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出五日,沈子宜便被安排到了定珣身邊做秘書。定珣倒是極不習慣辦公室裡多了一個沈家的耳目,但也不願意多說什麼。只是早晚到軍部點卯,只是沈子宜是極熱情的,平日裡喜歡和定珣說話。
晚間,常淵開著車送定珣回家,“沈家小姐這事情,你告訴你家那位沒?”定珣哎了一聲,“你別說話,我這幾天被聒噪的,耳朵都要聾了——我正想著怎麼和盈盈說呢?!背Y一笑,“你只照實說,顧氏是個聰明人,你怕是瞞不住?!倍ǐ憞@了口氣,不再說話。
回了家,盈盈在書房收拾,定珣站在書房門口道,“你晚上吃了什麼?”盈盈擡手取下那本史記,只是一笑,“只喝了些粥,你晚上吃了沒?”定珣沒回答,只說,“這秋日是越發的冷起來了。”盈盈轉過頭,“可不是,瞧著這天氣,明兒又要下雨罷?!倍ǐ懹值?,“我辦公室聘了個秘書,女的。”盈盈轉回頭,笑意僵在臉上,言語裡又是不作聲色,“怎麼常淵一個人忙不過來?”定珣嗯了一聲,“是我的一個朋友,託付著找些事情做。”盈盈又道,“叫什麼名字?”定珣答道,“這我倒是忘問了?!庇?,“我不問了,往後也不想知道?!倍ǐ憸愡^來,從後面環住盈盈,“你不喜歡,我只辭了就是?!庇故侨峙つ螅崎_定珣,“我沒不喜歡,你的事情你自己有考量?!倍ǐ懭允潜ё∮?,“你真是瘦了不少,恰如飛燕可於掌中舞?!庇π?,“環肥燕瘦,不知道你喜歡哪個。”
次日,定珣早早的到了軍部,卻不想沈子宜也早早的到了。沈子宜一身湛藍色旗袍,娟娟靜美透著嫵媚?!澳闫鸬脡蛟绲摹!倍ǐ懙?。子宜湊過來挽住定珣的手,“你瞧我今天好看不好看?”定珣抽出手,“我有家有室,你在這問我你好看不好看,你倒叫我怎麼說?”子宜冷冷一哼,“我有事求你?!倍ǐ懖挥傻眯Φ溃澳氵@是求人的態度?”子宜坐在一邊,“後兒陪我去個舞會?!倍ǐ懓櫭?,“什麼舞會?”子宜道,“是我一個國中同學的,他不混政治的,只是這次巧了,在吉安城,又知道我在吉安城,就邀請了我?!倍ǐ懭允前櫭迹敖惺颤N的?”子宜道,“姓陳,陳徹,你必定是不認識的,他家裡平素在國外做生意。”定珣搖頭,“我出了門就代表著霍家,不好去這樣私人的宴會?!弊右藙竦?,“你只去給我充個面子就行,到了就走都好。”定珣問道,“他做什麼生意的?”子宜笑道,“皮毛生意?!倍ǐ懰尖獍肟蹋?,“明兒幾點?”子宜道,“晚上七點,在他私家的宅子,不請政壇商界的人,你只放心?!倍ǐ扅c頭,算是應下。
晚間,自打沈子宜當了秘書,平素晚上都是常淵開車,一行路先送沈子宜租的公館,再到霍家。卻不想這一日,常淵出去忙,並沒回來。沈子宜和定珣站在街邊,定珣正要招手叫黃包車,子宜攔住,“陪我吃個飯去?”定珣想推脫,子宜道,“我素日裡一個人吃飯,前幾天看見個什麼天元茶樓,說是來了個南邊的廚子,我想吃些東西,卻沒人陪著?!倍ǐ懧犞煸铇?,想起文玉蘭,心裡不由得一沉,子宜見他不說話,只當是應下。
二人一路散步,秋日裡天剛剛擦黑,路燈尚未亮起來,路上行人匆匆回家,倒是有幾分溫馨的味道。子宜道,“你瞧,各家各戶都在做飯了?!倍ǐ戉帕艘宦?,子宜接著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我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定珣心思原不在此處,“什麼?”子宜看看他,“我說安穩人生?!闭f畢,疾步走了幾步,行到定珣前頭。定珣看著子宜的背影,雖是比盈盈略略豐腴,但卻仍是身材姣好。
走至天元茶樓,掌櫃見是定珣,忙笑著迎了,“今兒二爺沒定雅間,這飯口,倒是也沒有雅間了。”定珣也是體諒,“只安排在個安靜地方吧?!眲傉f完話,只聽身後熟悉的聲音,“定珣?”定珣一時想不起是誰,轉過頭看,方見是文玉蘭。文玉蘭走過來,不由得打量沈子宜。沈子宜生的極好,文玉蘭不由得三分驚歎,三分嫉妒。定珣介紹,“這是我秘書?!弊右松斐鍪?,“你好?!蔽挠裉m握了握子宜的手,定珣道,“這是我父親的第五位如夫人?!弊右诵π?,“竟是如夫人,幸會?!蔽挠裉m淡淡的,“怎麼今兒有空來這裡吃東西?”定珣道,“只是巧了,卻不想遇見五姨太?!蔽挠裉m面色掩不住的憔悴,“我素來喜歡到這裡飲茶。你們定了位置沒?我樓上定了個雅間。”定珣止住,“不必了,多謝姨太太?!蔽挠裉m深深地看了一眼定珣,便上了樓。
子宜和定珣落了座,點了幾個菜。子宜道,“我還是第一次來這?!倍ǐ懶乃紵﹣y,卻也不知道煩些什麼,子宜打他一下,“你想什麼呢?”定珣回過神,站起來,“沈小姐,我們是合作,咱們都不和馮家合作,不戰不和,我答應這事情了。你站在我這邊,我也答應你,我當權,必定是聯沈抗馮。這話我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沈小姐不必日日糾纏。”子宜托腮看著他,“怎麼突然說這些?”定珣明白沈子宜在他身邊,也不過是爲了探探霍家虛實,也打探馮家,如此深入虎穴,倒是沒意思的很。定珣站起來,“你明兒便回家去吧,如今世道亂。”說完轉身要走,沈子宜站起來攔住他,“你什麼意思?你覺著我是過來想利用你的?”定珣覺得無趣,“不是,我只是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麼。”沈子宜看著定珣,“我承認,我起初在火車上見你,是得知了你要去馮家,想借著機會和你認識,也探探馮家虛實,可是如今——”“如今你想如何?”沈子宜看著定珣,“你知道我名字的意思麼?之子于歸,宜室宜家。”定珣更是煩悶,本以爲是因著文玉蘭,此刻聽著她掉書袋,忽的想起當初和盈盈說話,那句一朵芙蕖,開過尚盈盈。定珣背過身,“沈小姐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