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常淵進了雅間，文玉蘭倚在欄桿邊，“都下了車，怎麼又走了？”常淵禮貌的應，“忽然想起軍中有事情，又走了?！蔽挠裉m低頭笑了笑，諷刺道，“天大的事情?！背Y嚥了口口水，“二爺請五姨太幫忙留意家裡的賬目，明面上的，暗裡的，都要留意?！蔽挠裉m點頭，“我知道了?！彼膫€字，卻是格外憔悴，說完便是要走。剛走到門口，文玉蘭停下來，“我問你一句實話，霍定珣到底是要如何待我？”常淵極輕地吸了口氣，“多思無益?！蔽挠裉m重重的嘆了口氣，“我沒讀過什麼書，前幾日卻聽我的丫頭說了句話，人生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背Y頷首，“夫人多慮了。憑著我對二爺的瞭解，定然不是這樣的，二爺看似無情，實則深情。”文玉蘭默默地一句，“我待他是有情的?！背Y點頭，“自當轉達?！蔽挠裉m搖頭，“你別告訴他，徒增笑柄。”
常淵轉身離開，文玉蘭輕輕地嘆了口氣，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這樣感傷起來。
這廂定珣早早回了家，盈盈倒是吃驚，“你怎麼這麼早？”定珣也不解釋，隨意坐下，“沒什麼事情，就回來了。”盈盈只覺得再問下去也是尷尬，只得說了一句，“你吃飯了麼？”定珣喝了口茶，“不吃了，我素來脾胃不好，如今晚了，不敢吃了。”盈盈轉身喚來斯如，吩咐了去煮些米粥，斯如領命告退，定珣才道，“何苦勞這個力氣？”盈盈淡然，“我畢竟是你妻子，照顧你，也是應該的——只是你自幼錦衣玉食，怎麼會脾胃不好？”定珣道，“誰告訴你我自幼錦衣玉食的？”盈盈舔了下嘴脣，“你只當我自幼錦衣玉食，如今我說脾胃不好，也是喬張做致?！庇南路锤?，卻不願意分辯，“是我說錯了話，我不懂的?！倍ǐ懖恢獱懞蔚故莿恿伺B臉色都變了，“你從來和我生活不同的，別來妄測我。”盈盈一時語塞，只偏過頭，不再說話。兩人沉默良久，定珣方纔道，“不好意思，我剛纔失態了。”盈盈顧左右言他，“只喝些米湯，對脾胃是好的。”定珣尷尬的嗯了一聲，二人又不再說話。
好一陣子，斯如盛了粥來，盈盈忽的想起來之前說金銀花的事情，“說去要些忍冬，到底要來了沒有？”斯如這纔想起來，“可說呢，今兒去要忍冬，李管家是管這些事情的，他說這個月的款子三少奶奶沒給他，可巧也不剩下什麼藥材了，說您要是要，得等?！庇姸ǐ懸_口，卻自己先說了，“別是瞧不起我們吧。”斯如搖頭，“不能的，李管家人最是和善踏實的，不會那樣子的?！倍ǐ懸恍?，“那這話說的，就是別的人瞧不起我們，只李管家待我們尚且算好的？”斯如百口莫辯，“不是的，旁的也還好…..”說著又解釋不清楚，只漲紅了臉面。盈盈含笑，“你跟了二爺多久了，怎麼如今話都說不利索了，當初我在後門的事情，怎麼你也是如此面色通紅的通風報信的？”這話一出，斯如臉色更是通紅，只哎呦一聲，道，“我可不在這伺候了，裡外不是人?！闭f著便匆匆退下，盈盈卻仍是逼著一句，“誰是裡誰是外？小蹄子，你且說清楚。”
斯如惶惶退下，屋裡只留下二人，定珣臉上殘存著笑意，也是眉眼含笑的看著盈盈，盈盈偏過頭，“你今兒的眉畫的不好?！倍ǐ戦_口，說著便執了筆來畫，盈盈推開他，“這麼晚了，你休要混鬧了?！倍ǐ懓醋∮?，慢慢的說，“掃眉才子知多少，管領春風總不如?！庇诵?，也就隨他去了。
筆尖掃在眉上，微微的癢，連心裡也是微微的癢。盈盈偷眼看了看定珣，定珣畫好了，撂下筆，笑她，“你看什麼？”盈盈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定珣畫的極好，遠山如黛，細長舒揚，清秀開朗。盈盈取笑，“你是給多少女子畫過眉，才如此得心應手。”定珣瞧著她，“畫的不好你自然要取笑，畫得好你也有話說，我倒如張敞了?！倍ǐ戇呎f邊伸手環住盈盈的腰。盈盈素來喜歡淡色，淡綠色的旗袍，底下繡著翠竹，玲瓏纖細，定珣倒是有幾分喜不自勝，“芙蕖?！倍ǐ戄p聲道。盈盈嗯了一聲，也不多言。定珣伸手解開盈盈的扣子，盈盈也不掙脫，忽的定珣心下一沉，卻也收了手，“睡吧?！闭f著，便自顧自解了衣服躺下了。盈盈伸手探在定珣胃上，“你是不舒服了？”定珣閉著眼，“睡吧，我明兒還有事?！庇上拢宦牸贝俚那瞄T聲，不由嚇得哎呦一聲，定珣忙伸手環住盈盈，笑她，“只是敲門聲?！?
定珣起身去開了門，見是常淵在外頭，定珣皺眉，“多大事情，這都幾點了？”常淵抿了下嘴，道，“文玉蘭懷孕了?！倍ǐ懴乱庾R的回頭看盈盈，見盈盈只是斜靠在那裡，常淵壓低了聲音解釋，“今兒我見文玉蘭與往日不大一樣，心裡疑惑，便去打聽了，她侍女說她前幾日去了醫院，我又去醫院問，知道是懷孕了?！倍ǐ懫ρe痞氣的笑，“她自己什麼意思？”常淵搖頭，定珣聳了聳肩，“你先去罷，我知道這事情就行了，總也不在這一日兩日。”
定珣關了門，回到牀上躺著，盈盈忍不住問，“出什麼事情了？”定珣睜開眼，也不瞞她，“文玉蘭有孕了?！庇刮豢诶錃?，“你將如何？”定珣又閉上眼，“只能打掉了，她是我庶母，懷了我的孩子，這算是什麼事情?！庇瘧C怒，“你如今知道她是你庶母了？”定珣冷冷的，“這事情我有考量，我也是沒辦法?！庇^身，“你只去逼她，你逼急了她，我只看你怎麼收場。”定珣伸手搭在盈盈身上，“你不必怕?！庇崎_定珣，“我自然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