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
予問道:“他今日都去了哪裡?”
齊戰回到:“初時在玄武湖外講經, 下雨的時候給衆信徒遮雨,自己卻澆在雨中,講完後, 去了湖邊的茅屋, 柳禹在哪裡等他。”
予的眉頭緊皺:“哦?爲何不遮雨?跣足不履, 赤膊光頭, 他這是在苦修嗎?是爲了什麼?”
齊戰垂首道:“不知。”其實他也猜出了一半, 只是不知該如何跟予說。
予又問道:“柳禹?他怎麼去了?”
“柳禹在官生開始講經的時候就找到他了,後來日日去聽他講經,兩人來往頗近。”
“哦, 原來如此,路秀去過沒?”
“路秀還沒回來, 若回來也免不了去, 柳禹和路秀的關係非同尋常?!?
予點頭, 低頭看了一會奏摺,忽然問道:“馥娘那邊?”
“已經安排好了, 青雲一直沒動西平侯,估計也是等您回來?!?
“嗯,由他去,給他個虛位好了,有他頂著, 我也少了些煩惱, 那樣的人也不值得我動手?!?
“哦, 那, 官生那邊還要不要派人過去?”齊戰試探的問。
“不用了, 由他去吧,他那個牛脾氣, 我也沒辦法,真是頭疼?!庇钃嶂~,一臉的無奈“他在惱我對雍的態度,你知道那箭不是我射出的,可是他就是不明白,這個笨蛋。我若要他的性命,只消用法力便好,爲何要一槍槍的刺他,我只是不甘心罷了,總要讓我出了這口氣罷?!彼哪樕蠞M是落寞
齊戰默然,他知道,可是官生不知道,那傢伙一般不發脾氣,發了脾氣誰也哄不好,只等自己想通了,他道:“許是愛之深責之切罷?!?
“若是那樣我也認了?!庇杩嘈?。
淅淅瀝瀝的雨下了三天,這三日裡官生一點沒有耽擱,依然在玄武湖畔講經,到了雨停的時候,他這七七四十九日的經已經大圓滿了。適時,正是晚霞漫天,湖上一輪彩虹出現,官生赤足順著木質的扶梯走下道場,身後是萬道霞光。信徒俱大呼阿彌陀佛,佛祖顯靈。
官生回了皇宮,予十分歡喜,以爲他要回來了,拉著他的手道:“你總算想回來了?!?
官生面色平靜,微垂著眼瞼道:“我要出門,來與你告辭?!彼男难e如翻江倒海,予其實才是最需要一個說法的人。
予大駭:“你要去哪裡?”
“早就答應七葉去找他的祖父,因各樣的事耽誤,如今我也該去了?!?
予提起的的心慢慢放下,他以爲官生要棄他而去了,臉上滿是不捨的問:“你要去多久?”
“尚不知歸日?!惫偕藭r只想狠狠的抱住他,可是他有些害怕,因爲自己的任性,只想著自己的心事,卻未想過予。
予的心一寸寸的下沉,不知歸日,不知歸日,他的臉色變得煞白,他這是要走了嗎,他也拋棄自己而去嗎?他怔怔發傻。
官生強忍著要抱住他的衝動,他還不能確定自己要的是誰,他輕輕拉開他的手,向後退了一步道:“我今晚就走,跟你道個別,這就走了,你保重。”
予的眼裡閃出一抹痛楚,懇求道:“過了三更再走如何?只待一會兒?”
官生看向那高懸的羅帳,眼裡閃過一絲落寞,道:“來日方長?!彼⑽⒌墓恚徂D身,沒有停頓,赤足踩在厚厚的紅毯上,沒有一絲聲響,飄然而去,他不能剛剛傷了他就去求歡,他,做不到。
官生帶著九戒出了皇宮,直接去柳禹的府上。
雍接手東黿後幾乎沒有動過朝中的官員,只整治了貪官。而予在接管以後也沒怎麼清理朝堂,他認爲現在不是時候。是以柳家在雍接手東黿後沒有收到任何波及,柳禹的父親已升至吏部尚書。
柳禹聽說他要遠足,面上顯出不忿之色:“你這頭倔驢,我不管你了?!?
官生苦笑:“我不能面對他,只有躲開,等過一段時間再回來?!?
柳禹看著他,無奈的道:“看你也是一個有決斷的人,怎的到了這事上優柔寡斷起來,你只需回去說:我錯怪你了,一切就萬事大吉。”
官生嘆口氣道:“我不能在雍還沉睡的時候跟他卿卿我我,我心裡過不去這道坎。”
柳禹無奈的搖頭,也不再廢話,點頭道:“你最好在回來的時候就想好了,這樣下去對予不公。”
官生點頭:“我走了以後你常去湖邊的茅屋看看,荇娘要是去了就告訴他我出行了,冬日前回來?!?
柳禹點頭答應,亥初,官生抱著鳴玉帶著九戒化作流光消失在玄武城。
與此同時,寂靜了千年的梵淨山上也變的忙碌起來,雲淵大路上的各路修仙門派陸續來到了梵淨山,他們要商討天下大事。
梵音寺因與東黿有舊,提出幫助東黿,三清觀則說是予打破了千年的和平局面要幫助西烈,兩家爭執了許久,個門派也是各有說辭。
有人道:“今天下大亂,皆是因那齊予因一己之私,我認爲該討伐他?!?
“若沒有西烈和北冥結盟攻打東黿在先,哪有今日之亂?”
“萬事皆有因果,那予本就是西烈的皇子,卻因西烈的計劃失敗而成棄子,他如何不想討回公道?”
“我們乃修行之人,不應裹進俗世中去?!币灿腥顺植煌庖?。
“道兄所言差異,聽說那予已是金丹期的修爲,難道他不是修行之人?”
“不管起因如何,如今天下大亂,予功不可沒。”一個道士捋著鬍子冷哼。
爭執了幾天,最後商定,予是罪魁禍首,要先征討他,然後再定誰爲天下主,於是各門各派均派人下山去了。
予開始奪取東黿的時候,天下已然起了紛爭,予只不過是一個引子。在他起兵後,各地紛紛自立爲王,他們打的口號很好笑:討伐逆賊。而他們口中的逆賊正是予,卻不知自己是什麼。此時的雲淵大陸可謂是狼煙四起,西烈和北冥故此失彼。予的大軍一路推進,順手收拾著那些割地爲王的叛軍充到軍隊中來,隊伍逐漸壯大,他的士氣也是空前高漲。
已是寒冬臘月,滴水成冰,北冥的都城外,一襲大紅袍服的予端坐在那匹菊花青馬上,在衝鋒陷陣。他不能停下,停下來滿腦子想的都是官生,那個糊塗的笨蛋。他見過了柳禹,知道了他的心事,他怎麼就不知道無論他做了什麼自己都不會怪他,只要他呆在自己身邊就好。
雲淵在馬上看著他拼命,他明白予爲何要親自上陣,這半年來他都是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的,士氣也空前高漲,傷亡較年前比卻是少了許多。他的眼裡閃過一絲落寞,眼睛定定的看著遠方,世上真的會有生死不渝的愛情嗎?自己還能得到嗎?他的眼裡閃過一絲火熱,眼神漸漸變的瘋狂。
官生帶著九戒依然是赤膊跣足的打扮,九戒懷裡抱著鳴玉,他們的雙足踏遍了雲淵的每一寸土地,給鳴玉找祖父只是一個藉口而已,他需要的是時間來考慮。鳴玉半瞇著眼睛看他喝著一大碗茶水,那茶水渾濁不堪,可是他就那麼喝了下去,沒有一絲的厭惡。
開茶寮的是一個老漢,精瘦的面龐,滿面悲苦,九戒給鳴玉倒了茶,鳴玉嫌棄的扭開了頭,他不要喝這樣的茶。官生喝完一碗茶,九戒會了茶錢,抱著鳴玉這就要走,茶寮裡進來了幾人,看著打扮像是門派中人。官生心裡一動,又坐下來,聽著幾人說話。
那幾人進來就說:“聽說予已經打到了北冥都城附近,咱們還是要快些走,晚了怕那城也讓他佔了,回去也不好交代?!?
“正是如此,想不到他一個金丹初期的修爲竟這般厲害,先下去的那些小門派竟未攔住他?”
“那些人?”一個高瘦道士模樣的人撇嘴,道“一羣烏合之衆罷了,待我蓮花宗去了,那個叫予的乖乖的下馬投降。”
“就是,那是咱們沒出手,待咱們出手,管教他有去無回?!?
官生聽的分明,他們這是要去對付予,他心裡猛然一驚,修真人士要參與到俗世中來了嗎?他轉到哪幾人桌前合十宣了聲佛號:“阿彌陀佛,不是幾位施主說的予可是如今打著雲淵之主大旗的那人,你們這是要去爲北冥助拳嗎?”
那幾人聽見他的話,轉過來看他是個和尚道:“正是,不知師傅是在哪個廟裡修行?”
“貧僧空見,在梵音寺出家?!?
“哦?!蹦菐兹寺犃搜劬σ涣恋溃骸叭缃窀鞔箝T派均收梵淨山上號召,去討伐叛賊予,你竟不知嗎?”
“貧僧出來許久,並不知寺門的事,幾位道兄給小僧說說如何?”
“好好好,師傅請坐,待我們說與你聽。”那幾人分外熱情的招呼官生坐了,將近來的事一一說與他聽。官生越聽越心驚,招呼了九戒過來,也不管在衆目睽睽之下,化作流光消失在茶寮裡。留下一個個目瞪口呆之人,許久才緩過神來道:“竟是個法力高深之人,我等俱看走了眼,有他助陣,那予必敗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