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散去,只留下楊三和陳繼科兩人,對坐在空蕩蕩的會議室中。
對王延興真正的想法,兩人都只能心裡猜猜,卻不好說出來。
畢竟,私下猜度主官的心思,多有忌諱之處。
兩人都不說,會議室,便越發冷寂了下來。
過了好一陣,楊三才開口打破了這份沉靜:“都尉,接下來,僚子部的事,就全靠你了!”
陳繼科默默地點了點頭。
劉隱的動作來得太突然,以至於將王延興的繼續站牢安南的戰略都打亂了!
要知道,安南諸多州縣,真正有份量的,也就是交州、愛州和驩州!而此刻愛州和驩州都還落在安南土人手中,隨時可能會叛。
尤其是愛州距離交州距離很近,而愛州刺史楊忠宇是曲承裕的親信。
如果揚波軍主力離開了交州,他會不會逆襲過來,再將曲承裕接回來做這交州王?
另外,相比楊忠宇的表面上的恭順,驩州土人,連面上的順從都有所欠缺,基本交州發過去的諸多公文,有實際的回覆的不會超過一半……
想來,也就是懼於揚波軍的戰力,不敢明擺著做對罷了。
很顯然,安南的安全局勢,並不理想!
等一營、三營和四營都走了,從儋州到交州,這麼大一片地面的揚波軍正規軍,就只剩下特戰營和水師一營的一部了。
還彈壓得住嗎?
陳繼科端過勤務兵拿來的茶水喝了一口,他突然出聲問詢道:“交州軍略該如何應對,招討使要你與某商量,提一個建議……”
楊三聽了陳繼科的話,卻一時沒答覆。
交州安全局勢不好,廣州的形勢更加嚴峻!
廣州是合作社在南方銷貨的最大的節點。
同時,要保證保安的安全,也必須有廣州這個屏障,將大陸方向的危險擋住!
廣州若是被劉隱佔了,保安就難以保全了!
從這個角度來看,跟劉隱打這一仗,倒不全是爲了盧琚!
正因如此,王延興纔不得不將揚波軍在南方的大部分戰力集結到保安。
可揚波軍就算將在南方的全部陸上戰力都集結在一起,也不過一萬出頭。
想要應對劉隱的的八萬大軍,又有多大勝算?
廣州方面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若非安南現在也在開始產出巨大的效益,而愛州和驩州也不太老實,也許王延興會將特戰營一起調走吧……
“要不?某留幾個線列火槍都在交州?”楊三試探著問道。
“你也是擔心愛州和驩州的土人?”陳繼科搖頭道,“他們手裡的人馬,合起來沒一萬,也有七、八千人,留幾百火槍兵在這裡震懾作用不大!”
陳繼科話音頓了頓,又道:“某有一提議,你看可不可行?”
“說來聽聽?”楊三道。
“讓愛州和驩州各派一支軍隊,隨揚波軍作戰!”
“妙啊!”楊三拍案叫絕道,“不過……他們如何肯?”
陳繼科道:“所以,某是想,請招討使將水師一營的主力調過來,在交州待幾天!”
“那你寫好條陳,某簽字複議!”楊三點頭道,“事不宜遲,今夜就發下去,也許明天就能到副使手上。”
兩人商議完畢後,讓文書將以上內容寫好,再翻譯成密文後,一起簽字後,連夜發往交州。
果然,採兒收到兩人合簽的提議後,讚了一聲,沒想到,這兩人腦子還挺靈光。
不過,何必當真將一營的主力調過來?採兒卻是另有安排。
她立即就派人去往儋州,讓孟通和黃成將他們在儋州的船,全都派了出來,到交州集合。
而從儋州來交州,航線是要先航信到愛州外海,再往北到達朱鳶江。
楊忠宇爲何比驩州的吳宗成表現得更順從?便是因爲每日都會有從儋州出發去往交州的船隻,會在愛州前面晃一下。
想想吧,誰知道哪天,那些船隻到了愛州就不往北去了,而是直接往愛州靠過來呢?
這麼久了,楊忠宇就沒睡安穩過幾天!
還好,這種事情,還沒有發生過……
可今天這麼多船又是何意?自從這安南招討使佔據交州後,從來都沒見過這麼多船啊!
當烏泱烏泱的船隊經過愛州海外後,楊家上下都是一片驚呼,他們準備派人去交州問問,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誰知,他們派出去問的人還沒出發,採兒派過來的信使已經到了愛州城,要楊忠宇派兵兩千,隨揚波軍出戰。
“派軍隊隨揚波軍出戰?”楊忠宇一聽,吃驚地反問道,“愛州兵士孱弱,只怕難以幫上忙啊!”
“哼!安南的繁榮昌盛,衆人一起享受著這安定和平。可這安寧卻需要大家一起努力創造的!現在,卻一直是揚波軍獨立奮戰。這似乎不妥吧!”那信使卻說道。
話是這麼說,可安南沒有你揚波軍,一樣安寧幸福!難道是某請你來的不成?楊忠宇心裡憤憤地想著。
只是這話卻只能心裡想想,萬萬不能說出口來!
他猶豫著,該如何拒絕呢,卻見自己的兒子楊廷藝站了起來。
“愛州是安南的愛州,安南招討使有差遣,某等斷然沒有不尊從的!”楊廷藝站了出來,向自己父親獻言道。
“果然還是楊公子通情達理!”那信使道,“不知楊刺史準備派多少兵馬,何時啓程出發?”
楊忠宇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兒子。他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極有方略,便示意他繼續回答。
楊廷藝得了父親的允許,便繼續說道:“某願領愛州精銳兩千人馬出戰!”
說完,他又道:“只是此時夏糧尚未收上來,不知貴使可否讓在下派些吏員下去,將夏糧提前收上來,以支軍用?”
原來是緩兵之計!
那信使淡淡一笑:“不必了!楊公子既然願意領兵出戰,招討使定然十分歡喜!一應糧餉、撫卹,都將由揚波軍支應!”
只要出兵,而不要出錢糧?楊廷藝父子相視一眼。兩人都猜不透這招討使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了。
見楊氏父子的表情,那信使又道:“此事事關重大,還望楊刺史,不要弄些老弱病殘,穿鞋破衣褲,拿著竹刀木劍來糊弄招討使!”
“不敢!小可定然是挑選兵甲精良的精銳之士……”楊廷藝連忙又答道。
“那是最好!此事,還請公子抓緊時間辦理,五日後,招討使便會派來船隊,過來迎接公子!”說罷,那信使便起身要告辭,“某還要去驩州一趟,便不多打擾了!”
楊氏父子連忙起身,一齊滿臉笑容地送那信使離開。
歡喜的表情,才一轉身,便變成了焦慮:這王延興到底意欲何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