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都城外, 予殺的眼裡盡是赤紅,渾身是血,只殺的血流成河, 他也化身爲地獄修羅。
忽然一個身影自城牆上飄然而下, 一個和尚模樣的人凌空立在予的面前, 那人合十道:“阿彌陀佛, 你一個修行之人竟造如此大的殺業, 你的道心那裡去了?”
予哈哈大笑:“我的道心?我修行就爲了這天下,不爲這天下我修行有何用?”
那和尚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予道:“佛在心中, 與殺戮無干。”
“冥頑不靈。”那和尚大怒,雙手結印, 遙遙打過一掌。予也不躲閃, 一記凌厲的掌風推出, 正與那和尚的掌風相撞,發出一聲巨響, 予悶聲道:“還有些道行。”
那和尚哼了一聲,轉身踢出一腳,一道亮光向予襲來,予亦踢腿迎上,兩人在空中打了起來。
雲淵遠遠的看著, 那和尚至少也有一千年的道行, 予不是他的對手, 但是現在他還沒有呀要出手的意思, 讓他跟這些修煉有成的人交交手也好, 至少能長些見識。
一道道光刃在空中劈開來,空中不時傳來噼啪爆裂的聲音, 予的戰袍已然破的看不出原來的模樣,露出了裡面的軟甲。那和尚高聲唸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放下屠刀,老衲放你一條生路。”
予道:“自走上這條路,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死何懼之有,有本事儘管來取予的性命。”
那和尚哈哈冷笑連連,手掌化出金色的光芒,猛然向予擊去,雲淵在遠處看的真切,暗叫了一聲不好,飛身而起,撲了過來,可是已經晚了。那和尚的金光已然罩向了予,忽然那金光中現出一朵碩大的金蓮,將予包裹住。那和尚的金光撲了空,那和尚大駭,瞪眼看著,眼前出現一個赤膊跣足的和尚,眉間一座金色小塔,卻是官生來了。
那和尚面色陰沉問道:“你是何人?”
官生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空見,你身爲出家人爲何要犯殺戒?”
那和尚哼了一聲道:“我不過想讓他在我的金光中成佛爾,我是在度他,怎說我要殺他?”
wWW⊕TTKΛN⊕Сo “哼,狡辯,道貌岸然,假仁假義,一派胡言。”官生怒斥道。
“他挑起天下爭端,人人得而誅之,老衲旨爲蒼生。”
“旨爲蒼生?”官生哈哈大笑:“好一個爲蒼生?你道他不發兵,天下就太平了嗎?”
那和尚道:“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
“自欺欺人罷了,這天下大亂是早晚的事,予不過是讓他開始罷了,你們便找到討伐他的理由,自以爲是救世主,殊不知萬事自有定律,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和久必分,你們已跳出三界,爲何還要管這紅塵中事。”
那和尚讓官生說的面紅耳赤,合十道:“你也是出家人,爲何要管?你已管了爲何老衲管不得?”
官生道:“呸,昔日他也是東黿太子,他被逼國破家亡爲何不見你來?如今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那和尚見說不過官生,遂向官生撲來。
官生見他這樣,心裡惱恨他對予下殺手,遂不再留情面,他身上氣息猛然釋放,頓時金光大盛,一朵朵金蓮在北冥都城下盛開,伴著那金色的小塔在空中盤旋。
那和尚驚駭的張大了眼睛,驚叫:“藏蓮浮屠?”那屠字尚未說完,人已然在金蓮中一寸寸的化爲齏粉。那飄動的蓮花並未因和尚的死而散去,而是盤旋在戰場上,將那些死去的將士的軀體以化爲了齏粉,那些齏粉閃著淡金的光點,一一鑽進了金塔之中,空氣中飄來淡淡的荷花香氣,讓人的心情爲之一變,頓覺舒泰。戰場上變的靜悄悄的,本來必死的局面,因官生出現而發生改變。無數的眼睛盯著官生,看著這個如天神般降臨的人。
官生走到了予的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長出了一口氣道:“還好沒事。”
淡淡的笑著,眼睛卻出賣了他的內心,那眼神如此熱切,他的心在官生出現就不停的砰砰跳,現在他終於肯回來了嗎?他的心裡還是有他的不是嗎?
官生輕輕扳過予的雙臂,靜靜的注視著他,那白皙的臉上曬成了古銅色,人也瘦了許多,眉眼還是那樣俊朗,看著卻是棱角分明,多了幾份凌厲。他微微的笑著,官生看著他,心裡多了莫名的情緒,雖然過了這許久,他的心裡發生了許多變化。走了半年,看了許多的事,終於想通自己和予再難分開,之所以那麼對他,那是因爲他太多遷就自己,而自己太任性了些,其實套句話說,是愛之深責之切,他不允許予有一絲絲的污點,而他對雍的態度讓他覺得予其實很薄情,也有絲絲的恐懼吧,怕他日後也那樣對自己,所以他惱怒,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他微微羞赧,對上予的桃花眼,輕聲道:“我回來了,沒晚吧。”
予使勁的抱了他一下,道:“正是時候。”
兩人默默對視,戰場變的寂靜,彷彿這天地間只剩了他兩人,瞬間便是永恆。
忽聽城上傳來一聲暴喝:“是誰傷了我師弟?納命來?”官生擡頭,只見一個頭陀在城上撲來,人還未到,已感到罡風撲面,那風夾裹著隱隱雷聲直向官生襲來。
官生拉著予轉身躲過,一掌擊去,只見一道金光閃過,空中出來爆破聲響,那頭陀怪笑道:“好。”手腕翻動,一個降魔杵拿在了手裡,口中念動真言,猛地的向前擊出。官生將予拉倒一旁,雙手結印,一道墨光出現在頭頂,嗖的一聲向那頭陀擊去。只見空中墨色和金色交織,金鐵交鳴聲不斷,兩人已然鬥將起來。
那頭陀見官生祭出墨鋒,一邊馭使降魔杵,一邊騰身而起,向官生攻來,官生哼了一聲道:“不知死活,今天就讓佛爺度你去見佛祖。”
他口中喃喃念動咒法,身邊金光盡顯,將那頭陀團團裹住,越裹越緊,不消片刻,那頭陀已變成一個金色蠶繭,官生結印單手指向那繭道了一聲:“破”,只見那繭瞬間破開,血色伴著金光向四外炸開,那頭陀已是碎成了肉糜,那無人馭使的降魔杵噹啷一聲掉落在地上。這一切,只是一瞬而已。予在一旁呆住,官生的力量如此之強,超乎他的想象。此時無論是城上還是城下,官生在他們的眼中就是一尊殺神,只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連殺了兩名修行之人,這讓他們心神大震。
官生凌空而立,對著城上的人道:“可還有誰要與貧僧一戰。”
城牆之上一人道:“身爲出家人卻助紂爲虐,你修行來何用?”
官生看向那人,眼睛微瞇,那是個道士裝扮的中年人,藍布道袍打理的整整齊齊,頭上的髮髻也梳理的一絲不亂,面色沉靜,一看就是個嚴於律己的人。他倒揹著手站在那裡,緊緊的盯著官生。
官生心裡沒來由的一緊,這人看著平常,氣場卻非比尋常,不由的提高了警惕。
那人見官生不答話,在鼻子裡哼了一聲道:“不說話?我在問你爲何要助紂爲虐?”
官生看著那人,還在想在那裡見過他,聽那人又問了一句,這才道:“你又爲何要摻入到這俗世之中?”
那道人道:“出家人以天下蒼生爲己任,沒有爲何。”
“你又怎知我不是爲了蒼生?”官生反問道。
那道人面色未變,只皺緊了眉道:“你助之人爲了一己之私挑起爭端,如今天下大亂,皆是他一手所爲,你說你是爲了天下蒼生?”
“那我問你,何爲天下?何爲蒼生?”官生緊盯著那人問道。
那人尚未張口,官生又道:“佛家有云:萬物平等,怎的你們助的那北冥是蒼生,而我家予就不是了嗎?你們不過是打著爲天下蒼生的幌子,行自己認定之事,你說你們是對的,我還說我是對的,這又如何說?”
那道人張口欲答,後面一人道:“這和尚是梵淨山道遠大師門下,法號空見,與那予是一師之徒,他二人自小一起長大,不分彼此。且此人是佛道雙修,法力高深,城中之人怕不是他的對手,咱們且待幾日,等梵淨山上的仙師們來了再做打算如何?”
那道人聽了此言,點頭應允,也不再與官生廢話,後來那人道:“今日休戰,明日再派人領教大師的高招。”
官生早將二人的對話聽的明白,等梵淨山上來人,那是自己的師門,到那時如何能與他們動手,現在不動手更待何時?他斷斷不肯給他們喘息之機,冷冷的道:“如今箭在弦上,怕是由不得你們了。”
說著已是動了手,城上的人只感到一道金光襲來,忙縱身躲開,再看原地,那城牆已被劈開一道裂縫。這一擊,官生只用了三成的功力,只想逼出那些修士,免得混亂時他們傷了沒有任何法力的兵士。
城樓上的人果然大怒,連著跳出兩個道人,手持了拂塵,向官生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