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阿蠻紅著眼睛,怔仲的看著秦然那猙獰扭曲的面色,頓時再也忍不住,淚水像是決堤的河流,再也控制不住的奪眶而出。
她嚶嚀一聲,上前緊緊地抱住了秦然:“四哥,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能給四哥帶來好處,那麼四哥就讓我嫁吧!阿蠻從小到大都沒人管過,是四哥從小到大保護著自己。是阿蠻沒用,阿蠻一直幫不了四哥!如果嫁人能幫助四哥,阿蠻願意!但是……但是現(xiàn)在能不能不要趕阿蠻走?阿蠻還想留下來繼續(xù)陪伴四哥,這個皇宮變了,秦皇城變了,都是冷冰冰的,我要是離開了,四哥就沒有親人了!”
她哭著,肩膀顫抖,讓人的心也被狠狠地揪起。
秦然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反手輕輕的抱住她,輕拍著她的後背。嘴裡溢出一絲苦笑,無奈的自嘲了一笑:“阿蠻,你是不是覺得四哥很沒用?”
秦阿蠻使勁的搖頭,小腦袋抵在他的懷裡,淚水打溼了胸前的衣襟,顏色變得深了起來。“不是的,不是的!在阿蠻眼底,四哥是最厲害的皇上。”
“可是,你留在我身邊越久,我日後就越是護不了你。我寧願你在這京中找一個老老實實的人安然度過一生,也不願你爲(wèi)了我,遠(yuǎn)嫁他國。”
“不,這些都是阿蠻願意的,這是阿蠻唯一能幫助四哥的!求四哥讓我留在這裡吧,我想陪著四哥,我不想和四哥分開!”
從小到大,陪伴在秦阿蠻身邊的都是秦然。小時候秦武帝疏於管教,賢妃又忙於禮佛,她就是宮中最多與的那一個,雖然貴爲(wèi)長公主,被宮人們捧在手掌心,但是卻感覺不到一絲快感。
但是宮裡還有一個人也處於一種尷尬的處境,不同於秦阿蠻的富庶,秦然生活的十分窘迫。因爲(wèi)是宮女所生,出生卑賤。兩人相遇,一個高高在上一個低賤卑微,遇見了卻有種心心相惜的感覺。
秦然對於這個妹妹傾盡所有,凡是自己有的必然有秦阿蠻的,這麼多年,萬千寵愛如同一日,從未變過。
只是,秦然對她是兄妹之情,她呢……卻早已變成了另一種感情,不知道什麼時候埋下了種子,生根發(fā)芽,在陰冷狹隘的角落裡茁壯生長!
秦然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第一次放鬆了身體,在這冰棱錐刺的皇宮中放下了所有的戒備,用力的抱住了秦阿蠻。聲音變得沙啞暗沉:“好,阿蠻說不嫁就不嫁,什麼時候想嫁了就告訴四哥,四哥給你找一個最好的男人!”
一行清淚留下,秦阿蠻用力的點點頭,不知道是開心還是難過。她可以不用離開,還可以繼續(xù)留在秦然的身邊。但是……她不需要最好的男人,她只想要她的四哥!可是她知道,這是永遠(yuǎn)也不可能的事情,因爲(wèi)他是自己的哥哥啊!
唯一能在一起的辦法,就是她終身不嫁,死後進入皇陵,還可以和秦然放在一起,這……就是她現(xiàn)在最大的盼頭!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太監(jiān)匆匆忙忙跑來,尖細(xì)的嗓子一路上都在喊著:“皇上,皇上……”
可是真見到秦然的時候,卻一臉慘白,呆若木雞的看著緊緊相擁的兩人。
秦然狠狠地蹙眉,不緊不慢的鬆開了阿蠻的身子,然後冷冷的看了眼那個突然闖入的太監(jiān),聲音森寒的說道:“阿蠻,我有事情要處理,你先下去吧。”
“四哥……”她看了眼那僵硬的太監(jiān),又看了眼森寒的秦然,不禁幽幽嘆了口氣,四哥終究還是變了,變得陰冷狠辣,但是不論他變成什麼樣子,都只是她唯一的四哥啊!
“那你還去賢福宮嗎?”她有些期盼的問道。
“一會去,你先回去吧。”
秦阿蠻便乖巧的離去,她一離去那太監(jiān)便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雙腿打顫,再也承受不住體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早已經(jīng)忘卻了自己來是幹什麼的了,只是一個勁的磕頭求饒:“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饒命?”薄脣親啓,冰冷的話語溢出了出來,秦然屈尊降貴的蹲下身子,冷冷的眼眸凝睇著他的腦袋,輕聲詢問道:“你犯了什麼錯,要朕饒命?”
“奴才……奴才……”太監(jiān)憋了許久,但是發(fā)現(xiàn)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要說什麼?說自己看到皇上和公主的……
這要是說出來,自己還有命嗎?到最後,所有的話都匯聚成一句:“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也沒什麼事,這件事朕不打算瞞著,你無須害怕。說吧,這次出了什麼事,竟然讓你如此慌張,如果回答的不好,那你可就沒有留下的必要了。”秦然笑了笑,戲謔邪肆。
太監(jiān)身子一僵,有些詫異的擡起腦袋,看到秦然凝固嘴角的笑容,竟然揣測不了聖意。但是,現(xiàn)在有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放在眼前,他不能放棄!“大燕秘密遣來使臣,正在皇城之外,德公公特地命令奴才,來告訴皇上一聲。”
“哦?看來德公公倒是挺會辦事的。”秦然並不關(guān)心大燕爲(wèi)什麼突然派人前來,反而意味深長的看了小太監(jiān)一眼,嘴角揚起了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
那太監(jiān)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的看著秦然,但是他再也想不明白了,因爲(wèi)腹中突然傳來絞痛,一口鮮血瞬間就噴了出來。
那樣鮮豔的顏色噴在明亮的龍袍之上,像是盛開了一朵朵梅花,豔麗繁華,織成一片。
秦然收了手,那太監(jiān)便筆直的朝後倒去,雙手死死地抓住肚子上的匕首,似乎是想要將它拔出來,只是……永遠(yuǎn)都沒機會了。
到最後,死不瞑目。
秦然不在乎身上的血跡,轉(zhuǎn)身離去,出了御花園德公公立刻上前行禮,低頭轉(zhuǎn)眸之間看到了秦然身上的血跡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心跟著顫了顫,幸虧自己長了個心眼,否則這會死的讓那就是自己了。
上前弓了弓身子,德公公快速的說道:“大燕派
來使臣已經(jīng)停在了皇城門外,說要在晌午之前必須看到皇上,奴才這纔不得已讓人進去,打擾皇上和公主的雅興,奴才該死!”
德公公誠惶誠恐的說道,秦然冷眼笑看,嘲諷道:“德公公如此聰明,豈會是該死之人,若你不派人通報,只怕朕誤了時辰,這大燕的使臣就該不高興了。這麼說來,朕還要嘉獎德公公纔是。”
德公公立刻跪了下來,驚呼:“奴才不敢!”
“你還有什麼不敢的,不用在朕面前演戲,隨朕出城,讓人去賢福宮稟告長公主,說朕有事,就不去了。”
德公公連連點頭,麻利的點了一個太監(jiān)過去,這才繼續(xù)說道:“皇上,那個使臣說了,一定要皇上悄無聲息的前去,切不可被人發(fā)現(xiàn),事關(guān)兩國友誼,讓皇上慎重呢!”
“悄無聲息?莫非是忌憚?wù)l?對方是誰,竟然這個時候來我大秦,是不怕死嗎?”秦然也頗爲(wèi)疑惑,這邊界纔出了這樣的事,沒想到大燕還厚著臉皮竟然還秘密的遣派了使臣過來。
“奴才也不知道,神秘著呢!”德公公也是緊蹙著眉心,回答不上了。
秦然嘴角的笑意更加濃厚,看來這聶家出世在即,什麼樣的事情都拿出來了!“既然如此,那麼就安排的隱蔽點,讓大內(nèi)高手喬裝打扮跟著。”
而此時的晉王府卻一派怨氣滔天,就在秦缺的牀頭不遠(yuǎn)處,顧寧正在那怨憤的吃著清淡的飯菜,自己爲(wèi)了配合他竟然裝出自己極爲(wèi)傷痛的樣子,這伙食自然也不便太好,只能吃些清湯寡飯,掩人耳目。
秦缺就在一旁緊緊的翻動書頁,臉色蒼白像是一層淡淡的金箔,讓人看著忍不住憐惜,就是這張惟妙惟肖的病態(tài)西施臉,成功的騙到了醫(yī)術(shù)高明的李太醫(yī)。
他眼皮也不擡一個,淡淡的說道:“你該慶幸,我沒重傷昏迷,不然你這個王妃必定侍奉牀前。”
顧寧氣憤的甩開筷子,一手叉腰不滿的走到牀前,無語的說道:“我這麼做都爲(wèi)了誰啊,還不是爲(wèi)了你!你找什麼藉口不好,偏偏說是因爲(wèi)我照顧不周感染風(fēng)寒爲(wèi)什麼?難道你就不會說自己夜裡凍感冒了嗎?”
秦缺淡淡的擡眸,還頗有閒情逸致的撥開了豎在面前的小手,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笑容:“因爲(wèi)是你,秦然會信。”
“信你大爺!”顧寧頓時氣的差點跳腳,正準(zhǔn)備擼袖子和他幹一架的時候,沒想到秦缺那淡淡的聲音傳來:“你別亂動,要是本王心情不好來個詐死,你可是要陪我殉葬的,本王有能力逃出來,你那些個奴僕可沒有能力救你哦。”
“詐死?”顧寧的嘴巴張的老大,一臉的不可置信,這秦缺未免也太毒了吧,這麼陰損的招數(shù)竟然也能想的出來?算你狠!
顧寧悻悻的放下手,惡狠狠的瞪了眼,便轉(zhuǎn)身離去。秦缺看著她的背影,嘴角的笑容像是水面上的漣漪,正在一圈圈的放大,暈開,久久不能平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