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張燈結綵,沒有禮炮轟鳴,樑影就這樣坐著紅色的轎子,悄悄的從趙川府邸的後門進入到自己所在的西廂房。
沒有證婚人,沒有喜酒,道賀的人也只有長安君一人而已,樑影的婚禮,很是低調,也有些寒酸。
“當年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是吃的這個。現在我給你重新做一次。”
洞房內,趙川一身儒衫,並沒有穿著新郎的婚服。
“老實說,當初吃的什麼,我早就忘記啦。”
樑影不好意思的看了趙川一眼,其實婚禮的這些事情她根本就不介意,她在意的是,現在趙川的處境非常危險,看上去似乎大家都騰不出手來對付他,但一旦那些虎狼恢復了一點點實力。
趙川就會被那些人撕成碎片,毫無憐憫。
而包括自己在內的女人,趙川的這些夫人們,都會淪爲那些人的玩物。
苻生的威脅確實沒有了,但樑影一點也沒有感覺輕鬆,甚至,那種壓在胸口的沉悶感似乎變得更重了。
“別擔心,我不會跟謝道韞爭風吃醋的,確切的說,我都在想一年或者幾年以後,哪天睜開眼睛,就會發現那些亂軍已經圍困了我們住的地方。
苻生是沒有了,但你應該清楚吧,我們的處境不是更安全了,而是每天都要像當初的周成一樣。”
樑影這話讓趙川無言以對,他只好將對方摟在懷裡,輕聲問道:“是你王亮叔父說的麼?他還說了些什麼?他爲何寧可去洛陽書院教書,也不願來我帳下聽命呢?”
趙川有些疑惑,這王亮好像不喜歡按套路出牌啊,你來都來洛陽了,還假惺惺的去書院教書,這不耍我嗎?
“王亮叔父說了,那些刀光劍影他看多了,也累了,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教書育人,人各有志不能強求。”
好吧,這樣說……似乎也沒什麼問題吧。
王亮曾經是姚襄的謀主,因爲害怕姚萇秋後算賬,所以才擅自離開。可能是因爲不忠不義的思想在作怪,王亮不想再給別人當謀主,更何況趙川身邊還有一個厲害的王猛。
人是感情的動物,卻也是利益的動物,每個人看似不經意甚至是讓人不理解的選擇,都有其內在的邏輯。
“郎君,以後,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但是今天,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趙川看樑影的面色嚴肅,不像是開玩笑,他也只好認真點頭。
“今夜,讓我和長安君一起服侍你吧。”
“哈?”
趙川張大嘴,陷入混亂和懵逼的狀態。
“行不行就一句話,我是不希望長安君心裡長根刺,就算都是你的女人,我也能跟她做姐妹,至於其他人,你就別想了。”
果然啊,長安君是最受歡迎的,因爲她是個單細胞大腦的女人,誰也沒當她是威脅。
“那就,你們兩個陪我睡?”趙川搓著手,臉上露出男人特有的壞笑。
“你還不去把她叫進來,就在門口躲著偷聽呢!”樑影羞紅了臉,擰了趙川的胳膊一下。
趙川拉開門,發現長安君一臉訕笑的站在門外。
“進來。”趙川板著臉,一把將長安君拉到懷裡,走到牀邊就順勢吹滅了桌案上的油燈。
“啊,樑影姐,你在做什麼,別拉我腰帶啊!”長安君的叫聲帶著哭腔。
“趙川,別在一旁站著啊,還不快點過來幫忙。”這是樑影不懷好意的聲音。
“喂,不要……不要這樣,不要親我。”
長安君的掙扎聲越來越微弱,她很快沒了言語,屋子裡只剩下三人沉重的喘息聲和衣服淅淅索索掉在地上的聲音……
第二天,一晚上的折騰讓牀上的三人都精疲力盡,不過趙川還是將懷裡的兩個女人都喊起來穿好衣服,給他便宜老媽紫韻夫人敬了一杯茶,算是把關係徹底定下來了。
此時,趙川共立下五位夫人,大夫人謝道韞,二夫人王孟姜,三夫人樑影,四夫人長安君,名爲可足渾嵐,大家也叫她嵐夫人,五夫人郗道茂。
其中謝道韞爲正室夫人,其餘四人爲側室夫人。
而淑文啊,蕭家小妹等人,都是妾室。
至於慕容雨,一直被養在外宅,趙川時不時的就會去那裡過夜,雲雨纏綿自然不在話下。
當然,這些事情謝道韞等人都知道,幾人達成默契,只要慕容雨不進家門,趙川隨便怎麼折騰她們都當做沒看見。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一轉眼半年過去了。夏天過去,冬天過去,春田就要來了,已經是播種的時節。
這半年可以說是洛陽難得的平靜時光。洛陽書院的第一批學生已經“畢業”了,他們有些人成爲了“以太館”的學徒,有些人則是在“崇文館”裡繼續學習,甚至還有一些人蔘加了趙川麾下的大軍,成爲軍中的書記。
而這些人的父母,則是幫忙修築洛陽的內城外城,在“公田”裡辛苦勞作,幫忙將洛河的渡口改造成碼頭等等。四處都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這段時間,其他的勢力也非常忙碌,可以說平靜的時間連一年都不到,就開始“搞事情”了。
苻堅,統領龍驤軍,在平息太原苻黃眉的叛亂。
苻健一系的血脈,私下串聯起來,逃亡到太原,企圖利用龍城的特殊地理位置,裂土封王,以拖待變,舉起了反叛的旗幟。
他們向太原以東的鮮卑慕容求援,於是燕國皇帝慕容偉的丞相兼大將軍,也就是他的四叔慕容恪,帶著五萬大軍,揮師西進,在平陽郡(今平陽縣周邊)與前來平叛的秦軍遭遇。
兩軍隔著汾河紮營對壘,秦軍統帥乃是建節將軍鄧羌,麾下有鷹揚將軍徐成,武賁中郎將張蠔等猛將。
而這次慕容恪麾下慕容垂不在,慕容恪只帶著陽騖和皇甫真等老將。
中間有汾河,半渡而擊的道理大家都懂,誰也不願意在這春汛漲水的時候去試試寒冷刺骨的汾河,再說鮮卑慕容這次的目的純粹是來佔便宜,只要拖住鄧羌的平叛大軍,不讓他去太原就行了。
至於打死打活,殺多少人,那是陣前一武夫的思維,慕容恪沒那麼蠢。
兩軍的局勢,就這麼一時間僵持下來。
另外,東晉這邊,桓溫返回建康以後,那些什麼皇帝陽痿不舉啊,根本不能生孩子啊之類的謠言,就完全偃旗息鼓了!其速度之快讓人難以置信。
更出人意料的是,桓溫壓根就沒提廢帝的事情,但他提了一件大事。
建設新軍!
這份奏摺的意思大概是這樣的。
世間已經出現了新的戰爭利器,那便是伏火藥簡稱火藥,這種東西可以改變戰爭的模式,一個炸藥桶下來,幾百人的步兵方陣就會死傷慘重,原來的舊有編制,根本就不能適應時代的發展嘛。
所以呢,我要編練一支新軍出來,全部使用帶火藥的“新式武器”,作爲“試點”,然後建康城內要建設屬於晉國官方的“火藥坊”,專門爲晉國軍隊提供火藥。
至於這支軍隊的人選嘛,可以在流民隊伍裡面選擇,因爲他們悍不畏死,也更接受新事物,至於指揮官的人選嘛,皇上你就不必操心了,軍隊裡的事情,我桓溫會處理這些的,陛下你不懂,就不要干擾“專業人士”做事。
火藥工坊的主官呢,朝廷就看著辦吧,不過萬一不合適的話,出事了可別怨我。
京口離京城建康很近,又是重鎮,便於練兵,所以我請求擔任揚州都督,主管操練新軍一事。
不加掩飾的奪權,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桓溫都不爭權的話,那大概建康城裡就沒有哪個傢伙喜歡爭權了。
中國曆來的南方政權,佔據長江以南半壁江山的,一般都只有兩個重心。
第一個是西邊的襄陽,而第二個是東邊長江北岸的揚州。
在晉國,襄陽被稱爲西府,而揚州被稱爲北府。桓溫已經把西府經營成了自己的老巢,至於北府,雖然世家力量佔優勢,但他們的力量很分散,彼此之間還有小九九。
無數的案例證明,有組織的少數可以輕易擊敗無組織的多數,桓溫這一手,建設新軍不是最主要目的,他的最主要目的,就是爲了搶奪北府控制權!
由於王謝兩家的阻撓,桓溫控制京口的舉動遭到瘋狂抵制,只要是朝會桓溫提出這件事,不等兒皇帝司馬聃開口,王謝兩家的人就會狂噴桓溫,把他比作曹操。
和很多人臆測的一樣,桓溫一到建康,就縮手縮腳的施展不開,陷入到跟無聊的“噴子”扯皮的尷尬境地,真是讓人唏噓感慨。
難怪這傢伙一直都不願意回建康。
這事吵架吵了半個月都沒結果,最後還是謝安去請示褚蒜子,得到一個折中的方案,讓桓家的桓衝,在壽春編練新軍,他爲主將,謝家謝玄爲副將。
任命謝家謝石爲滎陽城守,代替謝玄鎮守滎陽前線。
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向正在壽春修整大軍的桓衝,飛向正在滎陽練兵的謝玄。
洛陽城東一處不起眼的小院落門口,相貌俊朗挺拔的謝玄一身戎裝站在門前,猶豫要不要敲門。正在這時,院門被打開,穿著淺綠襦裙的慕容雨,對著謝玄淺淺一笑道:“公子又來看媚兒妹妹了麼?今天她的狀況可不太好,吐了好多次呢。”
啊?
謝玄一愣,隨即匆匆忙忙的進了院子,卻發現大腹便便,挺著個大肚子的鄒媚兒在院子裡澆花。
“啊,郎君,你來了,我是說今天怎麼喜鵲一直在叫呢。”
鄒媚兒看到謝玄來了,臉上像是突然有了神采一樣,光芒照人。
“今天朝廷來了調令,我要去壽春了,恐怕……以後很難再見面,等你把孩子生下來,我就來洛陽接你。如果我實在沒時間的話,就讓趙川派個人送你跟孩兒來壽春吧,我打算跟家裡提我們的婚事了。”
謝玄有些興奮的說道。
“是要打仗了吧,是不是?”
鄒媚兒沒有謝玄預料中那麼高興,而是語氣平淡中帶著幾分失落。
“沒有的事情,你多心了。”謝玄言不由衷的說道。
“郎君,你不要騙我。雨兒姑娘曾經在軍中領兵過,我聽她的消息,秦國和燕國已經打起來了,難道你會不被波及到?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天真了?”
滎陽就是鮮卑慕容眼皮底下,壽春則是晉國的重鎮,每次出兵,都是從這裡開始的。
謝玄回壽春,不是因爲不打仗,恰恰相反,晉國可能會再次趁亂北伐了,如果這次慕容恪打了敗仗的話!
“你放心,就算是打仗,也不將帥衝在最前面,就算吃了敗仗,我也是可以全身而退的,這個不必擔憂的。”
謝玄說得很認真,但至於有幾分把握,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戴著這塊鐵牌吧,當年師父跟我們說,戴著這塊牌子就會交好運,希望也能給你帶來好運,我和肚子裡的孩子都等你回來。”
謝玄沒想到鄒媚兒如此果決,內心如此敏銳,他握著對方的手深情的說道:“放心吧,我一定讓你風風光光的進謝家大門,明日便是點卯,我現在就要走了。”
謝玄解下佩劍的長鬚,遞給鄒媚兒說道:“見它如見我。”
兒女情長了半天,謝玄就離開了小院,這個時代就是這個規矩,萬事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謝玄甚至都沒有去趙川的宅院裡看一看謝道韞,就離開了洛陽。
他在出城門的時候路過以太館,正好看到王孟姜指揮一大堆人在搬東西,似乎興致勃勃的樣子,心中感慨萬千。
當初那個清純的小妹,已經嫁做人婦,髮髻高高盤起。她還是帶著當初的青春活力,不過身上還是多了很多不可名狀的幹練與灑脫,還有沉浸在某件感興趣的事情當中的快樂。
如果那時王孟姜沒有投入趙川的懷抱,而是根據兩家的婚約嫁給了自己,結果會怎麼樣呢?她現在還會那樣快樂嗎?
謝玄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或許,自己能找到鄒媚兒這種一心都撲在自己身上的漂亮女人,要感謝當初王孟姜的“不嫁之恩”吧。
風雨似乎又要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