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明明是那裘金醉酒後殺了玲瓏,與我們譚家有何關係,我還沒怪你們死在了我地盤上添了晦氣?!弊T員外氣得脹紅了臉,激動就要撲上去咬破他的喉嚨,“我花錢看戲,還整出這麼出幺蛾子,以後這院子肯定沒法住了,賠錢,一萬兩!”
“大人,我看就是譚家的人殺了我的玲瓏?!睏畎嘀饕娏俗T員外分外眼紅,聲音也不自覺的放大了許多,似乎認定了是譚家的人乾的。
兩人一見面便嚷嚷了起來。
季涼讓衙役將守在廂房門口的楊班主及旁人趕到了戲臺子前方的看臺旁,與譚員外呆在一起。
“是,大人?!?
季涼會意,側身對著蘇秋說道:“好生勘查此處與院內的情況,我先瞧瞧那報案人與裘金?!?
“是伺候玲瓏的小丫頭小秋。”張三在一旁小聲答道,“據說先去了臥房沒人,又來了竹園,在門口見到打呼的裘金,後又進廂房發現了玲瓏的屍體,尖叫引來了灑掃的老頭?!?
“是誰最先發現的?”季涼不時的望向廂房門口,祝司南那廝到底去哪兒了?
楊班主卑微曲膝的說著:“是呀,玲瓏從小跟在我身邊,就像我的親兒子一般?!彪p手交差縮在袖子裡,低著頭有些哆嗦,帶著些哭腔:“昨兒晚上還是好好的,怎麼就沒了。”
季涼看了眼已經香消玉損的玲瓏覺得甚是可惜,昨兒聽了他唱的曲兒,覺得挺不錯的。又見那楊班主那般難過,於是走到廂房門口問道:“楊班主與玲瓏關係極好?”
這楊班主可真聰明,一般人不都應該先懷疑外面躺屍的裘金是殺人兇手嗎?季涼不由多想了一圈。
“縣令大人,你可得找到那該死的兇手,還我家玲瓏一個公道?!睏畎嘀鳚M臉悲慟,撕心裂肺的聲音打斷了季涼的思索。
待人走後,季涼快速的掃了眼案發現場,這屋應該是玲瓏專用的,所以屋內並沒有其他人的物品。臨時休息的牀上擺滿了戲服,梳妝檯上有些雜亂,還有未扣上的油彩盒子。一旁的茶桌上擺著兩隻茶杯,一隻是滿的,一隻還剩一小口,喝過的上面有殘留的紅色口脂印記,那應是玲瓏喝過的,可招待的人是誰呢?
怪大爺點點頭,“好?!?
“辛苦怪大爺了,待會我會讓人送屍體去義莊。”季涼瞄了眼那死者說道。
“請大人恕罪,小老兒學藝不精,只看得懂皮毛,更深的便瞧不出來?!惫执鬆數椭^佝僂著背說道。
“這就回去了?”季涼瞧著那那屍體,小心肝兒還在顫呢。
“是的大人,那花瓶上有劃傷後留下的血滴,應是裘公子打碎的?!惫执鬆斠琅f平淡的說完,同時收著自己的驗屍小藥箱,“大人若是無事,小老兒先回去了?!?
季涼死死的咬住的脣變得有些蒼白,低頭看著地面上的碎裂花瓶瓷片,說道:“這花瓶放在靠門處,應該不是兇手打碎的?!?
怪大爺又指著手的位置,“他的手上沾滿了血跡,在被謀害的時候掙扎過,那地面上來回的擦痕便是證據。不過旁邊的那些痕跡就有些混亂,像踩了許多次似的,但看不出明顯的形狀,大人可問問酒醉在戲臺邊上的裘公子興許會有收穫。”
怪大爺那桀桀的聲音再次響起:“房間內並無打鬥的痕跡,應該是熟人趁他不備掏了茶桌上的鐵鎮紙下的手。但他倒地後有個掙扎,大人且看這人趴地的姿勢,左腿彎曲有向後蹬的姿勢,右腳也是。但兇手未遂他願,反覆砸向他,導致後腦敲碎。”
“季大人,此人莫約丑時被殺,死了約有三個半時辰,身體已經逐漸僵硬。而死亡原因想必大人也瞧見了,是用那塊鐵鎮紙反覆砸後部,導致頭骨破裂,腦花崩裂。大人且看這茶桌上濺了還幾滴血,應該是他站著的時候便被砸了幾次腦,血液噴出濺到了茶桌上,之後便倒在地下,血流成了這血灘,這也解釋了爲何桌上與衣服後背上有血跡?!?
怪大爺將已經推算出的信息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季涼。
щшш?t tkan?co 忽略掉……忽略掉……沒看見……沒看見……是個假人……假的……心裡不斷默唸著,再次站到了屏風旁,掃過幾個面色慘白的衙役,還有強忍著噁心的蘇秋,隨後看向神色如常的怪大爺問道:“如何?”
心理催眠之後,便頂著蒼白的臉再次進入了那案發現場。
漱口之後便捂著腹看著那廂房,腦中不斷浮現中那場景,不斷的暗示著自己就當那腦袋是個西瓜,裡面裝滿了舀過的瓤、豆腐腦與脫髮後的髮絲,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當做萬聖節的化裝舞會,只不過過於逼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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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茶水後,下意識的看了眼那杯中的茶水,裡面還有幾片新鮮的菊花花瓣在水中飄著,熱氣彌散。
“大人漱漱口?!眲⑽涠诉^一杯茶水遞與季涼。
廂房內其他幾個吃過豆腐腦的衙役也奔了出來,加入了嘔吐大軍,大家嘔得天昏地暗,只剩那些不知真相的人一臉糊塗。
吐得昏天暗地,將早上在縣衙門口吃的那一碗豆腐腦全部吐了出來,聞著那酸臭的嘔吐味,心中覺得更加不好,挪開繼續吐著。
強忍著的季涼額間冒著虛汗,找死的聽了怪大爺類似寬慰的言語喉間翻涌得更加厲害,擡手捂住嘴就朝廂房外衝了去,直奔那墨竹下,嘔……
“大人勿怕,就當做是一碗豆腐腦加了許多辣油。”正彎腰蹲在屍體旁驗屍的怪大爺揚著那獨眼的臉看著季涼,“上面還有些未切斷的黑色蔥花。”
季涼反手撐著門,將身體全部的重量壓在木門上,胃裡喉間翻涌著,許是下一瞬便要吐了。
“大人小心?!碧K秋趕緊上前虛扶了著,生怕季涼被那溶作一堆的血漿後腦嚇暈過去。
季涼臉瞬間刷白,覺得整顆心有剎那間的暫停,腦子也一片空白,雙腿發軟往後倒著,踉蹌幾步踩在了瓷片上,再滑退著撞到了身後的木門上。
原該束起的青絲散亂不堪,混合著血肉模糊的血淋淋的頭蓋骨,有的深陷在被敲碎的後腦勺之中,三千青絲纏繞著骨血,還有瓷白色的腦花以及透明的腦漿混合著凝固的血液,灑落在了地面,屏風,梳妝檯,茶桌的腳柱上。
畫著戲劇油彩的臉早已模糊在一片血色中,瞪大的眼球往外凸出,還有一個已經被擠出眼眶,由著經脈血肉連接著垂落在地面上。
他的臉,姑且稱作臉。
玲瓏是頭衝著窗戶的方向趴在血泊中,左手伸直襬放在左前方,右手則捲曲著;左腿微曲,右腿直放在在地上。白色的貼身裡衣服在已經變成猩紅。
那攤血跡中還躺著一塊紅黑色的鐵鎮紙,一端上面全是白色腦花,還有幾絲青絲纏繞著。
地面上那已凝固的血液已經變成紅褐色,上面有凌亂的腳印,還有滑倒的擦痕。
錯身繞過蘇秋,以及滿地的碎裂瓷片,走到屏風後,當裡面的場景映入眼裡時,季涼驚愕了。
每走一步都比上一步沉重幾分,心跳也快上幾分。季涼咬著脣角,將背挺得很直,在蘇秋和衙役們的注視下,一步一步朝屏風走去,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比第一次見落花的屍體時多了幾分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