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脫口而出,迫不及待,生怕顧寧真的跳了下去。
顧寧身子顫了顫,笑得有些薄涼:“那你先告訴我,爲(wèi)什麼要我繼續(xù)走下去,這麼悠遠(yuǎn)深長的林間,到底藏了什麼!”
這一句話狠狠地問住了蘇尋,蘇尋眉頭緊緊鎖著,面色變得無比凝重,昔日的溫和早已被愁雲(yún)代替,即便如此,他還是美得不像話,靜悄悄的立在那,和那竹林融爲(wèi)一體,虛無縹緲,彷彿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
顧寧看著他爲(wèi)難的模樣,笑道:“看,這林間果然藏著秘密,既然你不能說,往後也不必再說了!蘇尋,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即便在厲害,我該反抗還是會反抗,不管犧牲什麼!”
再也不猶豫,她張開雙臂,身子重重的朝後跌去。那冷冷的濃霧穿透過顧寧小小的身子,一陣刺寒穿過單薄的衣料狠狠地刺在了身上,像是千萬根細(xì)針一樣,讓顧寧的眉心狠狠蹙了起來,這疼痛,簡直比烈火焚身還要疼痛幾分!
“阿寧!”就在她跌下去的那一瞬,蘇尋瞳孔狠狠地收縮,眼底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息,他手指輕顫,想要抓住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抓不住!
竹林的一切因爲(wèi)顧寧的倒下,而變得有些虛無縹緲,像是一面鏡子一樣,竟然出現(xiàn)了許許多多的裂痕,到最後竟然發(fā)出了一絲輕微的響聲。
這一聲是蘇尋發(fā)出來的,是鮮血衝出喉頭,再也抑制不住的聲音。悶哼一聲,那鮮血就滾燙的落在了地上,將那青石板之間的嫩草竟然一一腐蝕殆盡,那顏色鮮豔的有些不尋常,竟然散發(fā)著一種淡淡的藥香。
蘇尋定定的看著地上的一灘血跡,雖然不多,但是他卻怔了神,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溫?zé)岬闹藷岵潦弥嫲辏瑢⒛酋r豔的血線抹去,嘴角上只留下淡淡的紅色,反而點染了那菲薄失去血色的脣瓣,顯得有幾分紅潤。
嘴角輕輕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很輕很淡,帶著苦楚也帶著興奮:“雖然這條路沒有走完,但是該找回的東西都已經(jīng)找的差不多了,你現(xiàn)在不明白遲早有一天會明白我的用心,我等你等了那麼多年,又何必急於一時!”
那一抹笑容漸漸放大,最後蘇尋的身子也像是一縷薄煙,漸漸地有些虛浮,最後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他的身子瞬間化作了一縷青色的煙消失不見。
而顧寧再倒下的那一瞬,似乎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從國貿(mào)大廈跳下去的時候,雲(yún)煙穿過身子,最後消失不見,所有的東西都沒有變,只有自己一個勁的往下掉。
該死的!這到底怎麼回事!
那濃霧穿過一層有一層,疼痛也慢慢疊加,讓姑娘的一張小臉早已苦巴巴的皺在了一起。顧寧無語的喊了一句:“見鬼,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話音剛落,自己像是穿破了什麼,耳邊竟然傳來了水聲,自己的嘴巴原本張著,但是很快的全部被水堵上,席捲而來的溺水感深深地將她淹沒。
水?難道……又掉入寒潭了?
她想到自己剛穿越的時候,渾身一個激靈,但是很快就明白,這並不是九華寺,這水還有溫度,泛著腥味……
那……
這是哪?
顧寧此刻全身都沒有力氣,只能任由自己身子慢慢沉下去,心底不斷祈禱,希望有人趕緊來救自己!
很快,耳邊傳來別人的驚呼聲,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最後水面上似乎傳來了動靜,顧寧也鬆了一口氣,看來是有人來救自己了。
腦袋裡最後繃緊的哪根筋徹底斷了,顧寧迷迷糊糊睜著眼,最後一點力氣耗盡,眼睛又再次的慢慢閉上。
閉上之前,她似乎看到了一個人,水光瀲灩之間,一個男人身穿乾淨(jìng)的衣袍,髮絲飄逸飛揚,身姿矯健的朝自己……遊了過來。
最後,兩眼一黑,顧寧徹底的暈了過去。
黑漆漆的一片,顧寧不知道自己在那,但是似乎能聽到別人在說什麼,有茯苓月溪哭鬧的聲音,有梵秋安慰的聲音,也有歐陽擔(dān)憂的聲音,即便是鳳輕狂也似乎在說著什麼,但是所有人當(dāng)中卻沒有秦缺的聲音。
顧寧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有時候意識還清醒著,能清楚的感受到別人的說話,但是有時候似乎又神志不清,似乎一直在做夢,但是卻一點影響也沒有,這樣的無力感又讓顧寧的身子更加沉重。
等顧寧醒來的似乎已經(jīng)是深夜,屋子裡亮著許多蠟燭,徹底照亮了整個內(nèi)室,顧寧不清楚時辰,只是透過窗子,看到外面樹梢上掛著的月亮此刻正在中間,估摸著已經(jīng)是深更半夜了,可是身邊並沒有秦缺。
秦缺呢?
顧寧微微詫異,正要起身,但是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痠疼的要命,她突然想起自己穿過濃霧,那些疼痛如針扎一樣,只怕留下了後遺癥。
就在這時,一旁突然傳來了聲響,一抹白色的人影出現(xiàn)在顧寧眼前,上前一步就扶起了她的身子。
不知道爲(wèi)什麼,顧寧看著秦缺那張臉,突然安定了下來,揚起慘白的薄脣笑道:“你剛纔去哪了?”
秦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樣深邃幽暗的眸光裡面燭火跳動,似乎燃燒著別的什麼,只是燈光昏暗,自己又是剛剛清醒,眼前還有些模糊,並沒有看透什麼,只是覺得秦缺這樣看著自己,心裡暖暖的。
雖然沒有什麼關(guān)切的話語,但是顧寧知道他是關(guān)心自己的。
“給你打了水,打算給你清洗一下。”秦缺說道。
順著他的眸光看去,不遠(yuǎn)處的桌子上還放著一個銅盆,地上還灑了水,在燭火的照耀下,折射出明亮的光彩。以秦缺的武功,端個水根本不會灑出來,現(xiàn)在這個根本就是因爲(wèi)剛纔快步趕來,心急之下竟然灑了水。
顧寧笑了笑,鄙視的看了眼:“秦大爺?shù)奈涔傻雇肆瞬簧伲谷欢藗€水都端不穩(wěn)看。”
秦缺見她還有力氣打趣逗笑,原本懸起來的一口氣終於平緩的舒了出來。“顧寧,你的智商還真是下降了不少,本王從未見過哪個女子,傻乎乎的往水裡衝。”
“啊?”顧寧愣住了,一臉不解的看著秦缺。
她被困在竹林裡面,一醒過來就掉進(jìn)水裡,她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發(fā)生了什麼事。
秦缺微微蹙眉,但是很快舒展了起來。他淡淡的看了眼,眼底流露
出鄙夷,絲毫沒有因爲(wèi)顧寧受了傷而放過一絲嘲諷的機會。
“三天前你在王府花園散步,穿過竹林,然後就愣頭愣腦的爬上了路邊上的護(hù)欄,然後就背對著跌了下去。”
顧寧聽後目瞪口呆,自己明明身陷險境,好不容易出來,沒想到在這些外人的眼裡,竟然這麼猛蠢,傻乎乎的直接跳湖了!
我去,這麼蠢,簡直不能忍啊!
秦缺掃了眼顧寧那有些僵硬的嘴角,挑起劍眉,嘲諷道:“怎麼,一場病讓你忘記了?”
顧寧很想笑的自然一點,但是嘴角抽動,最後笑的比哭還難看。她不知道如何解釋自己經(jīng)歷的一切,而且實在是太過詭異,自己也沒有受到傷害,只怕說了也不會有人信。顧寧也懶得解釋,況且蘇尋也不是他們能夠?qū)Ω兜模瑏頍o影去無蹤,根本無跡可尋。
顧寧無奈的擺擺手:“哎,其實我是想下水摸魚的,但是沒想到我這麼不濟(jì),讓你見笑了。”
“讓本王見笑了倒沒什麼,只是王府上下都知道了你的事情,倒是成爲(wèi)了一樁趣談。”
額!王府上下,我累個去,真是丟臉丟到了太平洋了啊!
顧寧使勁的撓了撓頭,千言萬語都匯聚成了一句話:“我身體還沒好,身子虛得很,我先去睡覺了。”
秦缺並未多說什麼,只是上前將顧寧扶好,幫她蓋好被子,才輕聲道:“既然取了水,就擦一下臉,晚上睡覺也舒服一些。”
還不等顧寧說話,秦缺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到桌前幫她擰帕子,顧寧窩在被窩裡面,一雙雲(yún)眸緊緊地盯著他的後背,嘴角情不自禁的揚起一抹笑容,覺得自己病了身邊還有個人照顧著,這樣的感覺還真的不錯。
沒想到上一世沒經(jīng)歷過享受過的事情,這一世倒是一一圓滿了,這樣想想這一趟來的並不遭,或者說一切都是命中註定……
偏偏是相府養(yǎng)在外的庶女,偏偏一穿越就招惹了這個魔頭,最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似乎一直和他纏在了一起,也許……來這異世一趟,說不定就是爲(wèi)了秦缺呢!
秦缺轉(zhuǎn)身,看見顧寧有些認(rèn)真的小臉,不由問道:“在看什麼?”
顧寧裂開嘴角,露出可愛的小虎牙,甜甜的說道:“再看我英俊瀟灑的夫君啊!我在想啊,你說天上是不是真的有神仙,冥冥之中安排了這一切,讓我們相遇呢?”
“怎麼會想這些?”秦缺淡淡的問道,已經(jīng)走到了顧寧的面前,開始認(rèn)真仔細(xì)的幫她擦拭著小臉,動作十分輕柔,溫?zé)岬呐磷硬吝^她的臉,溼溼的暖暖的,讓她覺得無比的舒服。
顧寧笑的更歡了:“秦缺,我其實還懷疑一件事情。”
她轉(zhuǎn)了話題,並不糾結(jié)緣分一說。
秦缺早就接受了她跳躍性的思維,並不覺得什麼,反而順著她的意思問道:“你懷疑什麼?”
顧寧皺了皺秀氣的鼻子,笑道:“其實我懷疑我上輩子欠了你的錢沒還,所以這輩子你一直都是張死人臉,就是爲(wèi)了提醒我早點還錢的!”
話音剛落,那溫?zé)岬呐磷由w了一臉,秦缺不善的聲音傳來:“你是該還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