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次日定珣到了軍部，整日沒事，也就坐在沙發上飲茶，子宜告了假沒來，辦公室只有定珣和常淵二人。定珣難得清閒，電話卻突然響起來，常淵接了，說了幾句，擋住話筒，“二爺，您有個姓陳的朋友要見你。”定珣皺眉，“姓陳的朋友？”說完想了想，想來是昨晚宴會做東的陳徹了，一時不好拒絕，便道，“請進來吧。”常淵對著電話那邊道，“請進來吧，到二爺辦公室。”說完掛了電話。

定珣看著常淵，“昨兒晚上和沈子宜去的一個晚宴，做東的那個叫陳徹，今兒就來軍部，還說是我朋友。”常淵笑笑，“得了，人之常情。”剛說完話，陳徹就推門進來了，和定珣握了握手，定珣禮貌的介紹，“這位是我的副官，常副官。”陳徹笑了笑，“幸會。”常淵點點頭，退到一邊。

定珣倒了茶，“不知道陳公子今兒是有什麼事情？”陳徹笑笑，“昨兒晚宴人多，不曾和霍公子細聊。”定珣不知他要說什麼，只聽陳徹問，“昨兒聽您說少時讀的是舊式的私塾，不知師承何人？”定珣也不在意，道，“一位前朝的陳翰林。”說完，才覺得不對，不由得皺眉，陳徹笑道，“正是了，正是家父——我原是吉安城的人，我確是記得幼時家父教過大戶，不想就是公子。”定珣也覺得巧合，“那倒是極巧了，不知陳翰林如今怎樣了？”陳徹道，“家父身體硬朗，如今在國外，霍公子掛心了。”定珣擺擺手，“開蒙授書，陳翰林對我又極好，想來我這半生，最是感恩的，莫過於老師了。”陳徹道，“我今兒來正是想著這件事了，又正好路過，沒別的事情，不叨擾您辦公了。”說著，就站起身來，定珣也跟著站起來，常淵走過來要送陳徹，定珣看了常淵一眼，常淵站住，定珣親自將陳徹送了軍部，然後纔回來。

回了辦公室，常淵道，“這陳公子倒是和二爺有淵源。”定珣點頭，“確實是，陳先生是我開蒙恩師。”常淵卻是冷靜，“竟有這樣巧的事情。”定珣蹙眉，看著常淵，心思也是一沉，是了，不該有這樣巧的事情。

下午時候，子宜來了辦公室，定珣正在看報。子宜道，“晌午子循來了麼？”定珣疑惑，子宜道，“陳徹，陳公子。”定珣點頭，“怎麼？”子宜也是臉紅，坐在一邊，“我和他交情極好的，有次我說我認識你，他說他與你也頗有淵源，如今不是又有事情求你，就藉著個舞會認識你了。今兒上午我料著他得來，怕他尷尬，我就告假了。”定珣仍是不解，“什麼事情求我，他來倒是沒說。”子宜拍手，“他這人，事到臨頭又不好意思說了。”定珣蹙眉，“到底什麼事情。”子宜道，“他家裡做毛皮生意的，有一批貨要從澗渡碼頭入港，那不是你家的地界兒麼，就想讓你批個條子，免了稅費。”這事情本是極小的，從澗渡碼頭入港的商戶多半是和霍家中人有私交，批個條子說是爲了免了稅費，實際上是夾帶一些違禁物品。定珣淡淡的，“他究竟是運什麼進港？”子宜笑笑，“怎麼，你要打抽豐？”定珣擡眼看看子宜，“這事情極小，只是你得告訴我他究竟帶什麼？”子宜微微笑道，“如今還能帶什麼，鴉片罷了。”定珣冷冷的，“那是了。”子宜推他一下，“你瞧你這臉色，你可別瞧不起他，個人有個人的活法兒。”定珣換了笑臉，“這道理我自然懂得，只是我好奇，他父親知不知道這事情。”子宜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定珣站起身，披了外套，轉身就走了。

子宜在身後叫他，“你做什麼去？”定珣不語，出門開車回了家。

回了家，卻看見定玥站在門口，定珣叫了一聲大姐，見著定玥淚痕仍掛在臉上，定珣問道，“姐，你這是怎麼了？”定玥側過身，“沒怎麼。”定珣道，“都到了家門口了，怎麼不進去？”定玥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只是路過。”定珣拉著定玥，“走走走，到我那裡說話。”說著又對門口的小廝說，“不準說大小姐回來的事情。”小廝知他脾氣素來不好，忙忙應了。

定珣帶著定玥到了自己的書房，又叫了盈盈過來。盈盈與定玥只見過幾面，只福了福，不敢說話。定玥笑笑，“我和弟妹倒是沒說過幾次話，當初你二人成親時候我只遠遠地看了，不想如今細細的瞧，生的這樣俊俏。”盈盈頷首，“姐姐謬讚了。”定珣道，“你們先聊，我去堂屋拿點東西。”說著，就藉故走了。盈盈站在一邊，定玥笑道，“你快坐，這如今是你的家。”盈盈聽著這話中的意思，心下不由三分難過，忙道，“姐姐這是說的什麼話，這是你的家。”一句話，倒叫定玥無比心酸，“哪裡是這樣的，我嫁出去了，自然是榮家的人。”盈盈坐在一側，“我不大知道的，姐夫對姐姐，不好麼？”定玥輕輕地嘆氣，“我跟你說了，你也別告訴別人去——你姐夫外頭，好像是養了人。”盈盈心下毫不在意，臉上卻得做出吃驚的神色，“此事不敢胡說的。”定玥搖頭，“他在外頭買了個宅子，哎，他當初娶我，不過是看上我們家的勢力，倒不把我當人看。”盈盈扶住定玥的肩，“姐姐，我只一句，平日裡說人家揣著明白裝糊塗，不是什麼好事情，可婚姻中，揣著明白裝糊塗，纔是智慧。”定玥看看盈盈，不由得嘆了口氣，“我只是不甘心。”盈盈笑著，“姐姐出身好，平日裡錦衣玉食萬千寵愛，如今自然是不甘心的，可是不甘心有什麼用，也不能一把火燒了外宅。不如就忍下來了，縱是外頭的人再厲害，也越不過你這個賢妻。”定玥淡淡的，“想來也只有如此了。”說完，定玥頓了頓，“你和定珣怎麼樣？”盈盈低下頭，“還好。”定玥有幾分摸不著頭腦，只道，“這話不該我說，只是我總得告訴你，定珣也是個花心的，你得看住他。”說著，盈盈不由得一笑，“是了，他沾染了多少花兒朵兒的，我都不稀得知道，想來得有半個吉安城。”說完，定玥也跟著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