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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考試

一羣帶著樸素而粗糙願望的軍漢們,就這樣遭受羅大牛的摧殘,身體在痛苦和激勵的交叉控制下,變得幾近麻木。操練了一個月之後,考試來了。

考前,羅大牛少不得要訓(xùn)幾句話,訓(xùn)話前,先來幾句標(biāo)準(zhǔn)問答:“你們吃的是哪來的?”

軍戶們齊聲道:“是阿郎給的!”

“你們穿的是拿來的?”

“是阿郎給是!”

“是誰讓你們妻小有依靠?老母可以安身?”

“是阿郎!”

“都知道就好!阿郎好吃、好穿拱著你們!只讓你們好好操練,若是你們不能讓阿郎滿意,你們對得起肚子裡的吃食、對得起身上的衣服嗎?一會,把全身的力氣都使出來,讓阿郎看看,這幾個月,是不是用心操練了!聽清了嗎?”

“聽清了!”

訓(xùn)完話,四十名軍戶開始依次用裝了矛頭的長矛對用厚木板製成的靶標(biāo)進行刺擊,需要分別刺擊靶標(biāo)上,上、中、下三處位置,以一擊破穿的爲(wèi)合格。一輪下來,有十二名軍戶算是達到了要求。

將那沒達標(biāo)的二十幾個軍戶臭罵了一通後,羅大牛把這十二個人領(lǐng)到了王延興的跟前,憤恨地指著那些不合格的軍戶說道:“那些傢伙,吃飯的時候,知道多吃幾口,操練時卻不甚用心,鞭子還是抽少了!”

王延興瞪了羅大牛一眼,倒是沒有直接說他,接下來的兵還要羅大牛來練,不好掃他的面子,他先走到那二十幾個軍戶前,說道:“虞候用心良苦!你們遲早是要懂的……”王延興略一停頓,“某知道,你們也是盡力了,某不再責(zé)備你等,但是,對此次的考覈的優(yōu)勝者,卻是要予以獎勵的。你等莫要眼紅!不過,此次考覈,只是個開頭,接下來還有第二次、第三次。希望你等在接下來的訓(xùn)練中,加倍努力!在後續(xù)的考覈中,取得好成績!你等,先回去繼續(xù)操練吧!”

說罷,再到十二個合格的軍戶前:“想來,你等已經(jīng)聽說了,某要從你們之中選出一部分人,作爲(wèi)新徵召的軍士的十將!”

那十二個軍戶一聽,眼睛都亮了,虞候說的,果然是真的!不過,虞候說,要六個人,可這裡卻有十二個人,互相間,又有了些不自然。不過,還是能齊聲道:“某等聽從阿郎的安排!”

王延興招了招手,讓他們走近一些:“嗯!你們都給某說說自己情況,來,就從你開始!”說罷,指向其中個頭最小的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家裡做什麼營生?是如何來某這裡的?”

被點中的那個小夥子個不高,長得卻很結(jié)實,他摸了摸頭,扭捏著回稟道:“回阿郎的話:小的,小的叫楊三,本是三駝?wù)e的獵戶,寨子被黃老大破了,就下來投了阿郎……阿爹、阿孃和阿弟都在木炭營,阿爹會燒炭,只是不會這種大窯,阿弟也學(xué)過,某學(xué)不會,便來投軍了……”

黃老大,自然就是原來銅鑼寨的大當(dāng)家黃龍禱。黃龍禱還是有些見識的,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他豈會不知?破三駝?wù)匀徊皇浅鲎运拿睢?

只是,王延興卻沒義務(wù)給黃龍禱洗白;再說了,如果不是王延興的絕戶計,銅鑼寨裡又如何會缺糧缺到飢不擇食的程度?這一點,就更加不能說出來了。

被銅鑼寨逼下山的山民不在少數(shù),不過,銅鑼寨被滅了之後,有些山民選擇回山,有的山民卻繼續(xù)留下來,加入到了王延興的勞動力隊伍。

這家人,應(yīng)該是選擇留下來了。看他憨憨的模樣,卻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留下的,便笑著問道:“銅鑼寨被破了之後,不用再擔(dān)心山賊的侵?jǐn)_。有的山民便又回了山中。你家怎麼想著留下啦?”

楊三愣了愣,紅著臉說:“阿爹說,跟著阿郎纔好嘞!那些人是傻,只知道念著山裡的那破屋子,有啥好的!”

“哈哈!你阿爹還真是個明白人!”王延興哈哈大笑道,“不錯!用不幾年,那些回山的人,也許,又要忍不住下山來投某啦!”

他揮揮手,讓楊三坐下,接著又問邊上的一個小夥子。這小夥子身形卻要高大了許多:“你叫什麼呢?家裡也是山中寨子的嗎?”

那小夥子向前一步,躬身一揖:“回稟阿郎,小的名叫李繼業(yè),是從壽州逃難過來的,秦宗權(quán)殘暴,鄉(xiāng)民無力抗拒,只得結(jié)伴南逃……”

竟然也是被秦宗權(quán)害的,王潮之所以被破從光州南下,便是幹不過秦宗權(quán):“唉……這麼說來,某家的經(jīng)歷也是如你一般啊!”王延興嘆道,“某隨家父從光州南下,也是被秦宗權(quán)所迫……總有一日,某要帶著你們,打回老家去!”

那李繼業(yè)一聽,阿郎竟然也是一般的遭遇,心裡頓時就激動起來了,半跪在地道:“小的誓死更隨阿郎!打回老家去!”

當(dāng)即,就又有六人也半跪在地,一齊起誓道:“某等誓死追隨阿郎!打回老家去!”

“你們也都是從壽州過來的嗎?”王延興連忙將幾人扶起,問道。

這六個人卻並非都自壽州而來,有的鄧州、陳州、安州等地的都有,到達泉州,也是先後不一,有的有家小,有的卻已經(jīng)是孓然一人。每個人把自己的身世一說出來,卻都是經(jīng)歷了被迫離鄉(xiāng),歷經(jīng)苦難,方纔在此落腳。

得知王延興竟然也有逃難的經(jīng)歷,登時心裡就舒服多了,起誓追隨也就理所當(dāng)然。王延興又撫慰一了一番,再問另外四人。

這四人中,有兩人也是當(dāng)?shù)氐纳矫瘢€有兩人則本就是軍戶。且不說他們到底是真心依附還是見有利可圖,此情此景之下,賭咒發(fā)誓以示追隨已是水到渠成的結(jié)果。

見十二人都表示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王延興也不去細究其中有多少是出於本心,有多少是出於裝模作樣,臉上露出很欣慰的表情:“好!很好!有你等相助,某心中,便又要多出幾分把握來!原本,某隻打算在你們之中取六人爲(wèi)十將。現(xiàn)在,某改變主意了,某要將你們都錄爲(wèi)十將!”

那十二人一聽,一個個臉上寫滿了都是幸福,一齊拜道:“某等誓死忠於阿郎!”

這十二人還陶醉在升官的幸福中,卻不知道,到目前爲(wèi)止,王延興給了他們十將的頭銜,卻湊不出那麼多兵源。奴隸販子招徠的流民,還在路上,而山民中,願意投軍的,差不多,都在這裡了。

暫時,將這十二人新編爲(wèi)一個小隊,連同原本那四個小隊的十將一起,以李繼業(yè)爲(wèi)頭,取名爲(wèi)軍官培訓(xùn)班,除了操練之外,由王延興親自教導(dǎo),進行文化學(xué)習(xí)。

這可讓這羣五大三粗的漢子爲(wèi)了難。他們跟那些十幾歲的奴婢不同,小孩子們年紀(jì)小,接受能力反而強一些,六百個常用字,和四則運算一個月不到就學(xué)完了。而這羣人,讓他們拿起筆寫字,就跟要了他們命一樣!

十幾天下來,竟是毫無進展……

“不識字,如何識得將令?不識數(shù),如何點兵?難道你們還想當(dāng)一輩子的十將不成?”王延興發(fā)脾氣了,“某不需你們的字寫得多漂亮,也不需你們寫詩做賦!全都是大白話,也難?一個一個的漢子,竟然連一些十來歲的小奴婢也不如了?”

全都不說話……

唉,其實也是王延興不講道理。有道是說,十年樹人,教育本就是個長時間的水磨功夫。可王延興哪裡有十年的時間來樹人哦,巴不得十天就成材就好。

王延興卻是得理不饒人:“某把話撂在這裡了!再給你們一個月時間,六百個常用字,聽說讀寫,只許錯十個字,多差一個字,就挨一鞭子!三位數(shù)以內(nèi)的加減乘除,五十道題,只許錯五道題,多錯一道,就挨十鞭子!做不做得到?”

“做得到!”雖然心裡沒底,可在王延興面前,也只能硬著頭皮喊道。

“行!一個月以後,某再來檢查,到時候,某隨便叫個小奴婢過來,陪你們一起考,若是連人家都考不過,就算某的鞭子抽不死你們,羞也要羞死你們!”王延興恨恨地說道。

待王延興走來,羅大牛趕緊跟了上去,小聲地問道:“衙內(nèi)……某就不用考了吧。”

王延興瞪了他一眼:“你想虞候當(dāng)?shù)嚼希筒挥每肌阊剑∧匙疃嗍遣划?dāng)他們的面考你!”

得了這個承諾,羅大牛心裡的石頭才落了地,回過頭來,對那羣十將嚷嚷道:“看什麼看!還不好好學(xué)!一個月之後,若是考不合格,看你們有沒有臉皮見阿郎!”

這邊,一羣漢子捏著筆頭,苦著臉學(xué)寫字,另一邊,原本還在爲(wèi)沒能通過十將選拔的軍戶們,開始幸災(zāi)樂禍起來。不過,他們也沒樂呵多久,羅大牛就過來了。一見這魔頭過來,一干軍戶頓時都蔫了,老老實實地走著隊列,操練刺殺……

軍戶的事情,暫時也只能先這樣了,基層軍官的培養(yǎng),也是需要時間來積累的。讓羅大牛先繼續(xù)看著。

另一個方面,鐵場左近的墾殖工作也在有序地展開。

截至目前爲(wèi)止,包括原銅鑼寨的寨衆(zhòng)和其他來路的勞力,可以用於墾殖的,已經(jīng)聚集了五百多人,以家庭爲(wèi)最小單位,一家爲(wèi)一戶,按十戶編組爲(wèi)最小組織單位,設(shè)十戶長,十個十戶爲(wèi)百戶,設(shè)百戶長。只是,考慮到接下來會有流民源源不斷地加入,哪怕現(xiàn)在一共才一百二十多戶,也編了三十個十戶,原本四個十將的軍戶,除了幾個人繼續(xù)留在軍戶中之外,其餘的,便被拆了來擔(dān)任這些十戶長;編爲(wèi)三個百戶,則以原來軍戶的十將什長來擔(dān)任。

而總負責(zé),則是原銅鑼寨四當(dāng)家徐武。

沿著左近的幾條溪流,階級築壩,建土屋而居,沿著山勢,尋了地勢較平坦、向陽的地方,開墾田地。

也不知是爲(wèi)何,徐武不想用他原本的名字,王延興也不勉強,便以徐武這個名字,在王潮那裡給他求了鐵場判官的職務(wù)。職位有些不倫不類,總也是個新的起點!

只是,這新墾之地,最是貧瘠。王延興便讓他們將人畜糞便收集堆肥,又燒了草木灰,撒在上面,再播撒苜蓿,以便來年作爲(wèi)綠肥。還好,龍壽村周圍的苜蓿夠多,否則,怕是尋不來那麼多的種子。

只是,即便採取了這種種措施,可最初一兩年收成如何,還是難說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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