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二皇子殿下。";宮陌璃走了進大堂,頗爲正氣的衝著季涼道:";學生定會替季大人伸冤的。";
跪在一旁的季涼不由暗誹腹,這人光明正大的得罪荊善己,也不怕被謀害?荊善己可不像是善茬。
果不其然,荊善己怒了,卻笑著:";呵呵…..宮秀才果然好志向。哼。";
宮陌璃不明所以,擡手摸摸鼻翼,似在想不知怎惹二皇子生氣了?
大堂內頓時氣氛詭異起來,季涼跪坐在地上,眸閃閃發亮的四處張望著,或許可說作是在等著看戲。
宮陌璃象徵性的撣著衣服,然後又是一鞠躬,才頗有禮貌的說道:";二殿下容稟。";
說完這話後,宮陌璃氣勢都有些變化,";據學生所知,季大人自那日下響回了縣衙之後並未去過書房,而是徑直去了後院,未曾出來過。學生有陸嬸、李泗做證。";
荊善己剛想說話便被宮陌璃打斷了,捋了捋洗的泛白的白布衣服接著說道:";若是二殿下認爲陸嬸李泗與季大人是主僕關係,不能作證,那便換一個。因縣衙前些日子遭了竊賊,縣衙的各個門處都有衙役守著,學生查問了一番證實季大人從未出過門。";
";殿下可能會說季大人害死翻牆或是有接應的人,學生不置可否,是以將此擱置一旁。";宮陌璃自說自話著,三番五次被打斷的荊善己滿臉慍色的看著他繼續下去。
";二殿下,既然裘公子的小廝說他能證明,但學生還有些疑問,能問上一問?";宮陌璃再一次微駝著腰,雙手抱拳,面容誠懇。
荊善己不信他能翻出一個花兒來,很快便同意了:";準。";
";謝二殿下。";宮陌璃拱手道謝,又搖著他那把自己做的摺扇,上面書著一首長歌行。
很快小廝裘三便被帶了上來。
";這位小哥,學生是季大人的狀師,想詢問你幾個問題。";宮陌璃頗爲坦誠,自報家門,也不怕對方因此而防備。
裘三有些愣住,看著拿著清秀的青年臉,單純得厲害,心中不由好笑,但依舊傻愣的點了點頭。
";裘公子是幾時與縣令大人相遇在鬧市的?
";申時末。";
";那裘公子何時回府的?";
";戌時末。";那日與周公子他們去了如意酒樓吃酒,酒樓老闆都瞧見了,自然不能作假的。
";裘公子與周公子他們吃了酒?";
";是。";
";醉了嗎?";
裘三也沒想便直接說著,";醉了。";很快又反悔道:";不,微醉。";
宮陌璃猛地逼近,聲音放大了不少:";到底是微醉還是醉了。";
";醉,微醉!";裘三打了個顫,眼神瞄了幾眼大堂案之後的荊善己,最後篤定道:";微醉。";
宮陌璃繼續開口:";回裘府之後是直接回的院子?還是去過旁處?";
";去……去……";裘三顫得有些厲害,緊張的看向坐在上方的荊善己。只不過宮陌璃一個錯身,便擋住了他求助的視線,";說。";
";回的院子。";裘三不自覺的提高了身影,不停的拿手去擦鼻尖不存在的汗滴。
宮陌璃一聽,不由的發出疑惑的聲音,轉了圈的尾音落在裘三耳裡更是被驚得一身汗,只是低著頭,不願去看那張極爲清秀的臉。
";宮秀才,不可威脅。";荊善己出聲阻止。
宮陌璃回身點點頭,";二殿下放心,學生不會危害裘三的。";說完又轉身看向裘三越來越低的頭:";裘三,我曾問過裘公子院內的丫鬟,衆人皆說裘公子未回院子,裘三你可是喝醉了?";
";額……";裘三臉色越發難看起來,又擡手擦了擦額角的虛汗,";許是忘記了,額……小的想起來了,公子回來之後便獨自去尋了二殿下,但很快又回來了,之後收著信便去了醉紅樓。";
宮陌璃煞有其事的點點頭,轉身詢問著二皇子:";那裘公子找二殿下所爲何事?";
";……";裘三爲難的看向二皇子,嘴微張了張,終是未說出口,最後選擇低下頭。
季涼等人聽了宮陌璃的問話皆看向二皇子,等著他的答案。
二皇子拿著驚堂木的手一頓,扭頭問著一旁的吳明,";那夜裘二公子可去過本殿院子?";
";回殿下,來過,只是殿下去了姬夫人的院子。";吳明微微弓著身子,";裘公子並無何事,所以屬下未稟報於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二皇子聽後一副恍然模樣,後又看向大堂下邊的人,";宮秀才可還有要詢問的?";
宮陌璃恭謹的拱手搖頭,";多謝殿下解疑,學生這便繼續問這裘三。";
";裘公子何時從二殿下院子回來的?何時收到季大人的信?何時出得裘府?";
裘三道:";莫約亥時二刻左右。";
";都是這個時辰?";
";是。";
宮陌璃拿著老舊的摺扇在手心處敲了敲,眼神從裘三身上移至二皇子身上,復又回落至裘三身上:";那,裘公子從二皇子回來時面色可如常?";
";這……";裘三臉色突變,頭頂的視線如把人看穿一般。
";這什麼這?";
";天太黑,未曾瞧見。";裘三突然放大了聲音,似要將肺腑的氣瀉出一般。
";噢?";音調輕輕上揚,如輕羽撩在裘三心尖上,裘三又不自覺的擦了擦額間的虛汗。
季涼聽著這古板宮秀才誘逼的聲音,嘴角不由上揚,學這麼幾日倒是學得幾分像。
";可記得是誰送的信?";
裘三搖搖頭,";天太黑,小的沒瞧清。";
";很黑沒瞧清?";宮陌璃繼續道。
裘三使命點頭:";對,那處沒點燈籠。";
";沒點燈籠?那裘公子是如何看清字跡的?";宮陌璃提高了聲,冷哼道:";在二殿下眼皮子下還敢撒謊,看二殿下不扒了你的皮!";
";宮秀才……冤枉啊,小的沒……沒撒謊,小的記錯了,是有燈籠的,有燈籠的!!但太昏暗,未曾看清送信人。";
荊善己皺眉,";再敢胡言亂語,本殿不會輕饒。";
";是,小的這次一定仔細想清楚了再說。";裘三急忙點著頭,又不停的抹著額角的汗。
宮陌璃嘿嘿笑著,又說道:";學生問過,的確有角門的小廝狗蛋在亥時一刻左右送過信,走得匆忙,也未多言語,想必裘三也沒看清楚,是吧?";
裘三聽了宮陌璃的話,一時愣神,很快反應過來跟著宮陌璃的話點著頭。
宮陌璃笑笑,又問起:";那何時去的醉紅樓?";
";亥時二刻左右。";裘三頗爲肯定,不等宮陌璃問起又說道:";亥時三刻左右到的醉紅樓,公子爲了安靜,要了偏僻的閣樓等大人,小的就在外間大堂等著,由嫣紅姑娘伺候著。";
宮陌璃瞭然的點了點,又看向二皇子:";學生請求再問問這嫣紅姑娘,以及……以及老鴇。";說著這二人名字便不自覺的臉紅了,低著頭,倒是誰也瞧不見。
很快,二人被帶了上來,依舊跪在季涼一旁。
";嫣紅姑娘,學生這廂得罪了。";宮陌璃上前一步一抱拳,臉上的酡紅已經消散,一本正經的開了口:";敢問嫣紅姑娘,裘公子何時去的醉紅樓?";
一身翠綠裙裝的嫣紅雙手交疊扣在一起,飛快的用那雙漂亮的鳳眼看了眼宮陌璃才說道:";回宮秀才話,裘公子莫約亥時三刻到的醉紅樓,但是奴家正在招呼其他客人,紅媽媽便讓奴家領著裘公子去了湖邊閣,伺候裘公子喝酒。";說完又偏頭看了眼季涼,提高了聲量道:";等季大人前去。";
季涼一聽又是陷害的話,冷笑著低頭摳自己的指甲,詛咒陷害自己之人喝茶嗆死,出門撞死……
宮陌璃並未注意怨氣頗深的季涼,便又開口道:";那裘公子喝酒之時可有說什麼?";
";沒說什麼,就罵罵咧咧的問季大人怎還未來。";嫣紅似豁出去一般,將所知道的事如流水一般背了出來:";裘公子平日最喜奴家伺候,那日奴家怎麼伺候,裘公子都不沒心情,臉色頗爲不好,肯定是因大人一直沒去的緣故,後來還把奴家趕了出來。";嫣紅許是說太多話有些喉幹,吞嚥了著唾液,後又猛地咳嗽了幾聲。
季涼聽音挑眉,這麼快就應驗了麼?
良久恢復過來的嫣紅又說道:";那夜,裘公子喝了不少花雕,醉的厲害,若非奴家後來想著忘記拿東西了回道閣樓,裘公子怕是要趴在酒桌上凍一夜。";
大堂外傳來不少鄙夷聲,對季涼的。
宮陌璃看了眼外間議論聲,又看了眼臉色不明的二皇子,最後又看向嫣紅道:";忘記拿什麼了?";
嫣紅回道:";裘公子送的玲瓏扇。";
";可,你與二殿下說是一直未曾離開過呀?";宮陌璃疑惑。
";這……";嫣紅鳳眼閃爍著,很快掩下說道:";當時……是被嚇壞了,忘記說了……";結結巴巴的說完便垂下了頭,正當宮陌璃欲開口時便聽見嫣紅快速說道:";紅媽媽還有清香妹妹她們知道的,奴家離開湖邊閣樓後便去了大堂,後發現扇子未拿便又返回了去,順便撤去了酒菜,還有丫鬟小鹿陪同著呢。宮秀才若是不信,可去詢問,大家都能與我作證的。";
宮陌璃聽後也是一愣,但他自不會去尋那所謂的證人,畢竟,他旨不在此。
";可要喚證人?";二皇子淺笑著問著。
宮陌璃搖頭,";學生已經打聽過,這嫣紅姑娘似是未說假話,只是學生不明,爲何嫣紅姑娘一開始撒謊而已。難道是因爲早就想好了措辭,但卻未將前面的離開算計在內?";
嫣紅微愣,飛快的看了眼二皇子後柔聲說道:";宮秀才這真真是冤枉奴家了,奴家真真是忘記了,奴家那日清晨被嚇壞了,忘記說了罷。";說完又朝著二皇子一拜:";二殿下,請相信奴家的話,奴家定不敢欺瞞殿下的。";鏗鏘的聲音響徹大堂,使得宮陌璃這毫無經驗的狀師愣在了原地,臉色尤爲難看。
陸嬸與李泗站在大堂外看得更是心緊,李泗更是直言道:";這宮秀才到底行不行啊?怎麼像是敵人派來的呢?";
一旁散花書院的書生聽後不滿,篤定說道:";宮陌璃可不是敵人派來的,我們都相信他,定能幫季大人洗刷冤情。";
";那可不一定。";李泗冷哼著。
";這位小兄弟要對咱書院的學生有信心,難道我們還會害了季大人不成?";墨夫子不忿。
陸嬸扭頭一看,滿眼驚詫,是他?
只見四十一枝花的墨夫子拿著一把摺扇正色與李泗辯解著,";小兄弟,讀書少不可怕,可怕的是……";
";是什麼?";李泗臉色不好,直接打斷了。
";小泗啊,我先回後院,你在這兒盯著。";陸嬸話裡帶幾分慌亂,說完便擠出了人羣。
";誒,陸嬸……";李泗欲言又止,最後搖著頭無奈嘆氣道:";還是我最在意大人,一個一個都不在……";
墨韶看著繞過人羣去往後院的婦人,微連豔美,這人如此眼熟。
大堂中的宮陌璃已恢復神智,朝著二皇子荊善己躬身道:";二殿下,學生尋了幾個人,可否傳喚進大堂之中?";
荊善己點頭:";可。";
";謝殿下。";
很快,第一位證人便被傳喚了進來。
";見過殿下,殿下安康,小民怪老頭,是縣裡的仵作。";怪老頭駝著背跪在地上,不時的咳嗽幾聲。
荊善己似不認識一般,";哦?";
吳明見狀彎腰在荊善己旁小聲說著什麼,很快便見荊善己開口道:";既然是仵作,怎成了宮秀才的證人了?這不符規矩吧?";
宮陌璃回道:";二殿下莫怪,學生尋怪大爺來不過是想讓他將驗屍的結果再與殿下說一遍,以免有遺漏的地方。";
荊善己很快便點了頭:";這……那便說說。";
";二殿下已同意怪大爺你將驗屍得來的結果說與衆人聽,在殿下面前不要有一絲隱瞞,可知?";宮陌璃低頭看著有些邋遢的怪大爺語重心長的說著。
";小民知道。";怪大爺點著頭,長了許多老年斑的手顫著合攏抱拳,向宮陌璃表示感謝。
話音剛落,又咳了起來,唾液四射,跪在一旁的嫣紅嫌惡的往老鴇身旁靠了靠,生怕慢了一步便會被傳染一般。
好不容易止了咳,怪大爺纔開了口:";回殿下話,小民那日在醉紅樓查驗了一番,證實裘公子是醉酒在醉紅樓,寅時初被人灌下毒藥而死,期間毫無掙扎的痕跡,足以證明裘公子醉的已不醒人世。";
荊善己點頭,示意怪大爺繼續。
";在現場除了發現季大人的信件與摺扇外並無其他。";怪大爺說著又咳了幾聲,又要了茶水潤著喉才說道:";小民實在想不通,所以在二殿下等人離去後又查找了一番。";
荊善己問話時不由身體前傾著:";可查出什麼?";
";小民在屋內尋了一番,在屋內的深頸花瓶內尋到一張擦拭過手的帕子,帕子上方似有紅色的印記,似口脂又似蔻丹,小民還未辨清。";怪大爺說著便從荷包裡拿出一張摺疊得好好的女子的帕子,上方還繡著戲水的鴛鴦呢。
一旁的衙役從怪大爺手中接過帕子之後便交予了二皇子,二皇子拿著桌上擺放的令牌小心翻著,果然在帕子中央發現一處紅色印記。
怪大爺此時又開口道:";那帕子上還有些毒藥粉末,小民猜測是在灌入茶杯中時不小心灑落在手上,便用這方手帕擦拭後便順手扔在了花瓶之中。";
荊善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有道理,這可是季大人的?";
被突然點名的季涼驀地擡頭看了眼荊善己,又看看那帕子,那方帕子質量上層,自己可用不上,於是堅決的搖頭道:";殿下,我從小到大沒見過這麼好質地的帕子,二殿下可知這是什麼材質?待我有生之年一定要用上一用。";
";…….";
";回大人話,學生不才,聽書院富貴人家的學子說過荊月國最出名的便是月州的月繡,從神月山上的十幾株千年桑樹的桑葉養出的特別的蠶吐出的絲,紡紗,染色,刺繡,每一個工藝都是精心製作的,是其他地方遠遠比不上的。";宮陌璃笑著說道:";據悉這月州的錦布繡品一年只產幾緞,向來是貢品,只有王孫貴族才用得上的。";
季涼驚詫,豔羨的看著二殿下手中的那一方帕子,";這麼厲害?好想摸一摸。";
荊善己適時打斷了道:";宮秀才,這也不能說明不是季大人做的,興許是以前的人留下的,而且季大人也可從旁處得來。不過這帕子無所謂,那摺扇與信件纔是最直接的證據,宮秀才,你說是嗎?";
被威脅的宮陌璃並未表現出什麼,只是繼續說道:";怪大爺還請繼續說。";
被忽視的荊善己面有慍意,但終是忍了下來。
";小民在屋內沒有尋到蹤跡,便又去了尋到季大人摺扇的地方查看了一番,發現那處草叢中有許多凌亂的腳印,腳印很小,小民已經用紙張拓印過來。";說著又從懷裡抽出一張紙來。
衙役嘴角抽搐的接過紙遞給了二皇子。
紙張上是一隻腳印,腳印形狀小巧,似女子。
";除去那日侍衛留下的之外,便都是這般小巧的。小民看這腳印與季大人的腳印不符,推測可能不是季大人所爲。";怪大爺說完用他那隻獨眼看向上首的荊善己,見他表情依舊,看不出什麼情緒後才繼續說道:";最關鍵的是……";
";是什麼?怪大爺?";宮陌璃追問道。
怪大爺笑了笑,";小民在檢查裘公子屍身之時發現了一處瘀傷。";
";社麼?瘀傷?";荊善己倒是好奇起來,";驗屍當日未曾瞧見呀?";
";怪老頭,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不能爲了偏袒季大人就置我可憐的兒子於不顧啊?";大堂外的裘員外急了。
怪大爺很快就爲大家解了疑惑,";裘員外可忘了小民昨日去府上幫忙將裘公子入殮?";
";是又如何?";裘員外不解。
";小民發現裘公子下顎兩邊有被人用力掐住的淤青,小民猜測是爲了固定裘公子的頭灌入茶水所留下的。";
";什麼?";衆人皆驚詫。
";小民還發現那手的主人的食指上帶著一枚玉雕戒指,戒指上雕琢著牡丹花。";怪大爺補充道:";這應該是名女子。";
說完又衝著二皇子道:";小民愚見,還請殿下恕罪。";
荊善己聽道此處還不明白,那真是夠傻了,擰著眉衝著一旁的吳明道:";帶上幾個衙役去家中看看,看是否與怪仵作的陳述一致。";
";是,殿下。";
宮陌璃見狀又繼續說道:";殿下,學生還有兩個人,可否喚上來?";
荊善己自然是應允的:";準。";
";謝過殿下。";
很快,兩個小廝模樣的人便被領了進來,其中一個穿著裘家統一的小廝服裝。
當小廝走進大堂時,裘員外眼裡是憤怒的。
小廝一直垂著頭,直到宮陌璃問話才擡起頭,滿臉傷痕且憔悴。
荊善己見此,臉上露出驚詫,關切的問道:";堂下何人?怎受傷了?可是被人屈打?";
小廝急忙回道:";小的叫範阿困,是裘府做送水的小廝。";
";你傷怎麼來的?不用怕,如實說來,本殿可爲你做主。";荊善己一直以爲都是爲民做主的好皇子,再此自然也不列外,甚至更加殷切。
範阿困趕緊搖頭,一副小心翼翼遮掩的模樣:";是小的不小心摔的。";
荊善己,乃至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不信的。
是以,便又道:";本殿會爲你做主的,你只管大膽說,本殿定不讓這些壞人逍遙法外。";
範阿困被說動了,忐忑的看了眼宮陌璃,又看看季涼,跪伏在地上大聲道:";還請殿下做主。";
荊善己應了聲:";說。";
";是,殿下。";範阿困聲音慼慼,眼眶泛紅:";殿下,小人與阿姐範阿秋從鄉下進城做工,得了同村範廊大哥的幫忙進了裘府做工。阿姐被分往裘公子院內伺候,小人則在外院做了個端茶送水的差事。";
";那日,阿姐哭著說與小人說要辭工,說是裘公子總愛佔人便宜,阿姐不願還被打了趕出府外。小人氣急,就想去尋管事說理,想要結工錢,可管事不應還罵了小人。小人氣不過,想在夜間揍這管事一次,可哪想,在二殿下所在的院子外拐角處遇到了裘公子,公子形色匆忙,臉色頗爲難看,還嚷著什麼。小人躲避不急撞到了公子,他便不分青紅,揍了小人。";
";待裘公子走後,小的在地上撿到了公子貼身的絡子,想著送去,但追著出了園子,就見公子飛快與他的貼身小廝匯合後便徑直出了大門。裘家有規定,亥時一到便不可出門,小人沒追上,便暫將絡子交給了公子院子裡的慧茹姐姐,由她收著。";範阿困一口氣說完後,便又朝上面跪著的荊善己說道:";殿下,宮先生說只要如實說與殿下聽,殿下定能讓裘管家將剋扣我們姐弟的三兩月銀給小人的,小人家還指望著這銀兩娶媳婦呢。";
荊善己一聽,眼角突突跳著,竟然是這樣。
";殿下,學生懇請殿下責令裘管家將銀兩歸還這範家可憐的姐弟吧。";宮陌璃言辭懇切道。
";額……那裘管家便歸還這範阿困吧,真是可憐人。";荊善己雖不滿,但也無可奈何。
";多謝殿下,多謝宮先生……";範阿困滿腔喜悅。
宮陌璃見機又道:";殿下也聽這範阿困說了,他說裘公子與貼身小廝裘三匯合後便徑直出了府門,期間並無人送信件,也無交談,學生認爲這裘三定是在說謊!!";
一直跪在角落處的裘三見突然被宮陌璃這般咄咄逼人的指著,有些結結巴巴的說道:";殿下,小的冤枉啊,興許是這小廝說謊,冤枉小的,小的認爲是宮先生與這小廝勾結,故意陷害小人……還請殿下明察。";
這是吳明亦回來了,在大堂中說道:";殿下,裘公子下顎兩邊的確有指引,且瘀痕細長且淺,食指處確有扳指留下的印記,成花形。";
宮陌璃見此又插話道:";殿下家的侍衛果然厲害,片刻功夫便查清了,從那痕跡可看出,那留下印記的可能是帶著雕花戒指的人且腳印嬌小,必定是個女子,而季大人……怎可能是女子呢?";
";季大人長相如此秀氣,興許私下也有帶花戒的愛好呢?";身後的裘員外冷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裘員外這話說得好。";宮陌璃贊同著,";學生還有一位證人,請殿下允學生叫上。";
";準。";
事已至此,荊善己也只能依得出的證據斷案。
被喚上來的人依舊是一個小廝,莫約八九歲的年紀,是醉紅樓送水的小廝。
";冬冷,你怎麼來了?";老鴇盯著眼前的小廝,咬牙切齒問道。
被喚作冬冷的小廝耷拉著腦袋,有些心虛的看了眼老鴇,後又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看向高坐在大堂案之後的荊善己:";見過殿下,小人叫冬冷,從小被賣到醉紅樓的灑掃小廝。";
";你又看到了什麼?";荊善己問道。
";回殿下話,小人並未看到什麼,只是在送熱水去湖邊閣樓的時候聽見了裘公子說酒話。";冬冷認真說著,雙眸明亮。
荊善己微瞇著眸,掩著眸中涌動的兇光,聲音依舊和藹:";可聽清是什麼酒話?";
";回殿下話,小人只聽見裘公子說,他什麼都沒聽見,不要殺他,不要殺他……";冬冷一五一十說道。
宮陌璃問道:";可聽清是誰要殺他?";
冬冷搖頭。
";那後來呢?";
";宮先生,小人聽嫣紅姐姐的話放下熱水便離開了,便不知道了。";冬冷說話這句,嫣紅臉瞬間刷白。
";是嗎?";宮陌璃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嫣紅:";嫣紅姑娘一開始可不是這般說的?裘公子不是念叨著季大人未去麼?怎的又變了?";
";這……";嫣紅急的臉刷白。
老鴇此時回話道:";宮先生,這嫣紅那日也是喝了不少陳釀的,記不清自然也是可能的,但冬冷這孩子向來記心不好,時常忘記,恐是他記錯了呢?";
冬冷憋紅了臉,無辜道:";紅媽媽,我記憶向來是很好的,怎麼能說我記憶不好呢?紅媽媽你忘記了?你每日的收的銀錢記錯了賬還是我幫你記起的呢?";
";……";老鴇聽了這話,差點沒氣暈。
荊善己聽到此處更是瞭然,猛地拍響驚堂木,厲聲道:";在本殿面前還敢撒謊?來人,給我打,看還敢糊弄本殿?";
";冤枉啊殿下。";裘三與嫣紅三人皆是同時叫了起來。
";哼,不打是不招了,竟敢誣陷朝廷命官,此乃死罪!";荊善己怒道。
";殿下請息怒,學生還有一人,容學生請上?";宮陌璃說著又將縣城裡打更的老漢叫進了大堂之中。
打更老漢老劉跌跌撞撞的走進大堂,緊張得哆嗦的跪在地上,一張嘴便能瞧見滿口黃牙。
宮陌璃說道:";劉老漢,把你告訴我的再說一遍給二殿下聽。";
";是。";劉老漢急忙點頭,生怕怠慢了一般:";小的那日打完五更之後併爲著急回家,而是去了醉紅樓後巷的小酒鋪子與段老哥喝酒,莫約寅時後,小的抹黑往家趕,經過醉紅樓的一處牆邊上時發現有一一個黑影從院內躍出,飛快的朝城東邊去。";
";可看清身形?";
";看身形像個姑娘,動作敏捷。";
";殿下,學生已經詢問過那酒鋪段老闆,證實劉老漢的確是在他家喝酒,寅時左右離去的,那日他們只是小酌了幾口,並未喝醉,這劉老漢說得還是可信的。";宮陌璃說完朝著荊善己躬身道:";殿下,此案至此可看出與季大人毫無關係,定是那真兇買通了裘三等幾人故意陷害季大人,至於落在醉紅樓的摺扇等應是兇手偷了之後故意放在那處,但幸好殿下英明,並未因此就草草了案。";
荊善己淡淡一笑,欣然接受,";既然至此也無法證明到底誰是兇手,季大人也是冤枉的,那……不妨問問這裘三,到底是何人指使?";
話音剛落,鐵箭咻咻咻的飛入大堂中。
";保護殿下。";吳明高吼這,所有侍衛將荊善己圍繞起來。
堂外的人嚇得慌亂逃竄。
三隻鐵箭徑直射入了裘三、嫣紅、老鴇的脖間,三人齊刷刷的倒地而亡。
";啊……";
";救命啊……";
荊善己滿臉青綠,怒急拍響案桌,";何人竟敢如此猖狂,在縣衙內如此放肆。";
";殿下息怒。";
荊善己氣得不行,拂袖而去:";季縣令,本殿命你好生查探,抓出真兇!";
季涼木然的看著離自己幾尺遠的三具屍體,眉心緊皺。
宮陌璃似泄了氣一般,癱坐在地,顫著喃喃道:";學生……學生竟然……竟然成功了……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