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冬日
“好叻。”
範廊的父親是磚瓦匠,自小看著也學會了不少。
季涼衝著一旁的李泗道:“去將範廊叫來,指導各位鄉親修房子。”
“對的,我們當然幫忙……”
“那是自然,昨夜可多虧劉老伯了…。”
“劉老漢莫急,你夜夜替縣城打更,昨夜又救了各位鄉親。”季涼說著看向一旁的人,“各位可是願意幫劉老漢一起將房子修繕起來?”
劉老漢趕緊走近,爲難道:“大人,小的家就只有我一人呀……”
“謝大人。”衆人皆歡喜,哪家哪戶不是幾個兒子的。
東城的繁華指日可待。
因爲價格便宜,莫家、裘家等商戶都預定了作坊。
城東因爲廢棄的宅子太多,以至太過蕭條。季涼打算將義莊另開,並用高大的院牆隔開,從旁引道至梧桐山,兩旁依山傍水建新的酒肆與宅院,或是作坊。
“別高興太早。”季涼打斷了他們的話,“還有一個前提便是城東開始修建新的街道和房屋,急缺人手,你們每家每戶得派出兩個男丁前去幫忙,直到街道建成。”
“謝大人……”一干人興奮不已,只要有材料便好。
季涼清了清嗓子道:“本官也不是無情之人。”說著又沉吟片刻,“城西外的林子中還有縣衙用剩下的石塊與樹木,你們可去挑選可用的回來重新修葺。”
季涼無奈的嘆著氣,又想著城西護城河不遠處的一塊林子,林子裡有許多大塊的石頭,還有截斷的樹木。那些都是半月前縣衙修葺牢房後剩下的材料,想來用作修葺十來間同等大小的屋子是足夠的。
快過年了,一片淒涼,怎麼辦呢。
這裡的小木屋是大家各自修葺的,能抵擋風雨,雖簡陋卻也是家,可現在,連家都沒了。
季涼自然知道這些人大多是在村子中沒地沒家的,跑到縣城來做工,好不容有了處容身之所,竟被大雪壓壞了。
“大人,俺們昨日清理過房頂的,沒想到昨夜風雪太大,竟然……大人……您幫幫我們呀,我們沒地兒去呀……”
季涼頗爲同情的看著倒了一片的小木屋。
眼尖的人很快就發現了季涼,如見了救星一般,上前就哭訴著:“大人,您來了……嗚嗚……”
季涼下了車,給了幾文錢給拉車師父後走進人羣裡。
外間人已經圍了一大堆,一旁的空地上又搭起了簡易的棚子,將能用的全部收撿到一堆,劉老漢提著吃飯的鑼坐在一旁,耷拉著腦袋抽著旱菸,一聲不吭的看著小孩哭鬧,大人啜泣的場面。
一路順暢的到了城西。
這也多虧季涼強烈要求商戶們每日必須將自己的地盤上的雪全部清掃乾淨,沒清掃的則罰款!
一路上的雪已經清掃乾淨。
季涼從縣衙出來,坐上車便朝城西去。
總之,黃包車在縣城是很受歡迎,一趟也就五至十文錢,坐在車裡,簾子一遮,也不怕風雨的,連摳門的譚員外也辦了包月業務。
很多人見了也眼紅起來,但季涼想著壟斷,便抑制了旁人做這生意,非要做便得去縣衙辦拉車證,價格自然是貴的。
季涼便將做出的一百輛黃包車租給了這些人,每日只用給十文錢的租金,拉車賺的錢都歸自己荷包,大家很開心,比去鋪子搬貨還賺得多。
那是縣城中許多山裡出來尋活幹的壯年漢子,拉起車來也能跑得又快又穩。
想著很快也實現起來。
躺在牀上喝藥的季涼便想著好歹也是一縣之父母官,怎麼也得腐敗腐敗。租不起轎子,買不起馬車,那便坐人力的拉車吧。
縣衙之所以會出現黃包車,是因爲季涼秋末時,有次從城北到城東,花費了半時辰光景,又加之風大,被風吹得東倒西歪,回來之後便受了涼。
“那大人在屋內等會兒,我先去前面大街上叫個黃包車。”李泗說完就朝門外跑了去,臨走時還不忘將房門掩上。
季涼想了想,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應道:“那去吧。”
“大人要去瞧瞧麼?”李泗手捂暖和後又將手揣進了袖子中,“怎麼說劉老漢也算是爲公家辦事的。”
“有,城西后街那一排最差的木板房全塌了,都是些鄉下進城的老百姓,還有打更的劉老漢家也在那兒。”李泗說道,“不過好在劉老漢當時打完更剛回去,看著要塌了,把人全部叫了出來,所以一個人都沒事。”
“那縣城裡可有人家的屋子壓壞了?”季涼又問道。
“可不是麼,那些農戶還認爲大人是旁地兒來的,不懂這些。”李泗撇撇嘴,“現下可後悔了。”
“不是早就讓人及時掃屋頂的雪了麼?”季涼記得半月前的大雪後,就派人四處宣告了的。
在門邊抖了幾下,抖掉不存在的雪花,然後三兩步便走到了季涼身旁的活爐邊上蹲下:“大人,還是這兒暖和。”說著又嘿嘿嘿的乾笑起來,“昨夜的雪好大,將城外好多樹枝給壓斷了,還有好多農戶家的屋頂也壓壞了。”
李泗一聲厚棉襖,腳下穿著在雪地裡行走的木鞋屐,臉頰凍得發紅,雙手來回的摩挲著。
季涼怕凍,也不願起,直接喚了人進屋。
剛進屋,守在炭火旁,就聽見李泗夾帶著興奮的喊聲。
“大人……”
將窗闔上,不再看對面的房屋。
只是……
季涼雖疑惑,但也沒問,畢竟這些與她無關,她只想著多存一點銀子,明年開春後便請辭,這也是與自己遠在洛城的孃親說好的。
荊煥秋好歹也是五皇子,怎也如此空閒呢?難道就不怕京城中的財狼虎豹把他老窩掀掉了?
這一兩月梧桐縣一片平靜,但祝司南與荊煥秋還是經常出去,也不知做什麼去了。
寒風吹過,又忍不住吸了幾口涼氣,揉揉有些涼的鼻,眨著一雙動人的眼看著隔著一個大院子對面的西廂房,房門緊閉。
季涼手捂著湯婆子,穿著陸嬸專門做的屋內穿的棉鞋走到半掩著的窗戶邊上,透過縫隙可看見外邊銀白一片,房檐下凍住了許多冰刺,院中有一連串深深的腳印,應該是陸嬸早前送熱水進來時留下的。
梧桐縣的冬日是極冷的,入冬後已經下了好幾場雪。昨夜又下了整整一夜,今日一早倒是停了,整個天也跟著放晴了。
寒冬臘月裡,季涼每日便蝸居在無患院東廂房中,身上裹著母親從洛城送來的貂皮衣袍,一旁燃著上等的木炭,這般結合著,才覺得暖和些,
須臾間,便已至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