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審洛班

“是嗎？”季涼冷哼一聲，“那洛管家便好生再想想。”說罷便起身離去，獨留張三整理著案卷記錄與證物。

洛班眨了下眸道：“不過是寫壞的廢紙，上面有些帳不好讓人瞧了去，便燒了。”

季涼想了片刻又直視說道：“洛管家房內(nèi)牆腳處的灰燼是燒了什麼？”

“沒有。”洛班搖搖頭。

“可是想到什麼？”季涼見洛班似有隱藏之意，又問道。

洛班在季涼的喚聲中擡起頭來，眼中閃過絲憤色卻很快消失。

季涼見洛班垂頭未言語，便又喊了聲：“洛管家？”

洛班低著頭猜測著，難道是他們？他們怎麼知道的？

“怎麼有什麼猜測？”

“他……是被刺死的？”洛班問話的時候有些顫，他並不知曉玲瓏具體的死因，前日卯時三刻便去了城北直到巳時一刻纔回，一進院便見許多衙役，一問之下才知曉玲瓏死了，顧不得太多便直奔了竹園。

“可知玲瓏死得有多慘？”季涼輕言淡語著，“血流一地。”

“不是我的，我也不知爲何會出現(xiàn)在我房內(nèi)。”洛班搖著頭，情緒又有些波動。

“可這鞋的大小與你腳上的正合適。”季涼話音一落，便有衙役將那鞋與洛班的腳比對著。

玲瓏快速搖著頭，“不是。”

那血衣上只有胸前位置有血，鞋面上也有些，沒有腦花的存在。

“是嗎？這血衣可是你的。”季涼將張三用木盒裝著的證物擺在洛班面前，厲聲問道。

洛班快速的疑惑的看了眼季涼之後又低下了頭，“並未遇見誰。”

“那你離開的時候可看見什麼人或撞見什麼事情？”季涼擰著眉，潛意識中並未將他當作兇手，連問法都是溫和的。

“之後……”洛班越顯尷尬，低垂著頭不說話。

“之後呢？”

洛班想了下，“玲瓏有倒了兩杯茶，但因太晚又有些燙，所以我們便沒喝。”

“那喝茶了嗎？”季涼看著洛班說話間眼神有些飄渺，但並未在意的繼續(xù)問道。

洛班回著：“就說說白日裡發(fā)生的事情，玲瓏還說想過些日子便與楊班主攤牌，想要自贖離開。”

“你們說了什麼？”季涼有心聽八卦，但又不好直問。

洛班被季涼的話驚了，臉上有幾分尷尬，“喝茶聊天。”

“子時三刻道丑時之間，你們都做了什麼？”季涼雖有些尷尬，但還是問了出來。

“那日他說他新作了一首曲子，想唱與我聽聽。”洛班嘴角帶著淺笑，“但礙於白日太多人，所以晚間去了竹園。可沒想到會這樣，若是我沒有先一步離開，或許就不會發(fā)生那樣的事情了。”

季涼就這般聽著，一直未插話。

“我也這般認爲。”洛班繼續(xù)贊著老相好，“第一次見他便被他那婉轉(zhuǎn)淒厲的唱腔給怔住，後來越發(fā)無法自拔。我們在一起已有三月，說好一起離開梧桐縣的。”

“知道。”

“大人可知玲瓏唱的戲極好。”洛班似回憶著，眼中有一抹水色。

季涼未言語，等著他繼續(xù)說下。

“大人說得對。”洛班笑著，有些戚然。

季涼笑笑，“本官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給出什麼樣的證明。”

“大人信我不是殺人兇手嗎？”洛班望向季涼，眼裡哀多餘希冀。

“洛管家不必道謝，本官只是不提倡虐待囚犯。”季涼說完便看了眼桌上的案卷，“想必你已經(jīng)知道我來的目的，原本該是上堂問案的，但本官認爲應(yīng)先私下問問你，若是你有什麼線索或是能證明你清白的可以告訴本官，本官先派人查證，若是證據(jù)沒了你這殺人兇手的罪名畢是擔定了。”

洛班木然接過茶水淺啜一口，又似乎覺得不夠，又將那茶水一飲而盡，再將那茶杯遞給了衙役，轉(zhuǎn)頭衝著季涼道謝：“謝謝大人。”乾啞的嗓子，已不見往日的清亮之聲。

見他有些乾澀且蒼白的脣，探身在桌上拿了個乾淨的杯子，續(xù)上熱乎的茶水，示意衙役端給他，“衙役說洛管家從昨日道現(xiàn)在滴米未進，先喝一口熱茶，潤潤脣。”

洛班一臉憔悴的坐在季涼特意讓衙役準備的板凳上，季涼則坐在那四方桌的旁邊。

午後牢房。

“……”

“那是陸嬸擦桌的抹布，要是知道被我拿走了，她會生氣的。”季涼嘿嘿乾笑著。

蘇秋不解，季涼身上的哪一件衣服不是上好絲綢製成，還看得起這快粗布？

季涼喚住已經(jīng)踏步走出蘇秋，“誒，記得把那布還給我。”

“謝大人。”蘇秋領(lǐng)著銀子便往晚間走去。

“拿去分了吧，以後只要我在一天便能讓你們每天吃上肉的。”季涼拍拍蘇秋的肩膀。

蘇秋心中是有幾分感激，“這……大人……”

季涼笑笑，“上個月辛苦了，而且表現(xiàn)很好，除卻基本月銀外，其他的當是獎勵你們的。”

蘇秋慌忙搖頭，他是知曉縣衙俸銀是被前任縣令貪走了的，江州府也並未再下發(fā)銀兩，沒想到大人會拿銀錢出來補貼，竟然還是這麼多，“不是的大人，只是……有些多。”

“嫌少？”季涼挑眉，雖然他最近是貪了不少，但那是他貪的，怎麼可能全部拿出來做公益！

蘇秋掂著那銀子的重量，怕是有二百多兩，又看了眼那紙上的數(shù)據(jù)，眼中盡是驚詫之色，遂問道：“大人怎會這麼多？”

季涼見蘇秋走進，收起了憤怒之色，一臉淡定的笑著，同時肉疼的將放在桌面上的由一張白色粗麻布所作的絹子包裹的銀兩遞給了蘇秋，並又將另一張‘工資表’遞給了他：“蘇捕頭，這是上月的月銀，你按這上面的分給大家。”

“大人，你找我？”蘇秋快步進了書房內(nèi)，立身在書桌旁。

“是，公子。”祝一話雖這般說，退後的時候還示威的拍了拍胸前的銀票。

“祝一夠了。”祝司南不知怎的，就是不想看到季涼在旁人前炸毛的樣子。

祝一腆著笑，望向季涼那怒視自己的模樣說著：“大人息怒。”

什麼？開玩笑？他已經(jīng)準備好拼死搏鬥，竟然敢說是開玩笑的？

同時祝司南眼風掃過祝一，祝一嚇得一哆嗦往後退了一大步，“公子，我是與大人開玩笑的。”

季涼一聽怒了，拍桌而起，被祝司南坑已經(jīng)夠倒黴了，現(xiàn)在祝一還想踩在他頭上，士可殺不可辱，反了！

祝一被季涼這麼一將，瞬間啞口，又朝向正優(yōu)雅翻看季涼所做的那份‘工資表’求助著：“公子，季大人按理說已經(jīng)賣身於公子你，屬下又是公子身旁的得力助手，是不是我也可以管管季大人？”

季涼被那探尋的眼光嚇得急忙側(cè)臉，同時衝著祝一揮揮手，“真是受不了你了，不過是個被壓榨得不敢反抗的小跟班罷了。”

未等季涼開口又道：“大人若是想管我家公子的銀錢怕是不行的，要麼是像祝一這樣的心腹管家，要麼是未來的夫人。”狐疑的看了幾眼季涼，“就算季大人長得甚是俊美，但終究不是姑娘。”話裡帶著無限惋惜。

祝一看著季涼那煞有其事的模樣，不知情的定以爲是真的，真是佩服，“大人，我家公子聰明至極，不會信大人的挑撥。”

季涼又補充道：“前日裡我看見他進醉紅樓了。”

祝一塞進衣服內(nèi)袋的手哆嗦了一下，憋屈著眨著眼，這大人竟然敢暗害他。

季涼微擰著眉看著祝一一臉亢奮的雙手接過銀票，對摺之後塞進了衣服內(nèi)袋之中，雙眼嫉妒冒火星，“祝師爺我也可以幫你保管銀兩的。你看祝一那慫樣，說不掉一轉(zhuǎn)眼就去逛妓院花掉了。”

“真乖。”祝司南接過銀票也沒看，直接遞給了身後的祝一。

隨後便在祝司南的注視下哆哆嗦嗦的從靴子裡掏出了一張百兩銀票遞了過去，滿臉諂媚的說道：“祝師爺，給。”

季涼心中一橫，眼睛一閉揚聲道：“數(shù)錯了。”

“你說什麼？”祝司南不太確定聽到的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遂再問道。

季涼低著頭，不時偷看著祝司南的表情，小聲呢噥著：“扣了……”

“怎麼少了一百兩？”祝司南手中拿著一沓銀票衝著季涼揚了揚，“大人是數(shù)錯了嗎？”

巳時初，縣衙書房內(nèi)，空氣中瀰漫著一絲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