煙,氣的上前一腳踢在他的身上:“你這麼毒舌,上輩子一定是個啞巴!”
顧寧沒敢使力,只不過他身上白淨的袍腳多出了一個黑漆漆的腳印。他也不惱好整以暇的說道:“那你上輩子一定連個啞巴也不如。”
“變態男,你要是再廢話,老子就當場扒衣,然後強上了你!”
秦大爺眼風一掃,滿滿都是嫌棄:“上次中了春藥可沒見你有這般勇氣!”
“奶奶的,你是不信是不是?老孃上就上,鴨子我不是第一次見,但是你這麼免費主動的鴨子我倒是第一次見!”顧寧氣呼呼的開始解衣服,秦缺臉色再也淡然不了,微微蹙眉。
顧寧嘲笑一聲:“剛纔小嘴不是說的挺溜嗎?怎麼不說了?”
秦缺深深看了顧寧一眼,緩緩搖頭,然後手起掌落,用巧勁砸暈顧寧。
歐陽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連忙追了進來,卻看見顧寧可憐兮兮的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王妃她?”
“她企圖對我不軌,敲暈她不過是小懲大誡。”他一本正經的說道,好像敲暈顧寧已經是法外開恩。
歐陽狠狠的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說道:“主上,其實你可以選擇比較委婉的方式的,王妃說到底也是個姑娘家,這樣粗魯對待怎麼行?”
秦缺一手按住眉角,鳳眸微瞇,揚聲道:“那你說我應該怎麼做?”
“額……”當然是順著王妃一起滾牀單啊,只有主上這種不解風情的男人,送到口的肥肉看都不看一眼。
歐陽諂笑兩聲:“應該順著王妃一點,畢竟王妃是女子,主上要表現出大度一面。”
“大度一面?”他點點頭:“那好,下次你來敲。”
“額……您就當屬下什麼也沒說,屬下馬上找丫環將王妃扶回去。”
等顧寧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就覺得脖子疼的要死,十分“溫柔的”將秦缺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外面的雪已經停了,地上積的厚厚一層,在黑夜裡照亮了大地。
茯苓見她醒了,備下晚膳,顧寧吃飽喝足便跑到王府花園遛食,一路上能感受到兩道若隱若現的氣息,即便身在晉王府,暗風暗影還是盡忠職守的守著。
放眼望去,滿園銀裝素裹好不漂亮,顧寧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滿意的打著飽嗝。呵出來的熱氣打著卷消散在塵埃中。
顧寧看著滿樹紅梅,突發奇想,想到一個新奇玩意,說不定秦缺那尊貴的鈦合金狗眼,會多看兩眼。
上前折枝,枝椏上積雪簌簌落下,染白了顧寧的青絲。雪落在脖子裡,凍得她縮了縮腦袋。
兀得,腦
袋上捱了輕輕一巴掌,顧寧嚇了一跳,回頭一看竟然是帶著面具的蘇尋。顧寧連忙拍拍胸口,猛地吐出積攢在胸腔的一口氣:“你怎麼來無影去無蹤的?一點氣息都沒有?”
蘇尋熟稔的幫她挑去頭上的白雪,然後一手輕輕的放在緋色的脣瓣上,輕笑出聲:“跟我來,這裡說話不方便。”
顧寧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被他牽起,顧寧無奈只能提著裙子一路跟了過去。
顧寧這才驚覺他一路足尖點雪,竟然踏雪無痕。這晉王府有多大她是知道的,蘇尋一路輕功踏雪而來,可見宮裡深厚啊!
高手,高不可測啊!
兩人沒入梅林深處,一路上微風輕輕拂過,紅梅白雪,別樣生趣。
他雙腳點在雪地上,卻沒有留下任何印記,若不是剛纔他手掌心傳來陣陣暖人的熱意,顧寧當真以爲在眼前的不過一抹孤魂野鬼罷了。
顧寧疑惑的看著他:“你怎麼來了?我身邊有秦缺的暗衛呢!”
蘇尋噙著笑,眉眼溫和彷彿暖玉,他輕輕點在顧寧的眉心,笑道:“你是在關心我?”
顧寧啞然,不知如何接話。瞥見他臉上精緻的半張面具,心生疑惑道:“你見我怎麼還帶著面具?”
她記得,面具下是張顛倒衆生的絕色容顏,比女人還要漂亮,眼底的斑斕色彩彷彿融化一切塵埃。
“這張臉你可以瞧見,但是別的人不能看見。一個人在梅林想什麼?爲了月溪和茯苓的事情?”他溫言問道,彷彿話家常一般。
顧寧狐疑的看了一眼:“你怎麼知道,你在我身邊也安插眼線了?”
顧寧覺得有些可怕,她可從來沒感受到身邊有什麼異樣氣息,難道是和蘇尋一樣的高手,顧寧這種弱渣根本捕捉不到?或者是他本尊一直在玩潛伏?
這種被人盯梢的感覺,讓顧寧緊緊蹙著眉心,即便這個人對自己無害,但是自己如此透明毫無秘密的出現在他的眼底,讓顧寧渾身不自在。
他瞧見她緊張擔憂的模樣,眼底劃過心疼,不由笑道:“你亂想什麼,我剛去清雪殿想要找你,正好聽到你那兩個丫頭說今日之事,我才知道的。”
顧寧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四目相視,顧寧只看到一雙美麗的墨色瞳仁,正泛著粼粼眸光,溫柔的看著自己。
這一雙眼眸,除了對自己的關切意外,顧寧當真看不到其他。
她無奈擺擺手:“算了算了,多一個朋友總算是少個敵人,你那麼強大我也得罪不起。我剛纔確實想事情,我怕我以後要是招惹殺身之禍會連累她們,倒希望她們能找個好歸宿,我也能心無旁騖。”
顧寧悠悠皺起眉心,一臉的愁雲慘淡,她一個人應付這些詭譎心機可以,但是月溪茯苓可不行,這纔是她頭疼的地方。
“阿寧。”蘇尋突然嚴肅的念著她的名字,顧寧下意識的擡起頭,不期然的跌入那澄澈的瀲灩眸色裡。
“你心比以往軟了太多。”他面色難得嚴峻,眉頭皺起,眼神剖析人心的落在顧寧心頭。
這幾個字,讓她心頭一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