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的予讓官生的叫聲驚醒,聽他吶吶叫的是青雲,那聲音讓他生出了幾分警惕,瞪眼看著他。燈光透過紗帳照在官生的臉上,眉微微的蹙著,臉上似是歡愉。忽然他大聲叫著“青雲”身體猛烈抖動起來,一會兒又恢復如常,眼睛緩緩的張開,黑夜裡,予看的清楚,那眼裡帶著幾分迷茫。他是經了人事的,自然知道他做了什麼樣的夢。心底不由的抽痛,默默唸著青雲,青雲,似是要咬碎了這兩個字。
官生張開眼,迷茫了一會兒又睡去,早起的時候只覺的被子裡不舒服。想起夜裡做的夢,猛的坐了起來,雙手捂著臉,哀嚎一聲,怎麼會這樣,真真是沒臉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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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湖在玄武城的南端,方圓百里,水面平闊,煙波浩渺,是東黿的一道奇景,人們常來此地遊玩,每日裡人流不斷。湖邊建有一座七層寶塔,名喚七寶玲瓏塔。有風過,房檐頂端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與寶塔遙遙相對的是座三層的高樓,明晃晃的的琉璃瓦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芒。門口兩邊擺放著的不是石雕的獅子而是兩隻老黿,憨態可掬。高掛的牌匾上書的是:萬壽閣。聽著倒像是家書齋,進去看了才知,這裡竟是一家酒樓。凡是來湖邊遊玩的人都願在此樓飲酒,登高遠眺,把酒臨風,別有一番滋味,所以也有人稱此樓爲觀湖樓。
湖邊遍植荷花,正值花季,開的熱鬧。翠綠的荷葉鋪滿了湖岸,葉片間鑽出朵朵亭亭的荷花。
路秀三人僱了船,要去湖裡玩耍。坐在船上,官生神不守舍,看著水面發呆,柳禹喊了幾聲他都沒聽到,鬧得路秀和柳禹兩人很無趣。
官生想著昨夜的夢裡出現的人,他很奇怪,以前在夢裡出現的總是馥娘,可是爲什麼來了京都便變了,就算是變也要是予纔對,怎麼會是青雲,難不成自己心裡一直喜歡他?他問柳禹:“你有喜歡的人嗎?”
柳禹看著他,眼神變幻,半晌才道:“沒有,怎麼?”
“沒事,就是問問。”官生又無精打采的看水去了,柳禹看著他的側臉,嘴張了張,卻沒說話。
路秀看著兩人,只覺無趣,提著柄寶劍敲打水面,割了片荷葉,換下官生那頂紗帽給他頂在頭上,又掐了幾朵荷花放在他腳下道:“這叫腳踩蓮花,也叫步步生蓮。”官生也不理他,一個人玩的不亦樂乎,柳禹看著只撇嘴。
官生在爲自己的夢糾結,聽著船家問:“三位小哥想要去哪裡耍?”
柳禹看著無精打采的官生道;“去觀湖樓吧。”
船家痛快的應了聲:“好嘞。”
官生坐在船頭,忽然站了起來,長嘯一聲,縱身躍上了水面,施展輕功,在水面上跑了起來,身後留下一串小小的水花。路秀瞪眼看他飛遠,道:“這傢伙,瘋了吧。”
柳禹目瞪口呆,轉頭問路秀:“他身手這麼好啊?”
路秀得意的點頭:“他是就日峰修行最好的,沒有之一。”
船家是個清瘦的老人,穿一件灰布的衫子,下襬掖在腰上,一副精神矍鑠的樣子。卻怎麼也看也不像是賣苦力的人,他瞇著眼睛看著官生遠去,捋著鬍子笑著點點頭,又慢慢搖起了櫓。
官生一口氣在湖面上奔出了幾十餘里才停了下來。靜靜的懸空立在水面上,長舒了一口氣,心底的的那絲鬱氣才稍稍的發泄出來。他環顧四周,沒見一條船,知道這裡離的遠了。便放開了拳腳,雙掌發力,猛的不停的擊向水面,只見平靜的水面上丈高的水柱沖天而起,他穿梭在水柱中間,身形如陀螺般的轉個不停。眨眼間那些水柱就匯聚在一起,尾隨著他不斷上升的身體而攀高。官生斜飛過去,水柱也斜著尾隨,在日光的照射下形成一道美麗的光景,他在水面上空來回穿梭,看傻了水下的魚兒,還有比魚更會玩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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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湖樓的三樓,一個靠窗的桌子上坐了三個人,其中一人端著杯酒看向官生的方向道:“沒想到幾十年沒來東黿,卻出了這樣的一個人物,有些意思。”
他對面的那人面上露出訝色,問道:“看到了什麼?”這是個二十幾歲的年青人,穿著不俗,普普通通的長相,放在人羣裡很快就會找不到的一張臉。
“一個少年郎,在玩水,玩的端的是好,居然用龍捲手來玩水,有些意思。”
那青年聽了眼睛一亮,笑道:“沒準我還識得他,少不得要會上一會。”
“你知他是誰?”說話的是一個身著袈裟的和尚。
“這個卻不能說,日後便知。”那年輕人微笑著喝光酒,重重的把杯子放在桌上道:“你們喝著,我要去會會他。”說話間人已在飄向了窗外,用的功法卻與官生的凌雲步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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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生玩的歡快,很快就把不鬱忘的一乾二淨,只弄的渾身的水,這纔回去。
柳禹看見渾身是水的官生,皺著眉問:“你這是掉水裡啦?”
官生笑嘻嘻的說:“差不多吧。”
“還不快脫下來,小心著涼。”
“不妨事,一會就幹了。”說話間,那衣衫上冒出陣陣白氣,轉瞬已是乾乾爽爽的了。柳禹驚訝的看著他,問道:“路秀說你的法力很高,是真的嗎?”
“你聽他的作甚,他有幾句是真話?”官生搖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保不齊這搖船的老翁就是個高手嘞。
那老翁卻笑道:“這位小哥的本事卻是不一般,一身的輕功怕沒個十年八年的練不出來。”
官生笑道:“老這丈莫取笑小子了,小子不過是習了幾年防身之術,這輕功只是學了博人眼球的。”
“話是這樣說,卻不是這樣的事,老漢我年輕的時候也學過幾天,知道你這功夫乃是佛門的凌雲步,我見你的步伐不僅有步步登高,還有平步青雲,流星趕月,這..可非一日之功啊。”
官生大駭,這老漢到底什麼來頭,竟一眼就看出了底細。不禁心生敬佩,合十道:“阿彌陀佛,老丈竟是隱士高人。”
那老漢呵呵笑道:“高人說不上,只是以前也在梵淨山上住過幾年。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今日與你相見既是緣分,當要浮一大白。”老漢說著停下了櫓,去船艙裡拿出了一桿魚竿,喂上餌料,投下水去,不多時便釣上來一尾二斤左右的肥美鱸魚,他把魚竿遞給了官生道:“你去釣魚,我來收拾。”
官生拿著魚竿去了船尾,學著老漢的樣子餵了餌料,投下水去,不多時,竟也釣上來一條肥美的黑魚,少說也有五六斤的樣子,樂的他喜笑顏開,哪裡還有半點陰鬱之色。路秀眼熱,討了魚竿也去釣魚,官生拿著那尾魚去找老漢。
那老漢已點燃了炭爐,找出了一個小鐵鍋裝了水,放在了爐上。官生見他手掌翻動間那魚已收拾的妥當了。在湖裡洗淨,放進鐵鍋裡,隨手抓了一蔥薑蒜放了進去。
官生笑道:“老丈的東西置備的倒也齊全。”
那老漢笑道:“老漢我今日就是來湖上游玩的,不想竟遇著你們找船,少不得要掙你們幾個銀子花花。”
旁邊撐桿的少年嘟著嘴道:“我家老爺本來就是來遊湖的,卻給你們拉了壯丁。”
官生愕然,敢情人家不是船家,只是來遊玩,難怪看著不像船家,卻讓人家做了這半日的苦力,他臉上訕訕,笑道:“難怪,卻讓老丈受了這半日的辛苦。”
“無妨,我們有緣,自然要載你們一程。”說話見已把官生釣到黑魚也收拾妥當了,卻不放在鍋裡,只用一柄薄竹刀削成薄薄的魚片。
官聲好奇的看著他削魚片,薄薄的竹片放在掌心,用拇指按住,運轉間,魚片刷刷的落在盆裡。用的竟似旋風掌,他讚了一聲“好”,笑道:“老丈好手段,竟用旋風掌來削魚片,我竟不知這掌法還能這麼用。”
那老漢哈哈一笑:“這學的功夫,不僅能用來防身,亦可殺人,還能”他擡眼看了一眼官生,笑道“還能嬉水。”
官生嘻嘻笑著接口:“更能削魚片,只要用的上,便是學有所用,不拘做什麼。”
老漢點頭:“正是如此。”轉眼間,一條大魚讓他削的只剩一條魚骨,整整齊齊,沒有一根斷處,官生道了一聲:“真是好手藝。”路秀持著魚竿半天也沒釣上一條魚,柳禹要魚竿,他還不給,兩人在船尾吵了起來。
“笨死了,就會吃,吃貨。”
“你不笨,你釣上一條給我看看。”
“那拿魚竿給我,看小爺怎麼釣魚。”
官生招呼他們:“過來吃魚片,” 那老漢搬著個小方桌放了魚片在桌上,端了一碗不知是什麼作料也放在桌上。又在艙裡搬出一個青花壇子,拍開了封泥,頓時一股酒香溢了出來。
路秀也不在後邊釣魚了,聞著酒味就跑了過來,大叫道:“好酒。”
此時那鍋裡煮的魚已然冒出了熱氣,老漢讓那少年停了行船,拿了四個青花小碗出來,倒了四碗酒。
老漢夾了魚片,在那料裡沾了一沾,放進了嘴裡,細細的嚼了,又嗞的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叫了聲好。
三人紛紛學著老漢吃了,新鮮的魚片爽滑無比,略帶了腥氣,那料卻完全把那腥氣變成了一個特別的的味道,再喝一口酒,官生只覺人生不過如此。
老漢見三人吃的歡快,呵呵笑道:“你們真是有造化的,我這是竹葉青是近日纔出窖的,配著生魚片再好不過。”
官生笑道:“多謝老丈擡愛,小子我還是第一回吃生魚片,當真是美味。”
老漢一手持杯,一手捋著鬍子哈哈大笑:“小哥兒喜歡就好。”
“相請不如偶遇,既然老丈這麼熱情,也算上易某一個如何?”一個清亮的聲音傳來,幾人循聲看去,只見杳杳煙波中,一人衣袂飄飄踏水而來,轉眼便到了船上。官生一眼看去,驚叫出聲:“青...”卻未說完,便叫那人截住了話頭:“多謝相邀。”
那老漢呵呵笑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請。”
那青年笑著抱拳:“西烈易十二打擾了。”
老漢眼睛微轉,揚眉笑道:“原來真是遠客,如此更要飲一杯了。”轉身對那少年道:“一甲,你去再釣幾條魚來,我要與四位小友好好的痛飲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