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晨曦透過窗縫射進了屋內, 繁季張開眼,一眼便看見熟睡的小狐貍,嘴角不自覺的翹了起來。看著那酣睡的小模樣, 心裡忽然生出一絲溫暖, 有人陪著感覺很好, 其實養著他也不錯。他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 惡作劇的用指頭戳了戳那軟軟的毛, 戳了兩下見沒有動靜,便去戳那溼漉漉的鼻頭。
鳴玉已經醒了,只是不想動, 他在想怎麼對付這人,既然他已完全忘了自己, 是離開還是留下, 他有些犯難。留下吧, 他不認得自己,只當是寵物養了, 離開,又捨不得,他身上的氣息比空見的更濃,是他最喜歡的純淨的氣息。
現在裝一時是一時吧,正在胡思亂想, 忽覺的身上被戳了一下, 然後又一下, 然後那股馨香便去戳鼻子了, 他微微扭頭, 避了過去。猛然張開了嘴,手指分毫無差的被咬在了齒間, 略一用力,尖利的牙齒便扎進了手指裡。繁季沒有運功抵擋,讓鳴玉略略慌張了一下,待那股帶著生髮之氣血液流進了嘴裡,他的慌張便沒了蹤影。
鳴玉在空見受傷的時候,聞到過這股味道,他知道空見的體質較常人不同,可他從未想過要吸食空見的血液,如今的繁季卻不同,他恨恨的想,不讓我走,我便吸你的血,讓你趕我走。
鳴玉放開了牙齒,轉咬爲吮,一股帶著蓮香的血液進了喉間,他覺得舒爽無比。
繁季忽覺指上一痛,忽然便被一股溫熱包裹,他想這隻狐貍膽還挺大,居然敢吸我的血。一陣陣吮吸的酥癢傳來,繁季不淡定了,因爲這感覺他從未有過,即使在他和百馨最好的時候,也從未越過那條線,他有些心慌,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猛的抽回了手指,定定的看著鳴玉。
鳴玉意猶未盡的伸出了舌頭,舔著一圈,閉上眼睛,窩成一團,並不理他,反正現在我是鳴玉,他能耐我何。
繁季看著他伸著粉紅的舌頭在鼻尖上舔過,不自覺的動了動那根被咬過的手指,那裡還微微的癢著,心裡便一陣陣的酥癢起來。他閉了眼,用力攥緊拳頭,企圖阻止那麻癢的感覺,可是那感覺就像是生了根一樣,絲絲縷縷的在心裡爬,癢的想去抓,卻抓不到,感到無力而迷茫,心裡生出了幾分惶恐,這感覺從未有過。
外頭腳步聲傳來,鳴玉的小耳朵動了動,驀地睜開了眼,跳上了窗戶,向外看去。院中,白雲攔著四個鐵塔般的漢子,他們臉上的神情緊張而又激動,一個個向屋裡張望著。鳴玉相信。若不是白雲攔著他們早就衝了進來。
繁季亦聽見了院中的動靜,慢騰騰的起身,打理好了衣飾,輕咳了一聲:“白雲,讓他們進來吧。”
那四個大漢看著白雲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著拍了拍白雲的肩道:“你現在叫白雲?”
白雲皺眉道:“主上在叫你們呢。”
那四個大漢立刻閉嘴,魚貫的進了屋,本來還算寬敞的房間子他們四人進來,立刻變的擁擠不堪。
鳴玉半坐在窗臺上看著他們,那四人恭恭敬敬的給繁季施禮:“見過主上。”
繁季點頭:“你們來了,這些年可還好?”
那四人齊聲道:“屬下安好。”
鳴玉看著那四人淚眼婆娑的模樣撇了嘴,九尺高的漢子,沒有一點出息,說哭就哭,丟人。
繁季上前一把將他抱在了懷裡,順著他的毛問:“外頭可有什麼事?”
其中一人躬身答道:“九月初九常笑在梵淨山召開佛道大會,邀請天下修真人士前去,主上要知道如今的雲淵大陸如何,去一趟便能知道個大概。”
繁季頷首道:“已經定了日子,明日就走,恰好你們來了,就一起去罷。”
那四人齊稱:“是。”聲音洪亮,震的鳴玉的耳朵嗡嗡作響,在繁季懷裡跳出來跑了出去。院子裡白雲和飛沐在花架下站著,一個眼睛微紅,在抹著眼淚。若是以往,鳴玉看也不看就會走,如今他在繁季身邊也走不了,心裡惱恨,看著飛沐哭就想嚇他一下。
飛沐低頭哭的起勁,白雲無奈的看著他,忽然白光一閃,鳴玉跳上了飛沐的脖子後,那裡因低頭露出了一大片的肌膚,而鳴玉正是相中了那裡。
飛沐直覺的脖子上一陣癢,他是圓毛的。自然知道跳上來的是動物可是是什麼就不知道了,忽然想到院裡就這麼一隻圓毛的,嚇的啊的大叫一聲,伸手就去抓鳴玉,可是鳴玉哪能讓他抓住,飛快的跳起,在落下,在他身上玩了起來。
飛沐早嚇的三魂丟了倆,拼命的蹦高,鳴玉在他頭上蹦,白雲跟著抓鳴玉,兩人一狐在院子裡鬧的沸沸揚揚。
繁季聽見皺了眉,那四人趕緊出來看,見飛沐和白雲讓一隻小狐貍鬧的滿院亂跑,飛沐的頭髮讓鳴玉抓成了一個雞窩。亂蓬蓬的披散著,眼睛紅腫,口裡大呼小叫。
那爲首的大漢喝道:“飛沐,你這是在做什麼?”
飛沐委屈的看了過去,剛要說話,停在他頭上空的鳴玉忽的落下,嚇的他嗷的大叫一聲,又蹦了起來,朝白雲蹦去。
那爲首的漢子冷哼一聲道:“這膽小的毛病還沒改嗎?”
白雲無奈的抱住飛沐,朝鳴玉道:“鳴玉,莫要胡鬧了。”
鳴玉在半空轉了個圈,直直的朝白雲而去,白雲見他來勢洶洶,忙抱著飛沐閃開,鳴玉卻在半空化了個弧線,朝他們躲閃的放下襲去,正正的落在了白雲的頭上,將他梳的本來就亂的道髻拆了稀爛,頭髮就像是碩大的鳥窩。那四人見狀哈哈大笑,鳴玉鬧的越發不像話,直在飛沐身上打轉,嚇得飛沐跳的更高,叫的聲音也是一聲比一聲高亢。
鳴玉玩的不亦樂乎,轉眼看見繁季自門內出來,一道白光閃過,沒了蹤影,而飛沐還在捂著還在大喊大叫,那四個大漢也笑的前仰後合。唯有白雲看見了繁季出來,稍稍理了一下頭髮,高聲道:“主上。”
這一聲堪比驚雷,那四人的笑聲戛然而止,一個個張大了嘴巴看著繁季,繁季皺緊了眉頭道:“成何體統。”不禁有些頭疼,想著鳴玉太過頑皮,要好好教訓一頓纔好。
繁季看著六人,白雲飛沐兩人各頂著一頭亂髮,看著就有氣。
那四個雖沒有讓鳴玉抓撓,可頭髮也是亂蓬蓬的,還一副想笑不敢笑的表情,看著難受。他手裡一道青光閃過,在幾人頭頂轉了一圈,再看時,除了飛沐,那五人均成了和尚,頭上溜光鋥亮,臉上的鬍子也剃的乾乾淨淨,五人的相貌竟是一般無二。
飛沐呆呆的看著那五人,眼中的淚又流了下來:“五頭憨牛。”他抹著眼淚,卻總也抹不乾淨。
原來這五人是一奶同胞五頭青牛。繁季在初爲雲淵之主之時,在雲淵大陸南端的一座叫青牛山的地方捉來。初時野性難馴,待訓了過來以後再沒有離開過,忠心不二。繁季給幾人起名分別叫:不塵、不滅、不離、不棄、不悔。那幾人覺得叫著咬舌,一般都是大牛二牛的叫。
白雲走到他跟前,揉著他滿頭的亂髮道:“如今又聚齊了,該高興纔是。”
飛沐擡起哭腫的眼睛問道:“那你還叫白雲嗎?”
白雲看他他道:“叫了兩千年了,改不了了。”
其中一人叫道:“你若是叫白雲,那咱們五虎將就少了一個。”
白雲道:“只是名字變了,其餘的還是一樣,怎麼會少?”
飛沐嘲諷道:“分明是五牛將。”
那人憨憨點頭道:“對對,就是五牛將。”他正是那日夾著空見的憨牛。他伸手揉了一把飛沐的亂髮道:“你這大白兔子長的越發俊俏了。”
飛沐惱怒,撥開他的手躥進了屋裡,繁季看著幾人,沒有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這樣很好。他負著手慢慢踱著去了七娘的木屋,他知道鳴玉在那裡。
鳴玉此刻坐在七娘的木屋裡生悶氣,他走不出去繁季百米之外,心裡抓狂,不讓人走,還不記得了,這到底是鬧什麼?聽著腳步聲漸進,他知道繁季來了,遂往後窗去,就要避開。
只聽得繁季淡淡的問道:“你還要跑到哪去?”
鳴玉頓住,是啊,還能躲到哪去?他垂頭喪氣的趴回牀上,眼睛盯著自己的尾巴尖,不知在想什麼。
繁季進來單手撈起他,抱在懷裡揉著他的小腦袋道:“就知道調皮。”那聲音裡有自己也未察覺的溫柔和寵溺。
鳴玉使勁窩成一團,不理他,就不理他,狐爺心裡不爽。
繁季抱著裝死的鳴玉,眼裡都是笑,出來見了白雲幾人輕咳了一聲道:“準備好了,明日去梵淨山。”
次日,繁季抱著鳴玉帶著白雲幾人一行離開了白雲觀,化作流光消失在陳官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