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綽看完顧全武的信後,思緒一陣波折之後,最終,心中,卻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呆立半響之後,才緩緩地回過神來,低首對衆將道:“是某的無能,累及諸位受困此地!”
“馬帥……”衆將聽到馬綽的自責,也是一陣感慨,卻不知道該如何勸說,只說了馬帥兩個字,便無以爲繼了。
馬綽伸手,擋住衆將的言辭,驀然道:“想來,揚波軍是不會讓某輕易走了,但是,你們之中若是有人想回洪州與使君相見,某可以下山去,爲你等求得一條生路!”
衆將一聽,知道馬綽這是準備要降了,連忙一起躬身拱手道:“某等願一直追隨馬帥……”
“既是如此……”馬綽暗歎一聲,對顧長順道,“還請長順跑一趟,跟山下的揚波軍首腦說一聲,某等下山,是殺是剮,悉聽尊便吧!”
顧長順聽到馬綽突然這般肯定地言辭,將投降的意思表達了出來,也是大吃了一驚。
不過,既然馬綽願意投降,顧長順此來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便也不再多說,躬身退下,與下面的揚波軍商議如何投降的事。
下面的揚波軍對這種事情,早就熟門熟路了,一套規矩,清清楚楚地列了出來。
等山上的人將隊伍帶下來之後,軍官走一邊,兵士走一邊,手頭的兵刃甲具,全都往板車上丟。
丟完之後,大家和和氣氣的,各走各路,邊說還交談幾句,看上去,倒象是多年未見的舊友一般,絲毫看不出就在剛纔,還廝殺在一起。
隨後,那些兵士會在撫州這邊進行甄別和安置,願意繼續吃兵糧的,便可進新兵營接受操練。
而軍官,雖然也先去往了撫州,卻照例是要到泉州去接受學習和改造。
然後,又讓馬綽修書一封,讓一支揚波軍帶著,去往南豐,讓在南豐的餘部也一起降了。
至此,撫州便盡數爲揚波軍所佔。
到了這時,馬綽才知道,這次執行撫州攻略的揚波軍,並不是他此前所知道的五千人,而是有一萬五人!
此時,其中大約一萬人馬,早在三日前,已經順著籲水而下,直奔洪州而去。
而從撫州到洪州才兩百里地,也就是說,此時,大隊揚波軍已經到達了洪州城外了。
當然,洪州是錢鏐在江西的大本營,也是對抗楊行密的主力所在,那裡有五萬兵馬,時刻警惕著。
按照馬綽的猜想,應該是不太可能象撫州一般,輕取而下。
然而,卻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到了撫州之後,才過了三日,便看到羅隱和沈菘被用馬車裝著,送到了撫州:擁有幾萬大軍的洪州,在揚波軍的攻勢之下,竟然一觸即潰!?
馬綽見到沈菘後,急忙問道:“沈書記!使君呢?使君去哪了?”
沈菘見到馬綽,也是一陣驚訝,不過驚訝之餘,還是直言答道:“使君去了江州……皮推官侍奉在左右!”
聽到錢鏐竟然帶著皮光業,當真跑到江州去了,馬綽心裡也是一冷:“羅隱也去了吧……”
“給事中先走了兩日,沒想到,揚波軍去得竟然那麼快!”沈菘嘆道,說到一半,他又道,“不過,使君出城不到半日,便看到揚波軍派了騎兵去追,某也不知道使君是不是順利到達了江州……”
“騎兵?”馬綽一陣大驚,他確實沒料到,揚波軍中竟然還有騎兵。
浙兵可是沒有成編制的騎兵啊!
沒有騎兵掩護,錢鏐這一路去江州,只怕,就難了!
不過,不管錢鏐能不能逃得掉,江西之地,已經與他沒什麼關係了。
因爲在洪州之後,饒州也隨後便易手了。
至於袁州,本就是新佔之地,易手不過傳檄之勞。
不過旬日,錢鏐所佔江西各州縣,已經盡入揚波軍之手。
倒是虔州和吉州,反倒一時沒找到合適處置方案。
不過,現在爲此事頭疼的,卻不是王延興,而是盧光稠。
盧光稠得到江西戰況,是從李繼業那裡得到的消息。
當時,虔化縣已經被光復了,李繼業也重新領著一幫新兵返回了虔州,然後,便將自己接到的戰報,轉送給了前來勞軍的盧光稠。
盧光稠接到戰報時,欣欣然地打開就看,可纔看了幾行字,整個人就變得一陣木然。
他無法相信,將自己搞的焦頭爛額的錢鏐,在揚波軍的打擊下,竟然這般不堪。
十餘萬浙兵,竟然被摧枯拉朽一般,盡數擊敗。
這肯定是假的……他目瞪口呆地拿著戰報,回到刺史府。
不過,他還是沒忘將戰報交給譚全播看。
譚全播看過之後,倒是不如盧光稠一般驚訝,畢竟,他在泉州見過揚波軍的戰力,確實足夠碾壓浙兵。
所以,在他看來,全力出擊的揚波軍,是有這個力量的。
當然,要如何才能讓盧光稠相信呢?
譚全播出了個主意,他對盧光稠道:“單是聽李繼業的一面之辭太過偏頗,不如,問問吉州,看他那邊是不是聽到了什麼消息?”
“對!立即派人去往吉州問問!”盧光稠立即響亮地安排道。
然而,他派出去問話的人才走了半天,他就收到了盧光睦發過來的消息:“新淦縣的浙兵,幾日前,已被揚波軍擊破,現在新淦縣已在揚波軍手中……不過,那支揚波軍奪了新淦之後,卻不佔城,而是發文過來,讓盧光睦去接管。”
不過,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盧光睦過來問話的意思是:“既然新淦是揚波軍打下來的,自己要不要去接管?”
盧光稠一聽,大大咧咧地道:“既然揚波軍要某去接管,那跟他客氣什麼!”
譚全播聽言,連忙說道:“派文官去接管,揚波軍自然無話可說,不過……”
“不過什麼?”盧光稠不悅地問道。
譚全播小心地說道:“如果帶兵去接管的話,可能會有些不太合適!”
盧光稠不解了:“某去接管新淦,自然是要帶兵去啊!”
“新淦南面是吉州,北面是洪州,如今洪州已在揚波軍之手,刺史派兵去往新淦,是爲了防誰?”譚全播道。
“那自然是……”那自然是揚波軍咯?一句話沒說出來,盧光稠也意識到不對了:確實不合適帶兵過去。
只是,他轉念一想,發現一個更加嚴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