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堂外的一片竹林裡,那模樣嬌憨的少女雙手叉腰:“你給我說清楚,你爲何要把我們騙到鳳池去?”
穿著藍布道袍的小道士笑嘻嘻的說:“我可沒騙你,我只說在那裡沐浴養顏。”
那少女氣的臉色緋紅,指著他說:“我就知道是你,青松可想不出那麼餿的主意,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你又安的什麼心?哼,要不是你整天帶著那些個紅粉骷髏來麻煩我,何至於對你們下手。”小道士臉色一變,面容微沉,露出不符他年齡的陰沉:“我說過了,我還小,你非要逼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你,什麼叫紅粉骷髏,那是我給你選的妃子。”少女氣結,青蔥玉指指著他,一跺腳:“好,十二,我再也不管你的事了,那你告訴我,今日那小和尚叫什麼名字?”
“問他做什麼?”
“好歹也讓我知道看了我身子的人是誰,看我不挖了他的狗眼。”少女恨恨的說。
“倒也不是不能說”。小道士擺出一副談條件的神情出來。
“哼,那你說,你想要什麼?”
“既然你那麼想知道,那我就勉爲其難的告訴你好了。不過你得答應我,我下山之前不能再來煩我。”
少女痛快的答應了。
那叫十二的小道士說:“告訴你也無妨,反正我和那小和尚不對付,有你出手,我落得輕鬆,那和尚叫空聞,就在觀音殿。”
少女將信將疑,狐疑的看著小道士:“你說的是真話?”
“騙你作甚,不信你去問,觀音殿能上香,你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麼也要去拜拜吧。”
“好,要是沒有,看我怎麼收拾你。”
小道士撫著下巴,嘻嘻笑著:“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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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音殿後的禪房裡,道遠大師看著空見:“聽說你養了一隻白狐,是什麼樣的?”
“這麼大,額頭有一簇火苗樣的紅色印記。”空見比劃著說。
“哦。”道遠緊皺了眉頭,他叩著桌面,沉思良久問:“你在哪裡撿到那隻狐貍的?”
“思過崖上,那天雷電交加,他被雷劈的受了傷,身上一道道的焦黑。”空見老實的說了。
“哦,那當是天雷了,看來應該就是那隻狐貍無疑了,你救了他,他應該不會傷你,那畜生最講義氣,好了,跟你說你也不懂,小心著就是了。”
“是。”空見順口答應,心下對道遠大師的話也不甚在意。
他在道遠大師房裡出來,溜達到了觀音殿,遠遠的看見幾個的少女在殿外,想起昨日做的事,心裡有些發毛。拉著旁邊一個比他高的和尚,轉過身,假裝說話:“師兄啊,今天殿裡來了外客啊。”
“嗯,是西烈國的貴女,好幾個吶。”那小和尚很感興趣,跟著空見嘮叨起來:“你瞧瞧,一個個俊俏的很”。
空見隨口應著,一邊跟他說,一邊瞄著那幾個人,那小和尚以爲他想偷看,拉了他的袖子說:“咱們躲到香案底下去,看的清楚。”
空見點頭答應,兩人悄悄的鑽進了香案底下。那幾個少女走進殿來,捐了香火錢,拈香就拜。空見和那小和尚趴在香案下偷偷的瞧著。
那少女長相嬌憨,卻是一點也不老實。她跪在蒲團上,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來回的看著,像是在找什麼。空見有種預感,她在找自己,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
他們知道這香案下能看美女,當然別人也知道。倆個人鑽進來的時候,裡頭只有兩個,這一會的功夫,又鑽進兩個。本來就不大的地方,更顯的擠,他一動,後面的那位不願意了,擰了他一把。空見吃痛,卻也不敢出聲,咬牙忍著。向後踹了一腳,後面那個也不是省油的燈,擰回來。兩人就在香案下打了起來。一會兒,六個人就打成了一團。。
那少女看見香案的簾子在動,轉了轉眼珠,待要上去撩開,卻見裡頭飛快的竄出一人,嚇了一跳,跌坐在蒲團下。那飛出來的小光頭,慌不擇路,讓她絆倒在地,直接撲在她的身上。
少女頓時又羞又怒,使勁的往外推他,忽然看出他就是那日在鳳池裡看到的那個,就要開口。那飛出的小和尚正是空見,他眼看著少女的臉色大變,暗叫不好,骨碌翻個身爬了起來,轉身就跑。
香案下陸續鑽出了幾個小和尚,一個一個的跑了出去。再看空見,他已經跑的沒了蹤影。
那少女氣的粉面含煞,在大殿上跺腳,那管香火的僧人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師弟們頑劣,還請女施主見諒,我一定請戒律院的師兄嚴懲他們。”
少女雙手叉腰,仰著頭問:“第一個跑出去的那個小和尚叫什麼名字?”
“小僧沒看清楚。”
“那你們這裡可有個叫空聞的小和尚。”
“有。”
“告訴我,他在哪?”
“空聞師弟住在後院的禪房裡,這個時候當在講經堂聽課。”
“好。”那少女咬緊了牙“講經堂怎麼走?”
那僧人指給她去講經堂的路,看著她帶著一衆少女颳風一樣的捲走了。心裡暗自思忖:他不是問空見嗎?怎麼又去講經堂找空聞?
空見一溜煙似的跑到了思過崖,看著身後沒人來追,暗自慶幸,幸虧自己跑的快。他慢慢的挪到了三千小界,看了會佛經,平復了心緒,這才修習起佛祖三千式。
一輪紅日直直的照在思過崖上,小和尚在烈日下端坐,白皙的面容曬得發紅。汗水順著面頰淌下,他渾然不覺,依然保持著禪定的姿勢,絲絲白氣在他的口鼻間緩緩冒出。
旁邊的小狐貍定定的看著,眼裡滿是驚喜。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白氣漸漸的散去,小和尚緩緩的張開雙眼,那眼裡似有精光閃過。小狐貍心想:他的進度可真快,照這樣下去,成事指日可待。
“鳴玉,我今日又精進了許多,還有些不明白的,要去請教師傅,你跟我回就日峰嗎?”空見問著小狐貍。他覺得自己的雙眼看東西越來越清晰,遠處飛翔的雄鷹,那羽毛根根可見,近處看進巖石三尺已不再話下。
小狐貍的眼裡透著笑意,搖搖頭,擡起爪子指指藥園。空見摸著他的頭說:“前次老猿給藥草的時候都說了,再不給我了,咱們不能去要了。”
狐貍咬著他的衣角,不肯放開。空見笑著說:“好吧,我去,你鬆開就是。”
一人一狐去了藥園,那白毛老猿看見他們。鼻子裡噴出了一股氣,咬牙說:“都備好了,自去便可。”
空見訝異的看著老猿,老猿也不理他,兀自弄藥草去了。
院子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石鍋,下面尚燃著柴薪,鍋裡是黑乎乎的漿水,不斷翻滾的冒著氣泡。
空見毫不遲疑的脫光了,一點點坐了進去。那藥水正沸,卻未見他一絲痛苦,面上反而是舒爽的模樣,瞇著雙眼,端坐在內,運行的正是那青龍教的心法。
這湯藥是伐經洗髓之物,老猿初時是看著他修煉的勤勉,配了給他泡澡,小狐貍看著有用,硬是逼著老猿再給他配。老猿極是不願,奈何打不過小狐貍,只好應了。這藥水用了七七四十九種草藥熬製,老猿極是心疼。
空見在藥水裡泡的舒坦,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了,好似那渾濁之氣都隨著嫋嫋的蒸汽消失殆盡。
他這廂泡的酣暢淋漓,那廂裡,空聞站在講經堂門口,看著眼前蠻橫的少女,緊皺了眉頭,沉聲問:“你找我?”
那少女看見空聞吃了一驚,差點叫了青雲,遲疑的問:“你...是空聞?”
“正是。”
少女對空聞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心裡十分微妙,見他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也不追究,直接問:“你是東黿哪家子弟?”
空聞的眉皺的能夾死蒼蠅,不耐的說:“女施主若無事,空聞還要聽講。”也不看少女難看的臉色,轉身回了講經堂。
少女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後面的幾人嘰嘰喳喳說著什麼,她都沒聽進去,心裡想的卻是那年無意中聽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