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盧延巡準備籤契書,打算租一輛最便宜的經濟型的馬車,好給譚全播代步之用。
突然,傳來一聲,說盧延巡無需在此租車?
盧延巡循聲看去,看到原來是一個清瘦的老者在說話。
他連忙拱手問道:“不知尊駕如何稱呼,爲何勸某不要租車?”
他出口相詢的話才說出口,卻聽到那驛丞已經在躬身行禮,開口說道:“屬下見過蕭刺史!”
那老者對驛丞擺擺手,道了聲肖驛丞無需多禮後,纔對盧延巡道:“鄙人蕭紅林,忝居汀州刺史之位……與你父親,盧公也算是好友!”
“原來您就是蕭刺史!”盧延巡連忙以子侄禮再次拜見,不過,才拜完,他卻起了納悶,蕭紅林不是在漳州做刺史的嗎?怎麼跑到了汀州了?
見盧延巡面露疑惑之色,蕭紅林解釋道:“某也是到達汀州不多久……衙內纔有所不知!”
蕭紅林呵呵地笑了笑,又道:“某在入城的小吏那裡得知,譚公也一同前來,不知是否方便一見?”
原來他主要是來見譚全播的,盧延巡連忙躬身拱手道:“表舅路上有些不適,正在屋內歇息!某這就給刺史領路……”
聽到譚全播在屋內休息,蕭紅林連忙擺手道:“既然譚公一路辛苦,那某晚一些再過來!”說罷,蕭紅林才轉過去對那驛丞道,“譚公和這位盧衙內,去往福州求見節度使,關係重大,乃是節度使確認的貴賓,按禮賓用車,給他們二位準備一輛合適的馬車!”
“諾!”那驛丞連忙應道,“一級禮賓用車是駟馬尊貴型,二級禮賓用車是駟馬豪華型,三級禮賓用車兩馬豪華型……不知選用那種規格的比較合適?”
“他們是代表虔州刺史而來,便選用二級禮賓車罷!”蕭紅林不假思索地吩咐道。
他說完後,立即又有書吏過來辦理相應的手續,辦完之後,那驛丞才又譴了一名小吏,陪盧延巡到驛館後面的車馬行,挑選馬車。
盧延巡又奇怪了,問那隨行的小吏:“這個小哥,剛纔肖驛丞不是說,驛丞內就可以租用馬車嗎?”
那小吏聽了,連忙拱手答道:“回稟衙內!驛站面積太小,容不下幾輛馬車,所以,雖然是在驛站辦理租借,卻要到車馬行取車!”
“另外,飼養馬匹之處,臊臭味極重,若是挨著投宿的賓客,那還不會怨聲載道呀!”
“再說了,驛館與車馬行,也離得不遠,也就是從驛館後門出去,穿過條巷子就到了!”
說著話,那小吏在前面領路,不一會,就到了車馬行。
只是,那小吏領著盧延巡走的,卻不是車馬行的正門,而是車馬行的,出車的大門。
大門極爲寬敞,卻用柵欄大門關上,並不見有人車出入。
那小吏將驛丞開出的租用二級禮賓車的憑證,拿出來給那看門的守衛看過後,纔打開一旁的一扇側門,讓兩人進了車馬行。
進了門子厚,眼前突然一片開闊,那小吏介紹道:這裡便是車馬行的停車場。
一眼看去,只見百餘步見方的平地上,建了碩大的遮雨棚,棚子下,稀稀疏疏地停了數十輛車,形狀、大小,各有不同。
有的車,車體小巧,樸素大方,想來,那應該是便宜的經濟型車,有的車,高大威武,裝飾華麗,刷著光亮的漆,一看,就覺得氣質不凡!應該就是所爲的尊貴型的車了吧!
只是,這種高檔不凡的車,卻一共只有三輛,在羣車之中,有一種鶴立雞羣的感覺。
見盧延巡兩眼在那些車上掃來掃去。
那小吏便乾脆領著盧延巡走近一些,給他一一介紹了一遍,什麼的車,對應的是什麼樣的等級。
聽完介紹,盧延巡連忙似懂非懂地謝過。
只是,介紹完之後,卻不是直接去取車,而是,領著他往一處屋舍走去。
走進去,纔看到裡面是一處廳堂樣式的建築,跟停車場那邊的安靜形成明顯反差的時,這裡卻是一片喧鬧。
這又是何意?盧延巡傻乎乎地看著裡面的情形,一陣陣地發愣。
那小吏連忙又出言給他介紹道:“這裡的人,大多是過來借車的!”
說完,知道盧延巡肯定還是沒弄明白,便又細細地說了一遍:“正對著大門的那一列櫃檯,便是車馬行的辦事櫃檯!”
“那些辦事櫃檯上,都有編號,上面有寫一、二、三、四一直到十二,其中,某些編號的櫃檯,專門負責做接待和登記的工作,他們是負責告訴前來租車的人,需要準備什麼樣條件,纔可以租車;”
“要租車的人,拿了從接待登記那裡填好的草契後,到下面的櫃檯,這些櫃檯,則是檢查租車人所是不是符合租車的條件……”
盧延巡疑問道:“符合租車條件?”
“是呀!如果是因公用車,只需出示對應的派車證明就可以了;如果是私人要租車,就要提供抵押或者保證!”
“公職人員和揚波軍戰士,只需提供身份證明,就可以租用經濟型的車;工場做事的人,則需要他們工場提供租車的擔保,也可以按照擔保的程度,租用對應等級的車;當然,城中的富戶,也可以用房契、地契、銅錢、金銀做抵押?!?
“租車還要用房契、地契做抵押?”盧延巡不覺得有些可笑了,房契和地契可是各家的安身之本,怎麼可以拿出來做抵押?他笑道,“若是這般麻煩,何不自己買輛車?這馬車很貴嗎?”
那小吏理所當然地說道:“那是自然!便是最便宜的經濟型兩座車,也要價值五百貫!豪華型的六座車,可就要價值五千貫了……若是租了車,不還了呢?”
五千貫?盧延巡差點沒閃到舌頭,一輛車竟然要這麼貴?虔州一年的秋糧夏稅加一起,卻不知道有沒有五千貫!
“這般貴,確實是沒人能買得起!”盧延巡深有此感地說道。
誰知那小吏卻是不以爲意地笑了:“在汀州,卻是隻賣出了兩輛,可在泉州,這種車卻是不少見!”
“凡是參股在兩大合作社的各東家,家家都有!那種經濟型的,還不止一兩輛呢!”
“那爲首的五大家,都買了尊貴型的呢!”
那小吏看似隨口的訴說,聽在盧延巡耳中,卻是莫名的荒誕:將這麼多錢拿來買車?這福建的富戶,未免也太奢靡了吧!
那小吏卻不知道盧延巡心中所想,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
而盧延巡聽著,心中的疑惑,越發大得沒有止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