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子帳內,明亮的燭光將帳內照得通亮。外人都走了,新娘子徐小娘,靜靜地坐在塌上。
紅紅的一張俏臉,羞嗒嗒地低著,雙目不敢看過來,兩手也是不住地搓著衣服上的褶子……
王延興這具身體雖然還是童子身,可裡面裝著的卻是久經人事的中年大叔。早就沒有了初哥的青澀。
坐過來,手搭在徐小娘的手上:“小娘,不用這麼緊張……”
“沒……”突然手被握住,徐小娘像受驚一樣,輕輕地一縮,不過,手卻沒有抽出來;想辯解,張口說道,“阿郎……”
可才說了兩個字,就不知道該如何往繼續了。
“哈哈……”見徐小娘一臉窘迫,王延興笑道,“某第一次見到娘子的時候,娘子可不是這樣哦!”
兩人第一次相見,還是王延興重生後,第一次去州學後,“那個時候,奴又不知道,會……”徐小娘咬著貝齒輕輕地說道。
“嗯,那個時候,某也不知道,某竟然能娶到小娘呢!”王延興開心地說道,“某還記得,小娘跟某說的話呢!”
“啊……不許記得了……”徐小娘見王延興的第一面,就說王延興是個草包,那可不是什麼好話啊,說完這話,徐小娘臉上更紅了。
“某便是喜歡小娘這樣的。”王延興抓起徐小娘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雙目炯炯地看著面前的玉人。
徐小娘被夫君這麼熱辣的眼神盯著看,心裡像小鹿在撞一般,頭低得都要埋到塌上去了。
唉,終究是小姑娘,臉皮薄啊。
只是,小姑娘這麼緊張,還怎麼春宵一刻啊。
王延興微微笑道:“這樣吧,某問小娘一個問題,小娘回答某,小娘也問某一個問題,某也如實回答好不?”
“啊……那奴要先問。”小娘被這新穎的玩法吸引了,注意力分散了,也少了些緊張,“阿郎……那首望江樓當真是你做的嗎?”
“某哪裡會填詞?這是一個叫辛棄疾的老頭填的……”
“哦?還真是別人寫的呀!”徐小娘來了興趣,忘了害羞了,“能寫出此等好詞的人,定非等閒之輩,那怎麼誰都沒見過這人啊?”
呃……那人還沒出生呢!按照現在這個勢頭髮展下去,只怕是也不會再出現了,不由得有點遺憾地說道:“此人不是當世之人……某曾在夢中去了一個叫天朝的地方,他是那裡人。”
“哦……那他還有什麼詩詞傳世嗎?”徐小娘卻毫不關心王延興是不是夢遊了天朝,而是瞪圓了眼睛,一臉崇拜,一閃一閃地問道。
“有啊……不過,某隻記得一兩首了,某給背一首吧……”王延興牽著徐小娘的手,想了一會,又背了一首青玉案.元夕: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這首詞也是千古流傳的名句,徐小娘低著頭慢慢地念在嘴中,覺得十分好。擡起頭來,卻看到王延興又是那般認真地看著自己,不由得嬌嗔道:“阿郎……”
“這詞不好嗎?”王延興笑著問道。
“好啊!當然好,就是不應景呢……”徐小娘道。
“如何不應景啊!某尋你千百度,便在這裡看到了你呀!”
“阿郎!”
“某再背一首給你聽好不好?”王延興柔聲道。
“嗯!”
王延興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念道:“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徐小娘又細細地讀了一遍,確實又是佳作,只是,風格卻跟前面兩首大不相同。不過想到裡面的情義,又心裡又開始砰砰直跳:“這也是那個辛棄疾的詞嗎?”
“這個是一叫秦觀的……”王延興拉著小娘的手,摟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道。徐小娘被王延興摟住,身體突然一僵,可他呵出的熱氣,像小貓一樣,撓得她癢癢的。又讓她不忍拒絕。
王延興卻還在說道,“只可惜,某卻只知道背別人的詩詞,卻不會自己做。”
“阿郎不許這麼說自己,阿爺說,阿郎定匪盜、平逆賊,讓寒門溫飽,讓地方興盛……這纔是真正的大學問呢!只是……”徐小娘忍著耳邊的癢癢道。
“只是?夫子還說什麼啦?”王延興繼續摟著小娘瘦削的肩膀,朝她耳朵呵著熱氣道。
“阿爺說,阿郎就是有些太重財貨了……”徐小娘輕輕地說道,徐寅在跟她說的時候,自然是不希望他把這話說出去的,可身在王延興懷中,就都忘了,一五一十地,全說了。說完,又忍不住縮脖子,“阿郎……癢……”
徐寅這評價倒是中肯,王延興點了點頭道:“若是這世間能多些公平,某也不需如此在意財貨了……某隻好,用法子,斂聚才財富,再去分配。”
“所以,阿爺說,要奴多聽阿郎的……”徐小娘突然擔憂地說道,“阿郎,你馬上要去南方了嗎?”
“嗯,是啊……”王延興無奈地答道,“福建地方小,丁口少,產出貧瘠,做到現在這個程度,便已經是不易。要繼續發展,必須往更廣闊的天地擴張。”
“那,越州不是更好嗎?”徐小娘疑惑地問道。
“終究還是自身實力不足啊!”王延興笑道,“某欲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這越州的衆多世家卻不會這般想。”
“那是爲什麼呢?”徐小娘疑惑地問道,“他們難道不希望天下大同嗎?”
“哈哈……一千畝地,需一百男丁耕種,所產糧食,不過二、三千石。而一人一年,若是要吃飽飯,便需六、七石。這些男丁,自己便需消耗掉六七百石糧食。而這些男丁還有妻兒老小需要供養。”
“若是每家兩丁、五口人算,那麼這一千畝的產出,供應這些家庭消耗之後,便剩不下多少了。”
“那這一千畝地的地主,如何能錦衣玉食?他便只能跟這些農舍夫一般,吃粗糧果腹罷了……”
徐小娘何曾算過這樣的帳,她皺了皺眉頭:“那,他們是如何錦衣玉食的?”
“自然是將這一千畝地所產出的一大半都收上去,歸他享用啦!”王延興摟了摟這個不諳世事的少女道,“種地的農舍夫,一年能吃三兩個月的飽飯,別的時候,便只能節衣縮食,靠搭蒿子、喝水度日了。”
“難怪阿爺說,阿郎會不得這天下世家喜歡了……”徐小娘擔憂地說道,“不過,阿爺也說,這天下想要大同,便只能看阿郎的了!”
“夫子還這麼說過?”王延興一驚,倒是沒想到,徐寅想問題竟然也這麼透徹,“知某者,夫子也!”
“奴也知阿郎啊!”徐小娘連忙道,“阿郎真了不起,不單是發下宏願,還會實事求是地實踐……”徐小娘擡起頭崇拜地看過來。
看到小娘真誠的眼神,王延興意外地驚喜,緊緊地將她擁進了懷裡,湊在耳朵邊上,柔柔地說道:“嗯!知某者,還有某的小娘!”
邊說著,手卻不老實地握在小娘的胸前,嘴裡輕輕地說著:“小娘纔是某最貼心的人……”
忽然被王延興握住,徐小娘有心想掙開,可身上卻無端端沒了力氣,只能羞澀地抗議道:“阿郎……”
可這柔若無骨的聲音在王延興聽來,便如仙樂般迷人,小腹一陣滾熱,哪裡會停手?
兩隻魔爪動得更厲害了……
“嗯……”
“阿郎……不要……”
“啊……”
帳中滿是濃濃的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