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有著獸王之稱,不僅僅是因爲段家豢養野獸,更因爲蠱毒之術而聞名。像顧寧當日獲得的鎖釦裡面的蠱蟲,便是出自段家之手。
段家出山的事情早有聽說,但是這半年以來一直在北荒出沒,有荀皇幫忙,消息自然靈通不少,可從未聽聞段家的人已經來到大秦了,更不要說和顧寧接觸了!
梵秋看著秦缺眉頭緊鎖,忍不住說道:“若梵秋料想不錯,這進入夢魘就是蠱毒發作的象徵,只是梵秋對醫術精通,蠱毒之術全然不知,不過我師父有蒐集這類書籍,我相信很快能查出是什麼樣的蠱毒!”
夢魘?秦缺不由想到上次在桑榆城,恐怕是顧寧第一次夢魘,說明那個時候就開始中了蠱毒!
隱隱的,他似乎知道了是誰!
秦缺定定的看了眼牀上的可人兒,吹彈可破的肌膚上面色紅潤,彷彿是上好的綢緞一般,看一眼就忍不住捏一下。
似乎睡得並不安穩,那漆黑捲翹的睫毛像是精美的團扇,此刻正不安的顫動了兩下,秀氣可愛的鼻子也皺了起來,小嘴撇了撇,然後繼續沉沉睡去。
秦缺凝睇著,移不開目光,揮揮手就讓梵秋下去了。屋子裡一下子變得很沉寂,沉寂到呼吸聲也變得清晰。
顧寧睡得正酣,怎麼看都不像是暈過去的人,秦缺倒有幾分懷疑她是故意裝暈逃避話題了。
溫厚的手掌攀附在顧寧的小臉上,輕輕的挑起她鬢角的碎髮別在了耳後,嘴角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鳳眸變得柔軟。
但是這一份難得柔軟也僅僅限於顧寧一人!
“放心,即便是傾盡全力,哪怕犧牲整個大秦,我也會爲你拿來解藥!我不準許你做任何人的傀儡,誰也不能!”
他輕輕地說道,聲音平緩有力,像是灌了鉛一般的堅定。
就在這時,突然門外傳來了歐陽的聲音:“主上,風堂主來了,說要重要的事商量。”
秦缺深深地看了眼顧寧,便轉身離去。移步前廳的時候,風無言已經面色嚴峻的等候在那,青瓷茶杯中,那嫋嫋的煙霧升起,模糊了風無言焦慮的樣子。
風無言看到秦缺來了,立刻上前兩步,緊擰著眉頭說道:“獸王山莊的人已經離開北荒深林,朝著最近的荀國出發了?!?
秦缺淡漠的勾脣,嘴角溢出一抹冰冷的笑容:“我正想去找他,沒想到他先一步出現了?!?
風無言搖頭嘆息,從懷裡拿出一封書信遞了過去。秦缺接過,冰涼如水的目光隨意的落在上面,淡淡一掃。
“不僅是我,還有鳳輕狂也收到了段家的書信,說要替聶氏懲罰我們這些叛逆之徒!段家向來最忠心護主,這些年蟄伏北荒,馴化猛獸,實力不容小覷。而且這次竟然揚言挑戰風寶堂和烏衣巷,看來是做了充足的準備的,我們要小心了。”
段家不出世還好,一出來就大張旗鼓的下了挑戰書,揚言懲治當年叛徒。風寶堂一直保持中立,反倒是烏衣巷抵死不從,徹底分化。
秦缺微微揚眸,湛黑的瞳仁裡面一閃而過異樣的光芒。他聲音平緩,沒有一絲起伏,卻……讓人心頭猛地一跳。
“若是在北荒,只怕段家無人能及,偏偏他不可能帶著衆多馴獸來到大洲。他不是自己要懲治,而是聶家出現了?!?
清冽的聲音在這烈日炎炎的夏日,無端的讓人感到冷意逼人。
“什麼?聶家?聶家不是在明年的正月十五出現嗎?”
“正月十五不過是他攜帶新帝出現的日子,先前在洛陽山顧寧無意觸發了秦昭帝皇陵的機關,現在只怕已經驚動聶家後人了。所以,段家說出這樣的話,是替聶家出頭罷了。”
“秦昭帝皇陵?”風無言微微蹙眉,面色變得無比的凝重,似乎在沉思什麼。“裡面有著什麼?”
“二十八根龍柱,牆壁裡面困著猛獸,中間是一口水晶棺材?!?
聞言,風無言徹底沉默了,腦海中浮現那熟悉的一幅幅景象,不禁覺得背脊發麻。他突然想起古書上卻有記載,似乎有這一處地方,集合三大世家之力,傾心打造。
只是……這不應該是秦昭帝的皇陵,而是……聶長蘇?。?
“裡面的人是誰?”風無言顫抖著聲音問道,問的十分小心翼翼。
“一個女人,洛菁華。”秦缺淡淡的說道,思緒有些悠遠,眼神也變得無比的深邃暗沉。鳳眸凝著光,帶著森森入骨的寒氣。
這個回答在風無言的意料之中也是在意料之外。不是聶長蘇讓風無言鬆了一口氣,但是卻是一個女人,著實讓他吃驚。
他不禁想到先前顧寧找到自己,詢問的也是關於這個人的事情?!邦檶巵韱栠^我,但是我並不知道洛菁華是誰,只是些隻言片語,將她和聶長蘇拴在了一起,至於到底是誰,我也無從可知。聶家消失的太徹底了,有關記載的文獻全部銷燬的一乾二淨,我們現在根本是無頭蒼蠅一般?!?
“再高明的人,也會留下破綻。”秦缺淡淡的說道,慢悠悠的坐在太師椅上,身上的白袍像是浮雲一般流動。修長如玉的手輕輕擱在了杯盞之上,指貝晶瑩的掃了掃,染了茶香。
那青瓷茶盞美麗泛著光圈,在日光的折射下,照耀在他的臉上,流出如玉一般的盈光。
他淡然冷靜,優雅如初。
風無言看他運籌帷幄的樣子,不禁輕笑出聲。即便是自己有著風家龐大的勢力作爲後盾,聽聞聶家的時候也不禁有些擔憂,他相信普天之下,凡是聞之聶家的人,無不心頭髮憷。
一個能攜帶新帝,統領大洲的人是何其的恐怖如斯!
但是,秦缺不然。
任何東西在他雲淡風輕的眼眸之中都不足輕重,唯獨顧寧,凡是和顧寧牽扯上的事情,秦缺必然全力以赴,傾盡全力護她周全。
風無言輕輕搖頭,將腦海深處那一抹倩影抹去,只是笑了笑:“但願,你我兄弟二人,永遠沒有對持揮劍的那一幕!”
秦缺勾脣淡淡一笑:“放心,永遠不會。”
風無言也爽朗一笑,半年後的事情誰也無法預料,那麼就且看今朝!風無言坐在一旁,略有嫌棄的看了眼那清淡的茶水,撇撇嘴道:“這個時候應該來點烈酒,纔有滋有味!”
“我這的裡的酒可比不上風寶堂的從各地蒐羅過來的陳年佳釀!”
風無言不由白了眼:“我看是你小氣纔是,對了,我也很好奇,你爲什麼明明知道顧寧在洛陽山,卻一點動靜也沒有,還故意尋遍各地,讓人以爲連你也找不到她?”
“她若喜歡玩鬧,我就讓她玩鬧,只要最後回到我身邊就是。”秦缺淡淡的笑道,提到顧寧,嘴角輕輕揚起,淡淡一抹山巔白雪瞬間融化。
“你就這麼篤定?”風無言微微詫異,他也算是比較瞭解顧寧的了,那性子像是脫繮的野馬,誰都拉不住。一旦放她走,豈不是等於放虎歸山?
秦缺點頭,沒有一絲遲疑。這半年以來雖然從未陪伴在顧寧身邊,但是她的一舉一動都有探子傳回來。她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他便如她願。要不是朝廷剿匪,他想他會等到正月十五之後。
但是,既然命中註定顧寧躲不過,是風是雨,是生是死,秦缺依然會陪伴下去。
不用承諾什麼,只要自己心中明白即可。
風無言輕不可見的搖搖頭,聲音變得悠遠:“世事無常,若是秦然沒讓人去剿匪,說不定顧寧還是安逸的躲在洛陽山。”
“她躲不了正月十五的,我想她去洛陽山的事情聶家早已知曉了。打開皇陵的時候,我也更加確定,這一切都是聶家佈局。”
“也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鳳輕狂這幾日遊走在各國,將烏衣巷的勢力集中起來,不出兩日就會回到大秦,估計也收到了段家的書信,到時候我們再商議吧!”
秦缺點頭,垂眸看向杯中幾起幾落的茶葉。嘴角揚起似有若無的笑容,沁人心脾。
就在這時月溪前來稟告,說是顧寧醒了。秦缺想也沒想就放下茶杯,就要離去,卻被風無言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衣服。
“等等,你不是說要陪我喝酒的嗎?這娘子醒了,就不管朋友了?”
秦缺冷冽的看了眼,目光一瞬間變得頗爲不善,淡淡的吩咐下去:“歐陽,給風堂主準備十罈子烈喉春,讓他在這慢慢喝!”
“不是吧!兄弟可是手足?。 憋L無言頓時傻眼了,沒想到一和顧寧比較,自己就成後孃生的一樣!
秦缺毫不費力的掙脫風無言的手,便頭也不回的離去。風無言無奈的垂頭嘆息,自言自語道:“哎,自古以來英雄難過美人關啊,但是這麼粗暴的美人,秦缺也能看的下去?歐陽啊,要不你陪我喝酒吧?”
歐陽笑道:“不了,我還要隨我家主上呢!風堂主若是喝的爛醉如泥,自然會有人送堂主回去的。”
一時間,大廳裡只剩下風無言。風無言略有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笑了笑:“都走了,我還留在這做什麼,段家?聶家?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