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公主猶豫的時候,顧寒陌站在牀邊凝神聽外頭的動靜。
他雖和天樞學(xué)了仙人谷的身法,又特意穿了一身和周圍舞瓦顏色相近的衣裳,到底雙拳難敵四手。
一旦被發(fā)現(xiàn),他難以逃脫是小事,殷朔借題發(fā)揮針對顧侯府纔是大事。
細(xì)聽了一會兒,外頭並沒有異常動靜,他轉(zhuǎn)頭看丹陽公主,“我時間不多,請你快點決定。”
“公主!”
鈿兒更加著急催促她,她忽然擡起頭來,“三公子,你替我謝謝顧伯伯,謝他一片好心。我不回宮,我就待在這裡。”
“公主,你瘋了?”
鈿兒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忙攔著顧寒陌,“三公子,求你等等,求你讓奴婢勸勸公主!”
顧寒陌蹙著眉頭,想到顧懷疆的意思是希望丹陽公主能回宮的,看在顧懷疆和寧帝的份上,他沒有急著離開。
鈿兒千恩萬謝,忙拉著丹陽公主的衣袖,緊緊攥住,“公主,您到底是怎麼想的?明明有機(jī)會可以走你爲(wèi)什麼不走?駙馬若真如公主所說是逆賊,他殺了公主都有可能啊!”
丹陽公主甩開她的手,面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我現(xiàn)在回去,會成爲(wèi)滿宮的笑話。宮裡一定都知道我在金殿上被殷朔當(dāng)衆(zhòng)打了一記耳光,現(xiàn)在灰溜溜地回去,賢妃會放過這個嘲笑我的好機(jī)會嗎?本公主出嫁前在宮中一向說一不二,我絕不會給那起小人嘲笑我的機(jī)會。我寧可死在相府,也不要回宮受辱!”
“公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您是金枝玉葉,性命最要緊啊!”
顧寒陌面上漸漸露出不耐之色,他將窗子打開一絲縫隙,院中一架寂寞的鞦韆搖搖晃晃。
不知何來一片落葉,打著旋兒慢慢飄下,最後落在鞦韆椅上。
顧寒陌眉頭一蹙,“不好,有人發(fā)現(xiàn)我了!”
丹陽公主主僕正在爭執(zhí),忽聽此語嚇了一跳,忙忙亂亂地替顧寒陌想逃生之處。
顧寒陌已經(jīng)聽見了遠(yuǎn)遠(yuǎn)的刀劍出鞘聲,持刀的至少十人,持劍的至少二十人,還不知有多少弓箭手和赤手空拳之人。
丹陽公主忽然指著後窗道:“三公子,你快從那裡出去!那後頭是殷姬媱的院子,她院中伺候的下人很少,或許可以避開耳目暫時躲藏!”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顧寒陌飛身從後窗躍出,幾乎就在同時,丹陽公主的屋門被人踹破。
門扉倒地濺起陣陣灰塵,鈿兒高聲驚叫,丹陽公主顫抖著雙手握拳。
“人呢?”
“什麼人?”
她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卻不知自己顫抖的肩膀早就被人看穿,護(hù)衛(wèi)不客氣地把她推開,看到屋子的後窗大開。
“人一定是從那裡跑的,快追!”
一羣人呼嘯而去,只剩下驚魂未定的主僕二人。
顧寒陌順著丹陽公主說的方向,果然看到一處精緻的院子,院中也有一個鞦韆,一看就是女兒家住的地方。
只是滿院黃花委地?zé)o人收拾,看起來十分淒涼。
丹陽公主說她院子伺候的下人少,此言果然不假,他在院中竟然一個人都沒看到。
身後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他飛快閃身躲進(jìn)了耳房。
耳房光線昏暗,他才從明亮的地方進(jìn)來,眼睛一時適應(yīng)不了黑暗。
好一會兒,他纔看清牆角有個人影。
“你是何人?”
女子的聲音淡然,冷冽,彷彿視死如歸。
顧寒陌一驚,試探道:“殷小姐?”
殷姬媱仔細(xì)辨認(rèn),面上終於有了動容,“你是三公子?顧侯府的三公子?”
她曾聽顧酒歌提過這位冷麪三弟,顧寒陌也聽顧酒歌提過殷姬媱,知道她在殷朔的控制下一直過得不太好。
可她額上這大片傷疤是怎麼回事?
他看著殷姬媱的額頭,後者下意識躲開他的目光,用手捂住額頭,“三公子怎麼會到這裡來?可是因爲(wèi)我大哥的事?”
顧寒陌道:“我是來找丹陽公主的,不想在她房中說話的時候被你大哥的人發(fā)現(xiàn),他們很快就會追上來。”
殷姬媱道:“丹陽公主雖然驕傲,大哥的做法更加可恥。顧侯爺能回朝主持大局再好不過,請三公子隨我來,我有地方讓你躲!”
她迅速朝耳房後的小門走去,顧寒陌跟在她身後,同時注意四周的動靜。
穿過幾間屋子便到了一處繡房,一個丫鬟正站在屏風(fēng)後往熱水裡放花瓣,聽見腳步聲忙道:“小姐,水已經(jīng)給你放好了,你可以沐浴了。”
說著轉(zhuǎn)過身,看到顧寒陌冷著一張臉站在後頭,差點嚇得尖叫出聲。
“噓!”
殷姬媱立刻捂住她的嘴,“這是顧侯府的三公子,不論是爲(wèi)了二公子還是爲(wèi)了朝堂和社稷,我必須把他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