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季的大笑惹出了一位高手,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雲淵,他攜著予在思過崖上落下。
予一襲淡青長衫, 頭髮卻是沒有像往日一樣束起, 只在腦後簡單的繫了條絲帶, 多了些隨意, 少了往日的嚴肅與利落。
他也聽到了那笑聲, 卻沒被那笑聲所擾,只站在往日空見愛玩的地方,揹著手靜靜的望著遠方, 不知在想些什麼。
雲淵沉聲問道:“你不去看常笑?”
予淡淡道:“是你要來的,你一個人去吧。”
雲淵張口, 欲言又止, 無奈的看了他一眼, 轉身去了就日峰。予慢慢的轉到了三千小界,撫摸著每一尊佛像, 眼中是依戀不捨,喃喃道:“空見,我後悔了,我不該帶你離開這裡,……。”
一道人影在他身後飄出道:“早知今日, 何必當初。”
予回頭看了那人一眼, 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面目, 如今的氣質卻已大不相同, 一個光華內斂, 超然物外,一個冷冽鋒利, 氣勢逼人。
予問道:“你好了?”
青雲道:“早就好了,不是說你去了望海之濱?”
予苦笑:“去了。”
青雲微笑道:“你沒忘?”
予的臉色顯出一絲苦澀,道:“死了也忘不了。”
青雲微笑,眼中似是欣慰,道:“他沒死,會活的,你等著吧。”
予如遭雷擊,愣在當場,半晌才澀聲道:“你說什麼。”
青雲微笑著道:“他的魂魄在繁季體內,他是繁季,繁季也是他,繁季答應我……”青雲的話未完,予已然不見了蹤影。
他微張著嘴巴,看著那抹身形消失,搖頭苦笑,成全未嘗不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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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淵在就日峰得知常笑這幾日都會在二心殿,便去了二心殿。此時二心殿裡的事已然完了,雲淵到了二心殿外,常笑和易陽在內迎出,易陽看見雲淵冷笑道:“國師大人,別來無恙啊。”
常笑笑呵呵的道:“國師不遠萬里來梵淨山,讓常某倍感榮幸。”
雲淵面無表情道:“我來踐約。”
常笑不以爲意道:“裡面請。”
雲淵邁步進跟著易陽與常笑一起進了二心殿的一間禪房,禪房裡佈置的簡單雅緻,常笑請雲淵在一張太師椅上坐了,有小沙彌奉了茶。
易陽一直在壓抑著怒氣,看著雲淵慢條斯理的喝茶,他滿心的憤怒。他朝外高聲叫道:“小金,把追風門的人帶來。”
不一時,小金便將人帶了來,那人看見易陽如怒目圓睜的模樣嚇了一跳。回頭見雲淵坐在旁邊,頓時大喜過望,猛的朝雲淵撲過去道:“仙師,仙師,你來了,你救救我,他們要殺我。”
易陽哼了一聲:“殺你?就你這樣的,千刀萬剮不爲過。”
那人臉色大變,撲倒在雲淵腳下道:“仙師,我都是照您的吩咐去做的,您可千萬要救我呀。”
雲淵低頭看著腳下的人,愚蠢的人,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鄙夷,冷冷的道:“你說的什麼我不懂。”
“什麼?您不能不認賬,是你讓我聯絡各家門派,說官生身上有異寶,還說事成有我的好處。”
雲淵冷冷的道:“這樣做對我有什麼好處?”
那人還要說什麼,易陽冷笑道:“將他帶下去,我佛慈悲爲懷,放了他。”
那人眼巴巴的看著雲淵,見他毫無反應,頓時面如死灰,跟在小金身後去了。他知這一去,便是死路一條。
常笑笑瞇瞇的看著雲淵道:“國師大人承不承認都沒關係,我常笑雖常講以禮服人,但是今時今日,我便要耍橫的了,道理是與人講的,不是人還講什麼道理。”
雲淵冷冷道:“既然說是我做的,那就當是我做的好了。”
易陽道:“既然國師大人承認了,說來我也有千年沒跟人動手了,今日少不得要活動一番。”
雲淵瞇眼道:“既然要打,那就打好了,還怕了你們不成?誰先來?”
常笑似笑非笑的看了雲淵一眼,道:“國師大人的修爲不知道要高出我們多少,我與易陽從來形影不離,所以單打獨鬥在我們這裡是沒有的事,我們向來是同進退的。”
易陽嘴角翹起,眼中帶笑道:“正是如此,國師不會不答應吧。”
雲淵哼了一聲:“那就一起來?”
易陽二人齊聲道:“如此甚好,國師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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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洞府裡,白雲急急的敲開七葉的臥房,道:“主上,雲淵來了,常笑和易陽帶著他去了梵淨山禁地。”
“哦?他幾時來的?”繁季並不擔心,以常笑和易陽的修爲,兩人聯手與雲淵一戰之力還是有的。
“主上大笑的時候到的。”白雲道,他聽見繁季笑的時候非常震驚,不知他爲何笑的那樣張揚,肆無忌憚,那個官生的魂魄對他的影響還真是很大。
繁季點頭,伸手招過了鳴玉,一起去了禁地。
梵淨山禁地在思過崖後,齊齊整整的劃了一條線,在空中看的分明,那道分界線前面雲霧繚繞,鶴舞雲霽,一片祥和。後面則黑雲翻滾,濃霧瀰漫,陰森恐怖。梵淨山上的人俱不敢越雷池一步。
繁季抱著鳴玉站在空中向下望去,透過黑雲籠罩的石崖,三人已經打了起來,一道道凌厲的光刃在黑雲間劃過,就像是暗夜裡的閃電,不停的閃過。
繁季點頭,看來他們兩個對付雲淵倒也能打個平手。
鳴玉化成七葉,緊緊的盯著,在他的心裡,常笑和易陽是一起長大的兄弟。不聲不響的身邊已經聚集了好幾個人,百元和嘯林,青蛇兄弟,五原和小金,都在看著三人打鬥。
忽然,繁季的心裡開始不安起來,他知道那不是他的情緒,是官生的。他也不禁心驚,幸虧官生是心甘情願的和自己合爲一體,若要是違逆他的意思,恐怕兩人的魂魄都要受損,官生的精神力很大,大到讓他這個活了幾千年的人也心驚,畢竟官生活的時間有限。
隱隱的,他覺得體內有什麼要破土而出,內視發現,那個元嬰娃娃已經長了一節,不禁高興起來,照這樣下去,不出十年,他就會長成,再渡些修爲給他,出來便是個高手了。
下面打的如火如荼,繁季感到心裡越來越慌,他知道是官生 ,他在心裡淡淡的道:“沒事,沒事。”可是一股力量控制了他的思緒,他的腦中忽然生出他們的爲我而戰的念頭,不行,一定要下去阻止。
繁季身形一晃,便在幾人眼前消失,到了三人的場中,朗聲道:“讓我來。”
易陽皺眉,他們並沒有出現敗跡,繁季爲何要下來。常笑道:“雲主,這是我梵淨山與雲淵的過節,你不要插手。”
繁季道:“我有話問他。”
易陽和常笑對視一眼,便退在了一旁。
繁季看著二人退了出去才緩緩的轉過身形,看向雲淵,那眼睛閃著碧幽幽的光,笑的一臉的燦然:“雲淵,咱們又見面了,你沒想過我還能活著跟你講話吧。”
雲淵皺眉:“你不是繁季。”
“當然不是,我是官生,我的事怎好勞煩別人,自然是自己動手的好。”
“好,既然你又活了,那就讓你再死一回。”雲淵的眼中閃著陰狠的目光,渾身釋放出強烈的氣息,頓時,站在外圍的常笑和易陽都被那股氣浪衝擊的向後退了幾步,看向對方的眼中滿是駭然,不禁爲場中的繁季擔心。
繁季微微笑道:“來的好。”他亦振臂,更強大的氣息在他的身上散發出來,一時間在空中站著的人只見兩條白色的氣浪衝天而起,衝破那層層籠罩的黑霧,糾結成白色匹練直衝天際。
七葉向下望去,只見兩人還在對峙,他不禁爲繁季擔心。場中傳來噼啪爆破之聲,繁季與雲淵各退後一步,那股沖天的匹練也化爲了虛無,雲淵的臉色蒼白,嘴角出現一抹鮮紅。他輕擦了一下道:“原來你竟這般強了。”
繁季的嘴角露出一抹輕笑,道:“雲淵,我有一事不明,還請解惑。”
雲淵哼了一聲,道:“好,今日便讓你死個明白。”
繁季道:“想我將你帶出以後,並沒有得罪與你,你爲何要處處針對與我,要置我於死地。”
雲淵冷哼了一聲道:“你自然是沒得罪我,卻是得罪了予。”
繁季揚眉,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
雲淵忿然道:“自青雲死後,你對予不聞不問,百般挑剔。”
繁季道:“這又與你何干?”
“與我何干?”雲淵臉上浮現出一片怒氣:“若是你待他好也就罷了,既然你喜歡的是青雲爲何還要招惹予?既然招惹就要一心帶待他,爲何又要傷他?”
繁季訝異,瞇著眼睛看向雲淵,雲淵喜歡予?
雲淵哼道:“告訴你又如何?自那日在白雲精舍看見你們,我便喜歡上了他,他與那人何其相似。我那時便不喜歡你,你的眼神太過清澈,看著最純淨的人才最無情,你沒聽說過人至察則無情這句話嗎?因爲你把世間的事看的太過清楚。”
繁季微怔,無情?清楚?他皺眉道:“你就是因爲我對予不好纔要殺我?”
雲淵沉聲道:“也不盡然,主要是你的體內那顆碧水珠纔是我想要的。我卻不想自己動手讓予恨我,纔出此下策,一則你能替予剷平道路,二則,借他們的手讓你再也無法回頭。”他的眼神淡淡,仿若說著別人的事。
繁季訝然:“你怎麼知道我體內有碧水珠?”
雲淵道:“自然是聽人說的,那人,你也見過,就是你們捉住的那個道人,他說你的體內有生髮之氣,我猜那便是綠芒的氣息,再有你的氣息與常人不同,我與綠芒本是一體,怎會感覺不出,那人的話不過是個佐證罷了。”
繁季心頭髮冷,原來官生體內的生髮之氣雲淵早已知曉,便一步步設好,讓官生鑽進了一條死衚衕,他道:“好一招一石二鳥之計,我竟然沒覺察,可說若爲了予我也認了,畢竟我傷他頗深。”他長嘆一聲,又道“但你竟是想要我體內的碧水珠纔來陷害與我,這讓我如何能忍,所以這一戰無可避免。”
雲淵卻道:“我做事從不與人交代,今日便做個了斷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