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夢到顧宜死了?”
顧酒歌來晚了一步,沒聽到顧相夢中的具體內容。
他方纔居然還說,顧相的感覺肯定不會錯,顧懷疆聽了這話該多傷心?
“父親,顧宜一定不會死的。我這就帶兵去迎接他們,星夜兼程必能趕上!”
顧懷疆點了點頭,“好,你點齊五百兵馬,持我顧侯金令出城,天一亮立刻出發。溫卿,你在府中替你二哥打理家事,就別去了。”
顧溫卿自知武藝不及兄長,也不敢爭,“是,父親。只是五百兵馬出城非同小可,是不是要通報兵部一聲?”
顧酒歌和他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有驚奇。
顧懷疆手握大軍,向來不肯輕用,上回派四十個人去護送蘇夫人她們,已經算是最多的一次了。
這回直接讓顧酒歌調五百兵馬,明日一早必定滿城皆知,這不像顧懷疆做事的風格。
“東靈律例,五百以上騎兵調動需兵部審批。可等明日一早通報兵部,來回就耽誤了時間。你先持我金令帶兵出城,兵部的事自有我來料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顧酒歌也沒什麼可擔心的,“是,孩兒這就去點兵!”
“二哥且慢。”
玉扶忽然從門外走進來,朝顧懷疆福身一禮,“大將軍,我要跟二哥一起去。”
“玉扶,你……”
玉扶和顧述白感情深厚,和顧宜也向來在一處玩耍,擔心是必然的。
可她從來都懂得分寸,怎麼會在這種緊急時刻任性呢?
顧溫卿道:“玉扶,二哥此去一路行軍必定辛苦,你是女兒家如何受得了一路風雪?若是真遇到襲擊,你不會武功沒有自保能力,也會成爲二哥的負擔。”
連他和顧相都不敢說要一起去,更別說是不會武藝的玉扶了。
玉扶從掌心翻出兩根銀針來,與她平日用的有所不同,針尖不是淡淡的青色,而是一片血紅。
這是剛從人身上拔下來的!
“嚴錚就在西廂,這毒針是從他身上拔下來的。他說大哥哥的隊伍全都中了這種毒針,全軍覆沒在常州北邊的山林裡!”
原來還只是顧相不祥的感覺,這下得到了實證!
“嚴錚?他跟著大哥的隊伍一起去金陵,怎麼只有他回來了?”
玉扶道:“我來上房的路上,見到門房的人擡著嚴錚進來。他脖頸上就插著這種毒針,我只能先讓人把他擡回西廂醫治。他晝夜不停策馬回來報信,說他走的時候大哥哥他們……還活著。”
她的口氣微微哽咽。
是怎麼樣的絕境,才能用還活著三個字來形容?
命懸一線,危在旦夕。
顧相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得親自去問他!”
玉扶拉住了他,“別問了,他已經昏死過去了,三日之內都不可能醒來。我給他留下了解藥讓瑤藍每日給他服用,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快點到常州去找他們,帶我去!”
他們這才明白,玉扶說要去並非任性,而是非她不可。
對方用毒來襲擊顧述白的隊伍,導致全軍覆沒,現在只有玉扶的毒術能救他顧述白他們。
“父親!”
顧酒歌朝他看去,知道他必定捨不得玉扶冒險,可情勢不等人。
“大將軍,我也不是一點兒武功都不懂,三哥之前教過我一些的,我可以保護我自己。如果我不去,大哥哥和六哥真的被毒死怎麼辦?”
她舉起手中沾血的毒針,“這種毒毒性霸道,連我都不知道名字,好在尚能根據人體的反應解毒。如果沒有我,只怕東靈境內再無人能解此毒。”
換言之,沒有她,顧述白等人就死定了……
“好,你和酒歌同去。”
衆人皆鬆了一口氣,顧酒歌飛快拱手一禮,“孩子這就去點兵,玉扶,快回去收拾你的藥箱!”
“好!”
眼看他兩人飛快退出去,顧溫卿和顧相只能乾著急。
但他們知道,此刻最難過的人不是他們,而是顧懷疆。
他的兩個兒子生死未卜,又有一子一女要晝夜不歇奔往支援。
顧酒歌猶可,玉扶年歲不足身體嬌弱,掉進春水裡都能病一場,何況是這朔風呼嘯,漫天飛雪?
他合目思考,閉口不言。
良久。
“你們也去看看,能幫著打點什麼,尤其是西廂那邊。”
看似果斷同意了玉扶的請求,他終究敵不過那一片慈父情腸,只是壓抑在心裡不說罷了。
顧溫卿寬慰道:“父親請放心,二哥一定會照顧好玉扶的。”
他朝顧相使了一個眼色,兩人靜默地退了出去。
屋裡只剩下顧懷疆一人。
透過門扉朝外看去,夜色沉沉,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只待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