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缺揉揉顧寧耳鬢的碎髮,輕聲道:“我在外面等你?!?
顧寧看了慧慈一眼,心裡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便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秦缺離去後又乖乖的端坐好等待著慧慈大師的話。
等了半晌,慧慈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枯坐著,屋子頃刻間彷彿是死了一般的安靜。
顧寧輕聲喚道:“大師?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慧慈彷彿是熟睡中才剛剛醒來一般,轉(zhuǎn)動乾枯的腦袋,睜開全是眼白的恐怖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顧寧:“顧施主,你自小長在九華寺,對於你的遭遇老衲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佛門重地卻利慾薰心,著實敗壞風(fēng)氣。是老衲管教無方,讓顧施主受了這麼多苦。”
“你……你是在和我道歉?”顧寧張圓了小嘴,不可置信的問道。他留她說話,只是覺得全九華寺看著惡僕虐待自己毫無作爲(wèi),他是替門下弟子悔過不成?
慧慈幽嘆一聲:“是啊,是老衲的錯!老衲若是能及時制止說不定就能阻止這百年輪迴?!?
百年輪迴?
顧寧聽得稀裡糊塗,蹙著黛眉,疑惑不解的看著慧慈。
蒼白的眼前,慧慈能一起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依稀間和一個人極其的相似,他知道等候多年的人終究還是回來了,卻不想這一次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fā)生。
他重重的嘆息一聲,彷彿整個屋子都侵染了他的悲傷,變得沉重非常。顧寧莫名的心慌,不知道慧慈這幽嘆的情緒到底從何而來。
“顧施主這一生怕是困難重重,但所幸身邊都有貴人相助,必能逢兇化吉。可是自顧以來江山美人從來不得善了,顧施主還要小心?!?
江山美人?難道……她以後的夫君是帝王,自己是美人?然後是電視劇裡的狗血戲碼,男主在江山美人之間艱難選擇?
難道……秦缺會稱帝?
顧寧腦子一下子腦補(bǔ)不過來,顫抖的問了一句:“你的意思是秦缺會成爲(wèi)皇帝?”
慧慈搖搖頭,顧寧放下心來,但是轉(zhuǎn)眼又疑惑的問道:“那……哪個皇帝會娶我?”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老衲言盡於此,施主請回吧。”
氣息再次沉斂下去,顧寧知道他是不會再說了。雖然慧慈說的神乎其神,可是接受了多年的無神論的顧寧依然不全信。她沒忘記周康平是如何因爲(wèi)一句輕飄飄的術(shù)言斷送了自己的生路。
現(xiàn)如今這和尚又說自己的夫君是帝王,若不是秦缺,那還會有誰?
顧寧並未上心,一切只當(dāng)是個笑話隨便聽聽了,轉(zhuǎn)眼就忘卻了。
慧慈聽到門扉關(guān)上的聲音,眼睛幽幽的睜開,摸索著從牀頭拿出一副畫卷,顫顫巍巍的打開。
畫已經(jīng)有些枯黃掉色,但是依稀能看見畫面上一個傾國傾城的女子,笑容燦爛,眼睛迷人。
慧慈顫抖的摸著畫卷,突然悲傷慟哭,久久不能停息。
“姑娘對九華寺的大恩,九華寺世代不忘,可是老衲卻在眼皮子底下犯了錯,讓顧施主重新走上了姑娘的老路,是……是老衲該死啊!
這場因果輪迴老衲已無力挽回,而且公子已
經(jīng)找到她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終究是放不下。老衲還能爲(wèi)姑娘做最後一件事,就是阻止公子,不讓公子第三次步入這場可怕的報應(yīng)!”
他痛哭之後,徐徐說道,彷彿一瞬間下定了決心。
顧寧和秦缺回去的時候沒有遇到方丈,兩人倒是十分閒適的走在林蔭小道上,一步一個石子臺階,顧寧也覺得愜意無比。
她蹦蹦跳跳頭也不回,殊不知一雙有力清澈的眼眸正緊緊地鎖定著自己。顧寧頭也不回疑惑的說道:“剛纔慧慈大師說要給你一個契機(jī)是什麼意思?”
對於顧寧,他沒有隱瞞:“從現(xiàn)在此我的病完全好了。”
步伐頓住,顧寧歡喜的轉(zhuǎn)身,圍著他上下打量:“嘖嘖,這麼說你以後就不用在人前裝半死不活的樣子了?我還怕我不習(xí)慣呢!不過皇后估計臉都要?dú)饩G了吧?”
“嗯?!彼皇堑膽?yīng)了一聲:“此後,你不必再去皇宮,去多了反而會露出馬腳,你小心你自己?!?
他雙眼直視著前路,卻不想一張精緻的臉蛋湊到面前,那圓溜溜的大眼裡彷彿是積攢著光,正笑意盈盈的盯著自己看。
“秦大爺,你是擔(dān)心我嗎?”
“我是怕你死了,欠我的十個條件就浪費(fèi)了。你在晉王府的開銷暗影一直記著,我還等著你還。你還欠我餘下的天洲志……欠了這麼多,你若遭遇不測,誰來還?”
顧寧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嘴角,看著他雲(yún)捲雲(yún)舒一般淡雅如風(fēng)的神情,還有眼底那微微促狹的笑意,便要抓狂。這傢伙一天不毒舌會死嗎?
顧寧忍不住白了一眼:“人不死帳不賴,我顧寧可是一個講信用的人,倒不像某人說要送我離開,也沒見過兌現(xiàn)?!?
“你若再程家莊不棄我而去,興許我會幫你?!?
“切,你會不要天洲志,放我走?”顧寧撇撇嘴角,質(zhì)疑道。
秦缺淡淡的一眼看去,那涼薄如冰的眼神一下子銳利起來。薄脣輕啓:“我根本不在乎天洲志,我只是討厭被人丟棄。”
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愕然在臉上,顧寧盯著他那寒意攀上的眼眸,張了張嘴巴,竟然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到了最後,只能悻悻的垂下腦袋,氣懨懨的說道:“大不了我保證沒有下一次好啦!”
她記得上次走之前還不客氣的給了秦大爺幾個巴掌,現(xiàn)在想想自己以前就跟鬧著玩似的。
秦缺看著小妮子垂頭喪氣的樣子,面色緩了緩。雙手負(fù)於身後,挺拔的背脊隨著步伐走動,輕輕地晃動在顧寧眼前。
顧寧站在石階之上,看著秦缺遠(yuǎn)去的身影,袍擺晃動如流雲(yún)劃過。林間有寒風(fēng)吹過,輕輕地吹起他的青墨髮絲,輕輕地捲起他寬大的袖擺……
他每一步彷彿是走在雲(yún)端,腳下哪裡是醜陋的泥土,分明是天上祥雲(yún)。
顧寧看著看著,不自覺的看癡了。
暮然,秦大爺回首,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俊顏定定的出現(xiàn)眼底。那玫瑰色脣瓣緩緩勾起,似有笑意。
“還不跟上?”
顧寧歡喜的笑道:“得嘞?!?
快步追了
上去,死皮賴臉的攙住他的胳膊,笑臉盈盈的說道:“夫君不要掙扎,萬一不小心推到弱不禁風(fēng)的我,我走不動路,到時候夫君還要揹我下山那多不好?。 ?
秦缺看著顧寧那厚臉皮的笑容,臉上浮現(xiàn)輕輕一抹的紅暈,也不知道是氣惱還是羞怯。淡淡的掃過鬢角,好看的不得了。
嗓子眼裡堵著一口氣,他爲(wèi)之氣結(jié),良久才釋然的笑了笑,當(dāng)真任由她攙著了。
不知不覺中,拒絕的狠話再也說不出口。
兩人回到廂房,而淑妃獨(dú)自一人去了寶華殿後面的九重塔瞻仰佛家舍利。秦遠(yuǎn)纏著自己瘋鬧了一下午,直至傍晚才清淨(jìng)下來。顧寧一人回到了後山,一座孤獨(dú)的小院映入眼簾,這是原主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原主的結(jié)束換來了自己的新生。
院子已經(jīng)廢棄,裡面落滿了灰塵,腦海中閃過不少片段,全是原主當(dāng)年是如何被惡僕欺壓。這個屋子裡彷彿積攢了無數(shù)怨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顧寧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便轉(zhuǎn)身離去。她已經(jīng)不再是原來的顧寧,半份感情都不曾留下,現(xiàn)在只不過看一眼算是緬懷。
身子往回走,卻突然感覺身後多了道若有若無的氣息,顧寧猛地頓住腳步,冷眼回眸。一身黑衣的鳳輕狂立於眼前,周邊彷彿翻滾著無邊的黑色氣浪,衣袍無風(fēng)自鼓,黑衣獵獵。
“你怎麼在這?”對於他的出現(xiàn)顧寧十分意外,已經(jīng)約好時間他提前過來是什麼意思?
他沉默不語,快步上前就要擒住顧寧的肩膀。顧寧眉心緊緊蹙起,身子也爆退數(shù)步?!澳阋谎圆话l(fā)就直接開打是什麼意思?”
鳳輕狂緩緩擡頭,那犀利冷意的眸光透過那層疊的黑紗定定的鎖定在顧寧的臉上。薄脣溢出冰冷的話語:“我按照約定,帶你走?!?
“什麼狗屁約定?”她幾時和他有這樣子的約定,根本是扯淡!綁架就綁架,扯什麼藉口呢?
顧寧這段時間的苦修終於小有成就,身子靈活如魚一般的遊走在鳳輕狂左右,但是依然逃不脫他的氣場。
顧寧小臉滿是冷汗,體力的大肆流逝讓她有些難以應(yīng)付。關(guān)鍵是鳳輕狂知曉自己近戰(zhàn)厲害,從不讓顧寧靠近她的身子。每每小手順勢貼上,他就用內(nèi)力震開,當(dāng)真不給她半點(diǎn)機(jī)會。
這場力量懸殊的戰(zhàn),顧寧註定要??!
顧寧狠心的咬咬牙,在一個錯身的瞬間,抄起了小腿上暴雨梨花針。猛地打開,三排小孔二十一根淬了毒的毒針飛了出去,鳳輕狂看著針頭淺綠的毒芒,頓時明白是上次自己所中的毒。
不得不說這暗器巧妙,每個小孔裡面都有一個彈簧設(shè)置,每根飛針都有自己獨(dú)特的運(yùn)行軌跡,根據(jù)一般人的身形來設(shè)定的高度射程,所以二十一根毒針分別朝著不同方向飛了過去。
鳳輕狂眸色深諳,知道只是上次自己手臂裡的殘毒,遠(yuǎn)沒有第一次那麼厲害,但是二十一根毒針沒入穴位,那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黑色的劍猛地提起,便聽到錚錚之聲,不斷地打落毒針。但是身前的幾根他卻不管不顧,身子反而快速的掠了過來,對於顧寧分明是勢在必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