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缺最終沒用蠻力,僵硬的手臂不知道如何安放,最終在地上躺了一炷香,覺得寒氣侵人,怕凍壞這丫頭。這才猶豫片刻,一手託在顧寧的細腰上,將她抱了起來。“好在李太醫(yī)用的不是非男女之事不可的春藥,否則我可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秦缺都想好了直接將她丟在冷水裡,事後再慢慢調(diào)養(yǎng)。對男女之事如此芥蒂的秦缺,還不能接受要和一個女人同牀共枕,即便是顧寧也不可以。
將顧寧扶在牀上,慢慢過度較爲精純的內(nèi)力,顧寧的小臉潮紅退去,藥效這才消散。
秦缺幫她掖好被子,正要離去,手臂上卻纏上一個軟軟的小手。藕白的手臂上,垂著一塊銀鑲玉鐲。
從手臂下滑到掌心,顧寧喃喃自語:“秦大爺,再陪陪我……”
秦缺眉心微微蹙起,臉上淡如雪淡如冰的神色微微有些動容,眼眸有些複雜的盯著扣在掌心不相稱的小手,一時間心底溫情劃過,如水面石子,瀲灩?jié)i漪。
“秦大爺……”顧寧得不到迴應(yīng),繼續(xù)小聲呢喃,小小的臉埋在被窩裡,只留下餘熱還未消散的耳郭。
“你等著……我要給你灌十碗……”顧寧還沒忘記自己的報復大業(yè),胡言亂語道。
秦缺眼底劃過無奈,輕輕捋好她耳邊的碎髮,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
顧寧感覺這一晚過得十分漫長,自己貌似被人扔到了無邊的火海,第一次嚐到慾火焚身的滋味。後面意識漸漸迷失,一道冰涼的氣息沉入體內(nèi),驅(qū)散了那些火熱,讓她一個晚上都冰涼涼的,舒服極了。
顧寧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外面已經(jīng)大亮,寒氣在窗柩上結(jié)出細碎的冰棱花,就是遲遲不見雪……
等等,昨晚都發(fā)生了什麼?顧寧盯著外面的天出奇的寧靜,昨晚的一幕幕重新展現(xiàn),讓顧寧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就在這時,茯苓和月溪走了進來,兩個二話不說就給顧寧洗漱裝扮,顧寧疑惑的問道:“啞巴了?”
茯苓月溪不說話,一個也不看一個,卻也難得的默契,有條不紊的裝扮顧寧。
“我的大茯苓?”
茯苓不理睬。
“我的小月溪?”
月溪不說話。
顧寧眉毛瞬間擰成了麻花,收拾好了正欲出門找李太醫(yī)算賬,沒想到歐陽竟然帶著兩個老媽子三四個丫環(huán)侯在門外。一見顧寧出來,歐陽帶人即刻行禮。
晉王府除自己和茯苓月溪意外從來沒出現(xiàn)過女人,沒想到現(xiàn)在歐陽都敢?guī)说角逖┑盍耍?
等等!清雪殿?
她昨晚睡在了秦缺的牀上,早上還從正殿的大門走了出來,我擦,這是個多麼美妙的誤會啊!
顧寧有種跳入大秦河都洗不清的感覺!
歐陽指著旁邊稍小一點的偏殿說道:“這就是王妃居住的地方,王府沒有丫環(huán)房給你們,你們就住在偏殿的耳房,也能方便照顧王妃。”
“奴才遵命。”
見她們下去了,顧寧才上前一拳垂在他的胸口上,將昨晚沒用上的力氣一下子使了出
來:“什麼情況?怎麼會有女人?”
歐陽忍著疼,笑的眉飛色舞,就差兩條眉毛沒有翹上天:“王妃有所不知,是主上怕兩位姑娘照顧不周,這才找了這些人伺候在王妃身邊,也是心疼王妃。”
“是變態(tài)……是王爺說的?”顧寧覺得太陽要從西邊出來了。
歐陽連連點頭,昨晚顧寧進去後就一直沒出來,李太醫(yī)今早進宮前又含沙射影,暗示明示的告訴他,主上和王妃成了。再加上王爺一出來,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他去找?guī)讉€女僕伺候,這完全證明主上的性取向已經(jīng)往好的方向發(fā)展了啊!
這都是王妃的功勞啊!
顧寧覺得,要逆天了。不由想到什麼,小心翼翼的拉過歐陽湊過去小聲問道:“你坦白告訴我,你家王爺是不是想好了殺人滅口,這就是傳說中的最後的晚餐?還是打算溫水煮青蛙,故意找人伺候我,完了實際上是虐待我的?”
歐陽瞪大了眼睛,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顧寧:“王妃說的是什麼啊,主上是一片心意啊,王妃若是沒什麼吩咐,那屬下就先行告退了!對了,李太醫(yī)還讓我轉(zhuǎn)告王妃,說他去皇宮了,近日由劉大夫照看藥廬,要王妃不要想念他。”
想念?想念個毛線球?
顧寧氣呼呼的回到了偏殿,兩個小姑娘纔多了些別的表情,顧寧無奈的按住眉角,悻悻的說道:“都跟了我那麼久了,我還不知道你們什麼性子?在晉王府你們事事小心沒有錯,現(xiàn)在在偏殿只有我們也沒外人,你們就說吧。”
茯苓長舒了一口氣,看來是憋壞了。正要詢問,顧寧又好像想到什麼,擡手打住:“如果你是問我昨晚的事情,那就不必了。”
兩個小丫頭一陣泄氣:“那小姐還讓我們問什麼啊?”
“秦缺呢?”
“小姐怎能直呼王爺名諱呢?”月溪害怕的看了一眼,然後說道:“王爺有事出去了,說晚上回來接小姐進宮。”
顧寧纔想起還有進宮這麼一回事,新嫁娘入門第二天可是要行婆媳禮的,她的公公婆婆自然是皇上皇后。只不過晉王府遇刺,秦缺病重,所以耽擱了。
今日秦缺身子能走動了,自然是要入宮行禮。
顧寧擺擺手,算是知道:“你們先下去吧,我自己一個人走走。”
王府花園,紅梅飄香。
突然,天上降落點點白光,輕盈的墜落。顧寧有些詫異,早上還唸叨著怎麼還不下雪,沒想到現(xiàn)在就下雪了。
掌心,雪花晶瑩,一片一片的,觸手即化。
顧寧拿舌頭舔了舔,冰的、涼的、清冽的,亦如清雪殿的氣息,亦如秦缺的氣息。顧寧心神一動,覺得白雪配紅梅最是好看,便折了幾株想要回去放在屋內(nèi),卻突然發(fā)現(xiàn)雪的氣息更加陰冷了幾分。
鳳輕狂來了!
顧寧剛剛轉(zhuǎn)身就看到一張陌生的臉,身上穿著青灰小廝服侍,正筆挺挺的站在拱門前,一雙眼折射出狼一樣的兇殘,鷹一樣的陰鷙。鳳輕狂正用一種陰冷的眸光看著顧寧,讓她覺得這樣的寒冬裡顯得更冷了。
顧寧微微凝眸,只是稍稍一斂,精緻的臉上就綻放出笑容:“嗨?好久不見啊?”
鳳輕狂慢慢走過來,白雪飛簌在兩人之間,染白了頭髮。
顧寧覺得眼前的鳳輕狂有些不一樣,以前雖然陰冷詭異,但是今日看的尤爲暴躁,彷彿是極力壓抑著什麼。
他的眼裡多了一抹別的什麼,顧寧竟然有些看不透。
鳳輕狂從懷裡拿出《天洲志》的一頁抖開在顧寧眼前:“翻譯。”
“西南羯族部落深入百里,遇蠻荒沼澤,沼澤深處有帝王靈芝,伴兇獸紫莽。沼澤地下就是周煌帝國遺址……”
依然只是個大致方位,具體的入穴洞口,生門死門一概不知。
鳳輕狂黯眸跳動,死一樣的沉寂。
顧寧手裡拿著紅梅,映著她身上妃色的冬衣坎肩小襖,紅梅更加紅豔,豔的彷彿滴血。
血……
鳳輕狂猛地蹙眉,眼底那蝕骨的冷意逐漸消散,雖然冷的像塊生鐵,但是比之剛纔實在是好過太多。
顧寧翻譯完後,便說道:“我和燕子期約好了十二月百花宴後再幫你們翻譯,你下次再來找我吧。”
鳳輕狂一瞬間的改變顧寧不知道爲什麼,只是覺得鳳輕狂身上有太多不確定的危險因素,他就像是個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這纔是真正可怕的事情。
顧寧見他不說話就要從旁邊繞過去,餘光卻瞥見他手臂一閃,頓時機警的轉(zhuǎn)身二話不說匕首已經(jīng)刺了過去。
鳳輕狂輕鬆避過,但是手上的紅梅卻沒那麼倖免,被顧寧凌厲的劍氣割得支離破碎。
點點紅梅伴隨著枯黃的樹枝著落在地上,映著雪白。
鳳輕狂淡淡的瞥了一眼,沒想到顧寧對自己的戒備這麼深。但是一想到顧寧幫過自己不少次,但是他爲了自己的利益,沒少威脅過她的生命。
她那有骨氣的錚錚眼眸裡,那股子不服輸,不怕死的凌厲,深深地撞入鳳輕狂的眼底。
顧寧看到地上的紅梅的時候已經(jīng)明白,他只是好心接住她掉下的紅梅。雖然是誤會,但是顧寧沒有一絲羞愧,她可沒忘記鳳輕狂是如何威脅自己的。
“這裡是晉王府,你還是早點離開。”顧寧轉(zhuǎn)身離去,背景筆直,彷彿是一直充滿敵意的貓。後背拉直,毛髮豎起。
顧寧就是這隻貓。
鳳輕狂看著地上的紅梅若有所思,良久才擡眸,飛入枝頭回頭冷漠一瞥。
整個晉王府都收入眼底,還包括那徐徐離去的妃色如畫的身影。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顧寧依然穿著緋色的衣裳,脖子上圍了一個白色的狐裘,柔軟的毛蹭在臉上,一點都感覺不到寒冷,小臉紅潤光澤,彷彿新鮮的櫻桃一般。
雪越下越大,地上已經(jīng)鋪了厚厚一層,踩上去吱呀吱呀的。顧寧一下子玩心大起,趁著茯苓沒注意,便一溜煙的鑽進了雪裡……
秦缺緩步而來,滿眼皆是一塵不染的白。卻意外地,在那天地相間的白色中,看到了一抹靚麗的倩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