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常淵給家裡打了電話，五姨太接了電話收拾停當便往茶樓去了，定珣開車早早到了，在二樓的雅間坐著，五姨太推門而入，笑著坐在一側，“怎麼今兒知道叫我了？”定珣挑眉看她，“我說這鐲子老氣，你偏還要帶著。”文玉蘭白他，“這是你爹給我的，多少我得做做樣子。”定珣乜她一眼，也不說話，文玉蘭嗤嗤一笑，“你那媳婦怎麼樣？”定珣道一句，“還成。”文玉蘭站起來坐在定珣腿上，“那…跟我比呢？”定珣在她腰間捏了一下，“昔日梁鴻配孟光，今朝仙女配襄王。”文玉蘭撥弄著指甲，“我這巫山神女，來會你這襄王呢。”定珣道一句，“你且起來。”文玉蘭站起來，半倚在門口，定珣道，“我可做不得襄王，定瑜可要回來了，老頭子的意思，你參不參的透？”文玉蘭掩脣輕笑，“這明面上的事，老爺子瞧不上你，偏瞧得上那個戲子生的野種，你又奈何？”定珣挽了袖子，“老三當了家，這家還有你的地方？”文玉蘭淡淡的，“我是看得開的，我可和你不一樣。”定珣揚手打在文玉蘭的臉上，文玉蘭推開定珣，“你瘋魔了。”定珣又捏著她的下巴，文玉蘭瞪著他，道，“霍定珣，你瘋魔了。”定珣笑的隨意，“這世道，不瘋魔，不成活。”文玉蘭打了一下他的手，定珣從懷裡拿出一個房契，“西郊一個宅子，前朝一個尚書什麼的私宅，前兒我看便宜，買下來了。”文玉蘭抽過來看那房契，“你家老爺子如今身子大不如昨，他不講，我卻是知道的，叫那些太醫弄了虎狼藥吊著呢，前幾日還咳了血。”定珣皺眉，“也沒叫個西醫瞧瞧？”文玉蘭冷冷一哼，“你不盼著老爺子去了麼？怎麼這麼問？”定珣不由得哈哈大笑，“你這妖精——我盼著他死在我手上，不盼他壽終正寢，你可懂得？”文玉蘭笑笑，“你這心思我懂的，得了，我回去了。”說著撂下房契，“這地界兒，也不是什麼好房子，我可不要。”定珣也站起來，“你不要，我給那個叫碧落的丫頭去。”文玉蘭推開門，“明兒我就給她打發了。”說完便走了。

定珣站在二樓，看著文玉蘭遠去的背影，極輕的吐出一句，“賤人。”而後又看著街上車水馬龍，販夫走卒沿街叫賣聲，只覺得這吉安城確實是個熱鬧非凡的地方，也絲毫看不出戰事一觸即發的樣子。甫一嘆氣，心裡也生出三分傷感。

定珣下樓開車往家回，剛到家，府裡看門的便道，“二少爺，三少爺回來了！”定珣哎呦一聲，“這可極好，三少爺回來多久了？”守衛道，“不多久，只與二爺您前後腳，現下進了正廳呢。”定珣疾步便往正廳去，邊走邊逮了個丫鬟吩咐，“去叫二少奶奶來正廳，叫她打扮好了快些來。”定珣剛剛走到正廳拐角處的地方，卻見著盈盈站在那裡，“哎，你怎麼在？可巧我正叫人去請你。”盈盈道，“竟是巧了，我原剛從你書房出來，要拿宋詞，你書房卻沒有。”定珣揮手，“詩書之類你得去大夫人那借，我三弟回來了，從德國留洋回來的。你隨我見見。”盈盈頷首，“人在哪裡呢？”“便在正廳。”說著便與盈盈一同去了。

霍定瑜一表人才，一雙眼睛與定珣極其相像，倒是他霍家的風格。廳裡，定瑜和老爺子飲茶不語，大夫人和五姨太坐在一側，定珣攜盈盈進去，喚了一聲，“三弟。”定瑜站起來，“二哥。”又看看盈盈，定珣笑道，“這是你二嫂。”定瑜叫了一聲二嫂，盈盈含笑應了。定珣道，“你這多少年沒回來，這全家無不想你的。”定瑜看著老爺子，道，“學業繁忙，無暇抽身。”正說著，碧落進來道，“外頭有個姓馮的姑娘說要進來，也不說自己究竟是誰……”定瑜忙道，“請進來。”說完倒是有幾分不好意思的看著衆人。大夫人笑道，“如今老二剛娶了親，你這又有意中人，好事成雙，喜上加喜。”定珣看了看定瑜，挑眉道，“是誰啊？我聽著姓馮，可是南方的馮家。”不等定瑜說話，老爺子道，“是，是馮家二小姐，原先就和老三熟絡。”定珣撫掌，“這更是好事情了。”話音剛落，就看見馮明兮走進來，寶藍色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一身旗袍妥帖的勾勒出曲線，妖而不媚，放而不蕩。馮明兮含笑，環顧一週，“這幾位我見過的，霍老爺，霍夫人，霍二爺，五夫人。”又看了看盈盈，道，“這一位，想必是顧翰林家的小姐了。”盈盈點頭，“馮小姐竟聽說過我，只是如今不叫什麼顧小姐了，只叫我霍少奶奶纔是。”馮明兮一句話原只是說盈盈出身不好，配不得大家，如此一來一回，竟不想盈盈倒頗有脾氣。定珣看了盈盈一眼，只見盈盈笑的淺淡溫柔。明兮也是淡淡的，“是了，霍家只你一位少奶奶。”說著頓了頓，“我要和定瑜訂婚了。”這話一出，霍老爺是知道的，倒不做聲，大夫人卻是驚訝，“幾時定下的，這倒是極好的。”五姨太看著定珣，不由得也是一笑。定瑜道，“我們在德國時候就說好了。”五姨太一笑，“咱們家這算是雙喜臨門，那我倒先叫一聲三少奶奶了。”明兮道，“我原以爲霍家不認我這兒媳婦呢。原我也不會唱曲兒彈琴也不是讀書人家的。”五姨太出身風塵，原是唱曲兒的風流人，盈盈門楣不似馮家，如此一言便是諷刺五姨太和盈盈。定珣原是知道馮明兮說話如此，大概是知道自己要嫁到霍家，有意立威。定珣一向藏拙，見她如此只是煩悶，淡淡道，“我和盈盈先走了。”說著便要走，盈盈也是淡淡的，“馮小姐什麼都不會倒沒什麼，打天下不過是幾場戰役，詩書歌賦卻須得薰陶，著實是難事，不會也是當然。”此話一出，定珣倒是不由得一笑，馮明兮一向脾氣火爆，如此被盈盈不鹹不淡的說了幾句，心裡窩起火來，便直言道，“顧小姐明裡暗裡這話說的，倒是不歡迎我到霍家了？只是這霍家，有沒有你說話的地方？”盈盈仍是掛著清淺的笑，“什麼明裡暗裡，什麼不歡迎姑娘，你又不是嫁給我。”定珣不由得笑出聲來，那邊定瑜也變了臉色，定珣道，“你二人倒是有意思。得了得了，盈盈，咱們走吧。”盈盈福了福，“那我先走了。”

出了門，定珣臉上還掛著笑意，“你倒是好生有趣。”盈盈臉上仍是不鹹不淡的，“怎麼了？”定珣還是笑，“她可是馮家的二小姐，你不怕？”盈盈擡頭看著定珣，目光清澈但又帶著寡淡，“我家裡放在如今是提不上臺面，但我是見過世面的。我極小的時候，初入皇宮，見過皇帝太后，我那樣大的人物都見過，我怎麼會怕她？”定珣低頭啄在盈盈臉上，盈盈慌忙後退一步要躲，定珣伸手攬住她，“你登得高臺盤，我親你一下，你卻怕了？”盈盈推他一下，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