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綽聽了探子的回報之後,也是知道了揚波軍已經把手伸了過來……既然是揚波軍準備來趟這趟渾水,那此前的種種,便都講得過去了。
他讓人將這邊獲得的消息,寫成條陳,快馬送往洪州,給錢鏐。
又加派了更多的探子,遠遠地放出去,看樣子,他是沒有放棄攻打虔州的打算!
當然,這也可以理解!
一來,這是既定的計劃,自然不可能因爲敵人有援兵就一下推倒。二來嘛,他也想去會會那支揚波軍。
看看他們的憑仗,到底是什麼!
實在是不行,打不過,也要想辦法,把自己侄兒從虔化接走。
畢竟,自己有八千人。
八千人打不過三千人,難道還能被三千人圍殲?
再怎麼樣,保全大隊退回南豐,應該不難吧!
再退一萬步,無論如何,八千人被三千人嚇退了,說出去也沒臉去見人不是?
揚波軍是很強,但是還沒強到要望風而逃的程度!
所以,儘管加倍地謹慎了,馬綽還是沒有就此收兵,反而第二天一早,便起兵往虔化而去。
第一日,走了五十多裡,一直平安無事。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這段路程全部屬於南豐境內,地面也還算平坦,揚波軍就算要阻擊自己,也不會在這裡!
不過,馬綽卻不敢大意,連宿營之地,也特意查看過後,才停下來歇腳安營。
休息一晚後,再往前走,就到了梅嶺山南麓……
看著四面開始起伏的地形,揚波軍差不多,也該出現了吧!
然而,昨日裡放出去的探子,卻有好幾個沒回得來,回來的探子,也沒帶回來什麼有效的消息。
不用說,就在昨夜裡,在這梅嶺山,已經上演過一場,探子之間,互相劫殺的戲碼了。
至於結果嘛……顯然是浙兵吃了虧!
不過,只要有探子回來,就能帶回來情報,因爲他們能回來,本身就透露出了重要的信息!
畢竟不同的探子,去往的方向是不同的,沒遇到敵情回來的,或者受到劫殺逃回來的,都說明那些方向,不是揚波軍的主力所在。
而損失的那些探子的方向,正指向自己就要進發的那條路,自然,那邊也正是揚波軍所在之處。
怎麼辦?
因爲沒有探明敵情就打道回府?
這種想法,想想就算了,連敵人的面都沒見著就跑,不是馬綽的風格。
那改道?
從這裡去虔化就一條路,改走別的路,那也是不要想了。
只能是一條道走到黑!
不過……就沒別的法了?他想了想,朝一旁的裨將許再思拱手道:“許將軍也看到了,其他方向的探子都有回來,只有前方的探子沒能回得來!”
這許再思也是老行伍了,他本是孫儒的部下,孫儒死後,孫儒的屬下大半投了楊行密,可也有許多或另立門戶了,或改投了別家,他便與另外一名名叫徐綰的裨將,一起來投了錢鏐。
錢鏐棄了杭州後,便也一起到了江西。
現在徐綰在洪州,而他卻在馬綽麾下爲將。
聽到馬綽問話,他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連忙拱手答應道:“前方定然是有揚波軍重兵埋伏!他們派了人手遮斷信路,所以,探子纔回不來!”
“許將軍所言極是!”馬綽點頭道,“不過,那揚波軍大概盯緊了這條路,卻不一定,會在意山間的小路!”
“所以,某令你,率本部人馬,在山中尋小路,往揚波軍設伏之地後背繞過去!”
許再思看了看前面鬱鬱蔥蔥的山林,心想,這一帶人煙稀少,現在走的這條路,本來就是小路了,那鳥不生蛋的山溝溝,怎麼可能還有小路?
不過,比起在走這條路,註定要被伏擊,倒是還不如往山林子鑽。
他連忙拱了拱手,答道:“末將領命!”
說罷,他領了麾下一千人,從主路一旁尋了個能下腳的草叢踩了過去,斜斜地往那山中走去。
只是,這本就是荒山,人跡罕至,哪裡有什麼現成小路可以走?
除非是遇到有采藥的老農或者打獵的山民,找他們來當嚮導還差不多。
現在臨時去找小路,那可當真是找啊!一路探著過去,都是一兩尺深的草叢,而草叢下面也不知道是石頭還是坑,只能是試著慢慢走。
許再思也沒法急,讓麾下的都頭輪著走前面,每個都走五百步,然後,換下一個。
一陣走,慢吞吞的,跟個烏龜爬差不多,一直走到了正午時分,才停下來,回頭看去,竟然遠遠地,還能看到身後自己早上紮營的地方。
估摸了一下距離,大概也就十幾裡地……他孃的,走一個上午,就走了泡尿遠!
正這時,走在前面的一人過來報告道,前面有一片石頭坪,沒什麼草,可以稍坐,要不要在那裡歇息片刻?
許再思點了點頭,跟著那前來報信的兵士,來到了前面。
看到,前方果然是一大片青石坪,上面乾爽沒草,確實是個休息的好場所,而走在當先的那一都,已經自己佔了一片自己坐了下來。
見許再思過來,那都頭連忙小步快走過來:“將軍,大夥都有些走不動了,所以,就先歇息歇息!”
“歇吧!”許再思知道這些人就這尿樣,哪會當真等到自己下令休息才休息?
這種事情來懶得去講他們,然後又對身邊的親衛說道,“反正也中午十分了,去給後面個都傳令,讓他們都過來吧,休息,吃點東西!”
衆人正走得辛苦了,巴不得休息,連忙都來了精神,紛紛快步走到青石坪,各自取了乾糧,就著白水下肚。
許再思倒也沒有吃小竈,他吃的也是一樣的沾了點鹽巴的麥餅。嚼幾口,嘴巴里幹了,便喝口水。
這時,當先的那都頭又湊了過來:“將軍,這麼探路不是個事啊!”
聽到這都頭語氣中的抱怨,許再思冷冷地笑道:“那徐都頭有啥好法子呀?”
“不知道將軍有沒有聽說,現在在虔化的那支揚波軍,手中的火器,極爲犀利啊!”那徐都頭突然壓低了聲音道,“據從虔化回來的探子說,馬雲濤帶著的那些兄弟,可都被打得血肉模糊了啊……”
聽到這話,許再思眉頭一促,怒道:“胡說什麼!”說完,見周圍的兵士都看了過來,才聲音稍低道,“這種擾亂軍心的話,休要胡說八道!”
只是,那徐都頭聽了許再思的罵,卻絲毫沒有不悅,反而繼續往下說。
然而,聽著這後面的話,許再思纔是當真一陣心驚!相比之下,前面這幾句,可就算不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