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出客棧, 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化作流光消失在原地,眨眼間就到了皇宮。予道:“西烈的皇帝在乾德殿批閱奏摺。”他們在上空看好, 直接奔著皇上的乾德殿而去。
三人隱匿著身形在殿裡落下, 找到皇帝批閱奏摺的屋子, 悄悄地進去, 站在離皇帝五米開外的地方, 駐足觀瞧。
西烈的皇帝已有五十開外,身穿著袞龍袍,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紗帽, 他自一大堆的奏摺中擡起頭來,摘下頭上的帽子, 一個內侍忙過來給他按著頭, 白皙的面上現出疲憊之色, 慢慢的仰靠在椅背上,閉目問道:“雍那邊有信過來嗎?予找到了沒有?”
站在外邊的予渾身一震, 他找我做什麼?
那內侍道:“有信過來,還沒找到人。”
“哦,讓他快點找,夜長夢多,找到了讓他送回西烈來, 實在不行就讓人永遠找不到也好, 留在東黿總歸不妥, 待東黿大定, 再出來也不遲。”
予的眼角泛紅, 牙齒咬的咯咯響,官生暗叫不好。那廂, 皇帝的身後突然竄出了幾人,俱是道士裝扮,其中一人手執拂塵,單手打稽道:“無量天尊,不知是哪路高人來我西烈皇宮,還請現身一見。”
官生見狀,就要拉著予往外就走,誰知予站在原地不動,他心裡微訝,悄聲問道:“爲何不走?”
予咬牙切齒道:“我要問問他爲何要這麼對我。”
官生無奈,只好由他,他們現了身形,朗聲道:“我等本是好奇來宮中一遊,並無惡意,還請西皇高擡貴手。”那些守衛和幾個道士看見他們三人現了身,便上前擒拿。
“哼,你們盜了我係列的傳國寶物,還說沒有惡意,識相的快快交出,我求聖上給你們一個痛快。”
三人一聽,知道雲淵大概找到了他要的東西,心中大喜。官生高聲道:“我本無意傷你們,你們還是不要過來的好,我說了,只是來宮中看看而已。”
那些人在皇帝面前更要表現一番,哪裡肯聽他的話,一個個不怕死的衝上前來,予心中大恨,抽出腰上的寶劍就刺了過去,也不講招法,胡亂砍一通,一時間殿內血肉橫飛。官生不斷的念著阿彌陀佛,他只用光束將他們打暈,並不傷他們的性命。
皇帝在室內邁步出來,大叫道:“來人,活捉了他們,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人吃了雄心豹子膽,竟敢連番闖入皇宮之中,真當我西烈無人了嗎?”
予聽了他的話,突然向後跑去,他要問問他爲什麼要拋棄他,爲什麼要設計陷害他,難道他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嗎,不問清楚,他死也不甘心。官生見他轉了回去,忙跟了上去。
予在皇帝面前站定,皇帝看著眼前之人,心頭狂跳,那身形和雍一般無二,只是面容不同,他指著予問道:“你是什麼人?”
予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現出了本來面目,仰頭哈哈大笑,任由自己的氣息隨意釋放,他笑的聲嘶力竭,滿頭的黑髮都飛了起來,高聲質問:“我是誰?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我五歲上梵淨山,那時叫空聞,十六歲回東黿,那時叫齊予,人們稱呼我爲太子。如今,蒙你所賜,我成了喪家之犬,你說”他的手直直的指著西皇“你說,如今我該叫什麼,你來告訴我我是誰?”
不愧是一代的帝王,只出現短暫的震驚就穩住了陣腳,他面色微微動容,神色難辨,沉聲問道:“你是予?”
予冷笑:“你知道這個名字?你叫這個名字後心裡就沒有一點點愧疚嗎?你就沒想過那個人會回來找你嗎?”
西皇何時聽過有人這樣指責他,他哼了一聲道:“我爲何要愧疚,自來大位都是有德者居之。東黿的皇帝昏庸無能,不思進取,致使貪官橫行,百姓流離失所,他不配當那個皇帝,我送你過去只不過是不想起戰亂而已,我何錯之有?”
“哈哈哈哈,”予大笑,笑的滿面淚痕“你殺□□女,鳩佔鵲巢,你發起戰亂,害百姓無家可歸,老無所養,青春獨守,年幼失恃,你說你自己何錯之有?你讓我自幼失去雙親照拂,長大後失去家國的庇護,你說你何錯之有?這普天之下再也沒有比你更卑鄙無恥的人了。”
“放肆。”西皇氣的渾身顫抖,他何時聽過這話,況且說這話的人還是自己的兒子,他大聲叫到“來人,把這個逆子給朕拿下。”
“呼啦”圍上來幾人,一色的道士裝扮,將官生和予圍在了當中。予手裡還提著那把寶劍,見人圍了上來,目呲俱裂,咬牙冷笑道:“好,都說虎毒不食子,我今日就看看這世上比禽獸還不如的人。”他揮動寶劍,招招凌厲,記記絕殺,毫不留情,直殺的如浴血的修羅。
官生在旁協助,一時間殿裡慘叫聲不絕於耳,一波波的人衝上來,予將寶劍當成了砍刀,拼死的砍過去,他的心裡如今只剩下滿腔憤怒。官生很後悔帶他來,那樣或許還有點點希望存在於心,如今,只餘了滿腔的怨恨。
七葉在旁邊打倒了幾個道人,朗聲道:“西皇,如今你的人已無法阻攔我們,我看你還是下令放我們走的好,以免傷及無辜。”
西皇看著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人,還有自己那尚在拼命的兒子,臉上一片黯然,忽然生出幾分無力,揮手道:“都退下吧,放他們走。”
那些人俱停了手,站在了西皇的身邊,西皇看著予,神色複雜,開口問道:“你恨我?”
予掃了他一眼,冷哼道:“何必多此一問。”
官生這才認真的看了西皇,那是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人,已在五十開外,保養的很好,麪皮白皙,頭上已夾雜了白髮。那眉眼中,他看到了予老去的樣子,細長的桃花眼,不再含情,只積了歲月的痕跡,看人凌厲直視心底。挺直的鼻子與予一般無二,緊抿的脣,那嚴肅的神情,他只覺自己對著的是老去的生著氣的予。
他腰背挺直,不怒自威,一雙和予一模一樣的眸子裡帶著些許無奈,看著予道:“我做的事無須你來指責,你若恨我,便恨好了。你走吧,若什麼時候想回來,就回來。”他說的是我,而不是朕,他以一個父親的口吻在說話。
予並沒有讓他感動,咬牙道:“你放好心,日後我一定會回來拿回屬於我的東西,你最好好好的活著。”他轉身大步向殿外走去,官生緊隨其後,手搭在他的腰上,流光一閃,已在殿裡消失。七葉也緊隨其後而去。
西皇看著三人消失,轉身出了大殿,一個道士打扮的人跟在他後面,他問道:“今日之事國師可有什麼看法?”
“貧道倒是與那青年有過一面之緣,他與十二皇子相交甚深,聽十二皇子說他佛法和道法具有很高的造詣,我與他只怕在伯仲之間,他法號空見,俗家姓陳,名喚官生。至於那和尚,貧道妄自揣摩,不知是也不是,陛下在梵淨山時可聽說過七葉這名字沒有?”那說話的道人正是那日在觀湖樓上與青雲在一起說話的那人。
西皇的臉上一片駭然,沉聲問道:“你說他是七葉?那隻九尾狐?”
“貧道聽十二皇子說過,空見養了只狐貍,只怕就是這隻九尾狐了。”
“那可麻煩了,如今事已至此,你看該如何是好?”
“將十二皇子召回,問問他的意思,陛下以爲如何?”
“好,就這麼辦吧。”西皇頷首,忽然問道“那偷盜國寶的人可有眉目?”
“貧道慚愧,那人的法力太過高深,貧道沒看到一絲影子,若不是那人太過大意引發了機關,恐怕還不知道國寶已失。”
西皇沉默不語,看著外頭的夕陽一點點在天邊西消失,問道:“你說這是不是那個逆子做的?”
那道人仰著頭看著天邊最後一抹夕陽道:“陛下,咱們對十一皇子不公平。”
西皇眼神複雜:“總要有人做出犧牲,舍了他一個,換取我幾萬將士的性命,我認爲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