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不知道墨鳳祈用了什麼方法,卻曉得那種痛苦一定很可怕。
墨鳳祈在軍中多年,軍隊中審問戰俘的手段比刑部好不了多少,都是十八般酷刑一樣接著一樣的來。他作爲將帥,平日雖不會親自用這樣的手段逼問,卻還是知道些的。
“我說……”地上的人再也受不了,含糊不清喊出這兩個字。
他下巴被卸,發音不標準,墨鳳祈聽見後就收回了手。
那人躺在地上喘息了好半天才勉強爬了起來,腳步虛浮的往前走去。
他走路的方向很奇怪,七扭八拐的,但這其實是破陣的方法,能讓他們逃脫現在的困境。
慕青璃一開始的時候有些奇怪,覺得自己不是在走直線,但是漸漸琢磨幾分不同來。
這人還真的不是在亂走。
他的確在院子中繞八字,可是隨著他繞圈次數的增多,濃霧竟然散了許多,周圍的景象也看的清清楚楚。
這應該是陣法的一種吧。
更令人驚奇的事,等他們出去才發現這地方似乎並不大,五十步就能從頭走到尾。
可他們之前走了那麼久都沒有走到頭,還真是奇哉怪也。
感慨過後,慕青璃左右看著,見此他們的所在地有一個拱門,進入之後似乎是內院,裡面一排低低的雕樑青瓦。”
“我們現在離開這裡,還是想找你的下屬們?”慕青璃看了看遠方的天際,還有半個時辰太陽就要出來了。
他們這次的發現極爲不得了,只要能出去,這片罌粟田就一定要想辦法毀了。
墨鳳祈反手將那個帶路的人打暈,轉身正要說話,忽的面色一變,凝神看向屋檐。
慕青璃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個黑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那人全身裹在黑色的衣袍中,渾身陰冷冷的,叫人不寒而慄。
“你們好大的膽子。”
他聲音像是被炭火燒過一樣粗粒難聽。
慕青璃聽見這人的聲音時心中一跳。
慕青蕓曾經說過,她雖然沒有親眼見到殺死慕菲的人,卻對他的聲音印象很深,那音色極爲難聽。
難道真的這麼巧,讓她碰見了殺死慕菲的兇手?
墨鳳祈沒有迴應。
那人陰測測的笑了兩聲:“怎麼,逍王世子和寧嫣郡君還將下人衣服穿上癮了不成?”他的笑聲瘮人,像是金屬在摩擦。
“後退。”墨鳳祈冷淡的說道,卻是轉頭對慕青璃講的。
“嗯。”慕青璃點了點頭,退到安全的地方。
一場大戰在所難免,她只能儘可能的照顧好自己,不成爲他的負擔。
那人見墨鳳祈如此,便也輕哼一聲,聲調裡盡是不屑。
墨鳳祈沒有理會他,身影一動衝了上去。
慕青璃仰著頭,但是任由她睜大眼睛,也只能看見兩道虛影在半空中打著,因爲速度極快,她根本看不清。
那人出手鬼魅,一個閃身急速朝墨鳳祈左邊攻去,墨鳳祈似乎早就料到他這般,兩枚暗器打出去,本意是要阻擋那人。
沒想到他冷笑一聲,竟是繞過墨鳳祈衝向慕青璃。
慕青璃一直謹慎的看著那個他們的身影,眼見這人朝自己而來,自然是轉身就跑。
“呵。”那人鬼笑,伸手便要去抓她,墨鳳祈卻從右邊越過,劍光直直的刺向他。
他無奈之下只得避讓,一掌與墨鳳祈對了上去,同時背在後面的手指,捏出一樣東西打向慕青璃。
沒有一點點防備,那個細如牛毫的東西就打入慕青璃的肩頭。
光線昏暗,慕青璃並沒有發現那人,她只覺得肩膀那裡一痛,而且此刻戰況激烈,只一心看著場面中,也顧不不上這一點點的疼痛。
場中激戰正酣。
二人說起來實力差不多,但是墨鳳祈因爲要照顧慕青璃,總歸是吃虧的,時間一長,昨日受了傷的胳膊又冒出血來,將袖子染的一片血紅。
他臉色仍是淡淡,似乎並不以爲意。
慕青璃看的心中正著急。
這人不是簡單角色,墨鳳祈本來便受了傷,又要顧忌著她,這麼下去唯有敗亡一途。
更別說這會兒暗中有無數人窺伺,已成和圍的架勢。
這可怎麼辦?
慕青璃抿了抿脣。
那人極爲卑鄙,時不時的作勢要打慕青璃,墨鳳祈生怕他真的得手,每每要分神去保護慕青璃,最後乾脆將她拉在身邊。
慕青璃有些不解,墨鳳祈帶著她必然是會被拖慢速度,這不是正中了那人下懷?
忽然,她感覺到墨鳳祈抱著她左手微的動了下,同時他身體一轉,側面有什麼東西硌到了慕青璃的手臂。
她心思一動,將那東西抽了出來,藏在袖口中。
場中,墨鳳祈像是體力不支一般,悶哼一聲向後倒去,故意露出右側的空門。
那人果然乘勝追擊,手中的光狠厲的砸下,就打算取墨鳳祈性命。
“現在!”
墨鳳祈的聲音夾雜著風聲呼呼的灌入慕青璃的耳朵裡。
慕青璃使出吃奶的勁兒,將手中的東西衝著那人跑去,墨鳳祈同一時間從袖口射出幾個暗器,直直的裝在了她扔出來的東西上。
那人本就是向著他們攻來,防不勝防,就算立刻看見,要躲也來不及了。
“轟。”
漫天的火光將天空映的發紅,爆炸聲幾乎要將她的耳膜震破。
“……”墨鳳祈轉身護著慕青璃,自己卻被爆炸的力道波及,吐出一大口血來,暈了過去。
那人全身浴火,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暫且顧不上理會慕青璃和墨鳳祈,著急的撲滅自己身上的火焰。
“殺了他們!”他也是怒極了,朝著手下的人大喊一句,隱藏在黑暗中的一堆人就朝著二人跑來。
慕青璃知道自己是絕對跑不過他們的,但她絕對不可能坐以待斃,勉強支撐著墨鳳祈就打算跑。
就在此刻,外面也傳來了喧囂聲,強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院子的大門被猛地踢開,一張熟悉的面容出現在慕青璃的視線中。
“顏十一!”她當真是從來沒有開心能看見這人。
顏十一朝墨鳳祈這邊看了一眼,見他們二人沒事便放下心來,轉頭看向場中央的黑衣人,仔細打量了一番,眼睛微微瞇起:“我還說誰有這麼大的狗膽,原來是你們宗廟的人。”
那個黑衣人身上的衣服被燒燬,連身上都燒焦了好多處,卻沒有血流出來。
“我們與大楚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你們今日擅闖此處,意欲爲何?”他這麼說,便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其實他本也沒打算繼續隱瞞,墨鳳祈今日已經與他的人交手,必然會猜出他的來歷。
“這就有意思了。”顏十一嗤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在我大楚的地盤上撒野,犯我天威,還說什麼‘井水不犯河水’?”
那人聞言,沙啞陰暗的聲音猛地變得尖利起來,彷彿壓抑著萬千怒火:“分明是你們搶佔了我們的家國,屠殺了我萬千子民,今日怎麼有臉說出這話來!”
若非被三大王朝合力圍剿,今日的北疆王朝將會是這片土地上最興盛的王朝,他們怎麼會落一個無家可歸的下場。
顏十一雲淡風輕道:“百年前的事,是非對錯不便公論,不過你們今日在我大楚的疆土上殺人卻是事實,還謀害王府世子和聖上親封的郡君,罪無可恕。”
三大王朝殺人屠城,定然是理虧的,可是此刻絕對不能認錯,否則便是授人以柄。
有一句話叫政治即骯髒,國與國之間的鬥爭從來不是將理的地方,只求能讓己方得到最大的利益,顏十一通讀詩書,自是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他極爲聰明的將屠城歸爲歷史,不作聲色的帶過,卻抓著今日的事情不放。
“呵……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們大楚之人的無恥還從未變過。”那人譏諷道,“說什麼傷了你們的世子,無非是要找個藉口,師出有名罷了。”
顏十一嘴角一勾,算是默認了。
那人看了眼已經昏迷的墨鳳祈,又轉向顏十一:“成王敗寇,既然今天被你們發現,我自是沒話說。只是你們也別高興的太早,山高水長,他日鹿死誰手還尤未可知!”
說完之後使出輕功,身形便遠去了,而他的其餘手下紛紛咬舌自盡,不願留下一點線索。
羽林軍見狀立刻打算追去,顏十一擺了擺手道:“不必追了,追不上的。”這人的輕功極好,天下間怕是沒幾人能追的上,去了也是做無用功,說不準還要枉送性命。
“是。”羽林軍立刻停步,轉而清理地上的屍體。
顏十一則是大步的走到慕青璃身邊,看向她身邊已經暈過去的墨鳳祈:“他如何?”
“還好,不過要馬上上藥。”慕青璃回答道。
墨鳳祈後來在於那人的打鬥中受了不少傷,身上處處是傷口,連本來的黑衣都被染紅。
顏十一瞟了慕青璃一眼,見她目光關切的看著墨鳳祈,便在心中嘆了口氣。
還說她是墨鳳祈的命定之人,在他看來,說不定就是個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