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荊善己
祝司南並未起身相送，手指輕敲著茶幾，看著已經消失在轉角的人影，冷聲喃道：“荊善己，若我不做些什麼便對不起你這千里迢迢而來的好心了。”
“這是自然。”二殿下應下，看了眼已漸黑的天空，後又指著這個院子說道：“既然表弟喜在一方天地，那表兄自不會侵擾了它。”說完便起身離去了。
“我自有分寸，不牢表哥操心。”祝司南淺嘗了口茶，“待表兄回京之時，還請幫小弟我報平安。”
“我妻弟被害，表兄這時候可不能離去，你說是吧？表弟。”二殿下輕聲笑著，笑聲飄著空中，很快又消失了。“不過，這縣令已入獄，還需本殿下審訊。”稍停片刻又道：“我知表弟與縣令私交甚好，但切莫爲了這一小官而沾了一身泥纔好。”
祝司南似未瞧見二殿下的懷疑似的，絲毫不在意，只是斂起了笑，“既然表兄不需要便罷了，梧桐縣小，表兄還是早些離去，勿擾了這片寧靜。”
二殿下聽著這話，心思一擰，又看向那張有些張揚的臉，沉默半餉後說道：“若是表弟能相助自是極好的，不過……待回京再談也不遲。”
祝司南煞有其事的點著頭，“那便好，若是表兄需要修繕房屋，小弟可便宜助你？”
清澈的公子音傳入二殿下耳裡，臉上瞬變又復了正常，平靜說道：“馬上就入冬了，起不了火。”
“是嗎？”祝司南輕揚著笑，“我可聽說秋高氣爽，京城多處宅院起火，表兄家可還好？”
二殿下應道：“已安頓妥當。”
“表兄到梧桐縣已有半旬，再不回京，也不怕家中人兒念得慌？”祝司南閒扯著。
“什麼時候回京？父皇，皇姑婆他們都念著你京呢。”二殿下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右手搭在茶幾上，輕輕捻著杯蓋，緩慢的旋著杯中的水。
吳明那面癱臉抽了抽，又無視著祝一。
祝一見此，雙手蜷縮護在胸前，臉上毫無一絲恐懼，聲音卻有些顫意：“哎喲喂，公子人家好怕……”
吳明一個眼刀子過去，手中抱著的長劍也出了半寸鞘。
祝一會意，嘴角的弧度扯到了後腦勺，“謝謝二殿下慷慨解囊。”說完象徵性的鞠躬後便退至了祝司南身後，衝著吳明擠眉弄眼小聲道：“吳統領，你們家俸祿挺多的呀，誒，小弟我能不能趁空去你們府上混個侍衛噹噹？雖然我身板兒小，力氣可大了，雖然我看著瘦吧，功夫還是不錯的，我也不要多高的位子，就副統領吧……”
“還不謝謝殿下。”祝司南冷聲道。
“公子你看，五百兩。”祝一興高采烈的走了過來。
“無妨。”二殿下衝著身後的人做了個手勢，放下茶杯，想著談話期間一定不能喝茶。
“咳咳……”二殿下正喝著茶，被祝司南這突然的一聲驚得嗆得直咳嗽。吳明趕緊上前問道：“爺，可還好？”
祝司南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李泗望著自己時的眼神，裡面有期盼，祈求，託付等混雜在一起，嘴角抽了抽後別過臉不看他，徑直坐在了茶幾旁的椅子上，順手就端起吳明沏好的茶喝了起來，嘖嘖兩口後感嘆道：“果然是表哥帶來的進貢的茶好喝，還有嗎？給我幾十斤吧？”
待祝司南鄒進院內，不時飄著黃葉的無患樹下已經擺好了彌散著熱氣的茶水，茶幾上擺著精緻的糕點，二殿下笑臉相迎著，“怎的，捨得回來了？”
“好叻，公子我一定收好。”祝一狗腿的應了聲，衝著門口的衙役說道：“各位兄弟，最近兄弟我手頭緊，大家爽快一點給銀子吧。”
祝司南爲難的看了眼院門口的侍衛們一眼，“擋著本公子的道了，一人一百兩，祝一，收銀子！”
“回公子話，沒有。”祝一笑著道。
正預備說話，就聽見祝司南張揚的聲音從院門外傳來，“祝一，我可沒請侍衛來守院子吧？”
二皇子的臉也忽變了，變得陰鬱，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用了幾分力，手背上的青筋直冒。
“不是……不是這個意思。”陸嬸見這架勢，看來這二皇子是不打算再顧忌祝司南的身份了。
吳明聞聲就要出劍刺去，“敢威脅殿下？”
“回殿下，這是祝師爺的院子。”陸嬸出聲道。
已落座的二殿下臉上掛著溫潤的笑意，“不用怕，本殿下只是來此處看看而已。”說著又用餘光瞄了眼房門緊掩的東西廂，“怎麼還有院子沒搜？”
陸嬸也不情不願的挨著跪下，小聲道：“見過二殿下。”
李泗嚇得腳一軟，啪的一聲跪了下去。
“大膽！”一旁的吳明喝道，“還不跪下！”
李泗看著這仗勢嚇得往陸嬸身後躲去，還小聲嘀咕著：“我們不坐。”
很快人便走了進來，侍衛們飛快的端出一把椅子放置在陸嬸二人前方不遠處。
“那……”李泗剛想說話，便被陸嬸擡手製止了，很快院門外便傳來中氣十足的說話聲，“殿下，這邊請。”
陸嬸點頭，眸光漸弱：“我自然知道，但這些人可不這般想。”
“陸嬸，你想個法子救救大人吧，大人怎麼可能是殺人兇手呢？”李泗趕緊又說道。
“就……就打鬥開始……”李泗結結巴巴的說道。
陸嬸低聲問道：“你們都聽到了什麼？”
李泗急忙把脖子往後一縮：“陸嬸，你別殺我。”
“那天，果然是你們。”陸嬸並無多少吃驚，只是放低了語氣：“我還以爲是我的錯覺。”
李泗急紅了眼，礙於院外的侍衛壓低了聲音道：“你以爲大人不知道？我和大人早看見了你與你那壞人哥哥相見的場面，我們都知道你當年害了人……”
李泗看著拽住自己的陸嬸，眼中一副瞭然，氣氛的甩開掙開手怒道：“我就知道陸嬸你沒安好心，騙了大人還不夠，還想害大人，既然你不救大人，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出去尋到祝師爺救大人的。”說著又要朝外跑，陸嬸眼疾手快，將人制住，“你說什麼？”
陸嬸趕緊將人拽住，“救？你怎麼救？”說著又看了眼院門外來來往往的黑衣人，“你我被關在此處，毫無法子，你別添亂就好了，還想著救人呢。”
“陸嬸，我要去救大人他……”李泗起身就要朝外跑。
陸嬸呵斥著：“閉嘴。”
“也不知道大人有沒有遲到他最喜歡的糖醋排骨。”李泗托腮擔憂著，“也不知道大人那兒有沒有厚被子，這麼冷的天……”
端著繡簍子坐在廂房門前給急季涼做鞋的陸嬸，同樣做的漫不經心，繡花針不時的刺入食指，鮮血直冒，不時的擡頭看眼院門外，又看看西廂緊閉的房門，無聲的嘆著氣。
“陸嬸，這可咋辦啊？”李泗蹲在東廂外的石階上，不時的看向院門口外的黑臉侍衛，臉都快皺成一團了，“大人被關在牢裡，也不知道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