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罵的人低著頭也不說話,只是一個肩膀扛著一半扇豬肉,一隻手縮在袖子裡,但能看見在裡面緊緊的抓住袖子忍耐著什麼。
“我告訴你小畜生,讓鄭屠戶趕緊給我重新送一扇過來,晚上請客還等著用呢。”那婦人抹著紅色脣脂的血盆大口一張一合間,使得那青衣男子的渾身顫抖。
男子驀然擡首,憤怒的看著那婦人,眼裡冒著兇光。
婦人被男子眼裡的兇光嚇得往後一縮,哆哆嗦嗦的說道:“你……你……你瞪我幹啥?老孃告訴你,我可不怕你……”
男子兇光閃過之後,迅速的低著頭然後話也沒說扛著那半扇豬肉便朝巷子外邊的大街一瘸一拐走了出來。
路過季涼二人身邊時,渾身散發的戾氣煞得季涼朝後退了幾步。
“讓開……讓開……快讓開,馬兒發瘋了……發瘋了……”一輛失控的馬車從大街北邊快速朝季涼所在的位置駛來。
“啊……”大街上的行人不斷尖叫,受驚的馬兒不斷踐踏過灑落的白菜,軋過丟棄的扁擔。
“啊……救命呀,救命呀……”馬車內傳來呼救的女聲。
季涼二人幾步走出巷子,看見已經奔進的馬車,面色焦急的說道:“祝師爺,馬車上有人,你幫個忙嗎?”說話間下意識的擡手抓住自己右手邊的祝司南的臂膀。
祝司南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小巧的手,心中無任何反感,心底只是蹦出:這人的手怎麼這麼小?營養不良麼?
“快閃開!”駕馬車的小廝一臉驚恐的拉著繮繩,不斷揮舞著手臂讓前面的人閃開。
祝司南隨意在地上撿了一塊小石頭趁亂扔出剛好打在那瘋馬的膝關節處,輕微的咔嚓聲湮沒在吵雜尖叫哭聲中。
瘋馬因前左腿被打折,瞬間朝左邊的小攤撞去,隨後馬兒又慣性跑了幾步,衝到了季涼所在巷子處才摔倒在地,後面的車廂也偏倒在地,“啊……啊……嗯哼……”吃痛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原本站在巷子口處的青衣男子被這一幕嚇得後退好幾步,直直撞在拐角的牆壁處,半扇豬肉也跌落在地。
很快回過神來的衆人趕緊將跌倒在地上的駕馬車的小廝扶了起來,摔得七葷八素的小廝回過神來忍著痛才急忙朝後面翻倒的車廂喊道:“小姐,秋葵姐,你們有沒有事。”
“嗯……嗯……小姐似乎受傷了,快把我們扶出去。”已經變形的車廂內傳來帶著哭腔的女聲。
“噢。”小廝這纔回過神來,想要打開側方的車門,卻因受傷如何也打不開,“大家幫幫忙,把我家小姐救出來。”小廝捂住疼痛的後腦勺,朝一旁的人求道。
“是譚家三小姐呢。”人羣中傳來聲音,隨後又有男聲說道:“我來,我來…。”說著就要去掀開那車廂破舊的窗戶,聲音裡帶著興奮。
季涼皺眉,這男人擺明了想占人家譚三小姐的便宜,幾步繞過那喘著粗氣的馬,先那男子一步走向那車廂,使勁兒打開那緊閉的門,咔嚓——開了。只見裡面躺著一個額間撞傷的紫衣女子,身旁還有一個丫鬟裝扮的綠衣姑娘。
“譚小姐,在下是梧桐縣縣令,你可還好?”季涼問道。
“還好,謝謝大人。”紫衣女子緩緩開口,一手拿著手絹捂住額頭,另一隻手由丫鬟秋葵攙扶著,小心翼翼縮著身子站了起來,從打開的門處口露出身子。
季涼看了眼馬車的構造說道:“小姐站在那軟凳上,我扶著姑娘走出來。”
“謝謝大人。”譚三小姐小心翼翼的站上軟凳,將手放在季涼手心中,小心翼翼跨上那木板,再踩在車輪上跳了下來。
季涼扶著連走路都有些不穩的譚三小姐走到空曠處休息。
過了小會兒,譚三小姐在丫鬟秋葵的攙扶下向季涼行禮,“謝謝大人了。”一雙水盈盈的雙眼感激的看著季涼。
“譚三小姐無需客氣,這是本官的職責。”季涼說完便朝周圍圍觀的人羣說道:“沒事兒了,大家都散去吧。”
頓時人們如羣鳥散去。
季涼看向牆角處,便見那瘦弱的青衣男子雙手擡起落在地上的豬肉,又扛回肩膀上,將左手快速縮進袖子裡轉身一瘸一拐的離去。
有些奇怪。
當目光移到祝司南身上之時,便見他以一奇怪的目光看著自己,似笑非笑。
“縣令大人,你救了我,我該如何報答你呢?”譚三小姐柔聲說道。
“無需客氣,我就是爲縣民們服務的,你無需介懷。”季涼說完又看了眼倒地的瘋馬,隨後說道:“這馬車怕是不能用了,需不需要我派人通知譚員外派馬車來接你?”
譚三小姐搖搖頭,微微一笑道:“不用麻煩大人了,就在前面不遠了,我們走著回去便是。”
季涼點點頭,繼續說道:“譚三小姐還是先去找大夫瞧瞧額頭的傷吧,耽擱久了怕是會留疤的。”
“謝謝大人了。”
季涼點點頭,拱手行了個禮,便與祝司南朝北大街的縣衙走去。
“大人豔福倒是不淺。cad3;”祝司南不喜臨走前那女人欽慕的眼神。
“有嗎?”季涼並不知道,隨後想到什麼:“你今兒那一手真是厲害,不過你明明可以直接馭住那馬的,爲何……”
“你又不給錢。”祝司南理直氣壯的說完,徑直朝前走去。
又是錢……季涼幾步攆上去,“你的三觀一點都不正確。”
“哦?那你的三觀正確,看著打架死人你眼裡那興奮的焰火是什麼意思?別告訴我那是默哀。”祝司南挑眉回道。
季涼沒料到被將一局,嘴角抽抽的掩飾道:“你看錯了,我是在……在想不用去追查兇手……不對……”越說越離譜。
“嘁……就你那樣,本師爺已經看透了。”祝司南學著季涼上次做的動作,兩根手指指了指眼睛。
“譚家小姐的馬爲何會發瘋?會不會是有人故意害她呢?”季涼想著難道是大宅院內的陰謀算計?不對呀,他們家就只有一個夫人沒有妾室呀。
祝司南往後看了看那大街上癱倒的瘋馬已經被帶走,眼睛看了一圈才說道:“巧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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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幾日便是中秋夜。
季涼不知從何處尋來幾個青柚子,特別殷勤的剝好分了祝司南一半。
“師爺,嚐嚐,好吃嗎?”
師爺接過嚐了一點,眉眼擰成一團:“......苦......澀。”
“苦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