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聲不約而同地頓了一下,而後唸的更急了。
關心緊緊摟著使勁掙扎的無暇無痕,嘴脣囁嚅,王易和林沖相互而視,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恐懼。
“咚”,覆在琴絃上的手突然一僵,秦月茹面無血色,發瘋了般顫抖著十指,卻毫無章法,失聲痛哭,越哭越亂。
相比之下,一貫靦腆的何雪心此刻卻是異常的冷靜,“須得喚起獨孤大哥的生志,就像他當初對我那樣,可是什麼是他的心結,又如何讓他解開,他現在不能感受到我們的心境……”何雪心中念頭疾轉,“獨孤大哥因心中生愧而萌死志,要他去掉愧疚立時解開心結是不可能了,那麼只能找到能打動的活下去事情。是什麼?是什麼?”眼波流轉,落在被獨孤離扔掉又被關心取回的五行神霄鼎上,神鼎被棄,鼎口卻兀自散發著豪光,隱隱有個聲音穿出。
何雪美目頓時一亮:“獨孤大哥,難道你不想救你兄長了麼?你想就這麼棄了他了?還有你那個年幼的弟弟。”可惜爲天地威勢、衆人經聲掩蓋,無法傳入其中。
輕拍著秦月茹後背的七夜眼光聞言斜乜,透過鼎身,看到內中一個皺著眉頭沉睡的青年,在他的識海中,那絲隨時可能隨風而逝的元靈,在經聲中,吸收著先天一氣,修補,越來越凝鍊,仍後,漸漸達到了極致,便不再變化,不增,卻也不減。
七夜思索片刻,權衡後終是緩緩道:“獨孤小子,你不救你兄弟了?我救不了,你也救不了,可是我們合力卻能救他,你救是不救?”聲音不大,卻在吵雜中清晰可聞。
往地上偏倒的獨孤離身子似有那麼一秒滯了一下,而後,眼瞼又顫了一下。
七夜將五行神霄鼎吸入手中,彈指射入一道綠光,穿過獨孤強身體,獨孤強極低痛吟一聲,卻似好大一聲驚雷,炸想在無名空間中,炸散萬般惑相,無影無蹤,只有那聲痛吟似輕實重的地不斷迴響,空間中的獨孤離身子一抖,消散無形。
被劫雲魔火包裹的青城後峰,突然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無爲大化之機,運五行之神,行六合之妙。法天象地,在天應五星,在人應五常,在地應五嶽,配以五方,無爲運化有爲……”蓋過隆隆雷聲,喳喳經聲,衝出滾滾烏雲,響徹天地,一道劍光沖天而起。《合行奇書》妙法,劍道。
天霄降下五道彩光,衝散烏雲……
遠方,天邊露出幾分魚白……
獨孤離拒絕了張天正一道前往龍虎宗的請求,在茅山辭別司馬致遠一家和何雪,抱著睡著的獨孤亮,帶著關心一衆,駕起遁光,往玄焱島飛去……
目送他們離去,七夜突然嘆了一口氣:“我和叔父都想偏了,哪來的什麼龍君轉世。這小子以一介凡人修到如此境界,天地間除了那些生而具神通的天界上古神人,我當真從未見過如此資質。可惜心魔未破,永無得道之日,最多止步金仙境界,可惜,可嘆……”秦月茹神色微黯,“阿明是個苦命人……”
七夜見秦月茹悲心又起,不由苦笑:“茹兒,人家眼瞅著就是天仙境界了,你還老爲他擔心,真當我不會吃醋麼……”秦月茹臉上堆起兩團緋紅,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一跺腳,御風而去。
七夜得意一笑,跟了上去,臨去前,突然回頭望向被兩團青色雲幛覆蓋的青城說道:“人間能入我法眼的,多你一個!”內中,淡嗔真人神色不變。
清晨的空氣有些潮溼,卻也最爲清新,獨孤離等人遁光速度並不如何快,一路飛過高山河流,生機勃勃,獨孤離卻沒有如何心思,感受著自己體內漸漸轉化的元氣,他便覺得,時間真的好緊。
他還有三年時間,在人間界。
他以救人爲執念,生生壓制消沉意念,渡劫成功,或許,因爲他大喜大悲,入魔而破魔的緣故,境界本就越階跳增,又或許是一元珠緣故,他跨越了地仙過渡境界,直接成就天仙境界,若非七夜魔君以封神咒延緩他體內元氣向仙氣轉化速度,助他逃過天道感應,他當場便要飛昇。可是,縱使這般,他至多也不過就三年時間。
三年裡,他要徹底掌握太乙五星羅,以之同聚五行星力,以五行星力滋養萬物衆生的靈性,纔有可能救得獨孤強還陽,才能最大限度引動北方星辰之力,助七夜爲貪狼聚靈,作爲報答。
獨孤離自己心底也是沒底,這讓他很有緊迫感。是以,到了玄焱島,將獨孤亮交給關心,他便閉關細思了。
心中太過計較得失,獨孤離越是想要一蹴而就,便越發領悟不到竅門,數個月時間一晃而過,卻未理出絲毫頭緒,他能同時引動四方星力,只要是相生而成,金水木火,水木火土,木火土金,火土金水,土金水木,無論如何變化,他都能順手而爲,相比當初也都要強上極多,可待他欲引動第五方星力,不是毫無反應,便是纔出現就轟然崩潰。
這讓他感到有些力不從心,更多的卻是焦躁。不過終究今不同昔,畢竟已是準天仙境界,心境比以前要平穩不少。靜下心來,獨孤離細細思索,終是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每引動相生三方星力之後,便跳過相生第四屬星力,直接調用第五屬星力,不出意外地,每次都是大爆炸。藉著爆炸過後,仔細感悟各種星力的湮滅、恢復、消散,漸漸地摸索出星力運行的規則訣要。
這般,玄焱島海域之外,幾乎每隔兩三天便是一聲巨響,星光爆射,跟著就是海嘯。開始那會兒,將一百三十七島之人嚇得夠嗆,都只道是魔道大軍捲土壓境,整日惶恐,到後來,卻是習以爲常,巨聲一響,便開啓護島大陣,經常磨礪,修爲倒都或多或少地增長了些。
一年零七個月後。
夜晚,天空羣星閃爍,光亮如日,個個皆有栲栳大小。
一百三十七島諸人個個神思不屬,他們心神連在防護大陣上已經一個月餘,可是預期中的巨響仍未到來,這讓已經習慣這種生活的他們感到極爲不安。
驀地,遠方天際突然爆發出耀目五彩光芒,羣星璀璨,天地通明,一個巨大光圈迅速擴大接近。衆人頓時喜笑顏開,放下心來,來了,一百多個流光溢彩的薄膜大陣不分先後地升起。從高空看去,卻也別有情致。
衆人心中同時呼出一口氣,好了,沒事了,拍拍手,轉身走人。突然,一聲尖叫劃破夜闌的平靜。那是位於玄焱島海域邊緣,離獨孤離試驗地最近的海馬島主發出的。他看到,五彩光圈驅動著滔天巨浪萬馬奔騰般的朝著島嶼接近,早已超過往日不少於千里的距離。
海馬島主張著厚實的巨脣大口,木然地看著臨近的大潮,看了旁邊老婆一眼,轉回頭,才突然發出一聲尖叫,頭髮跟跟立起,全身抖如篩糠,聚起島上所有先天級別以上高手全身修爲,拼命地輸入法陣中,逃,是最笨的選擇。
片刻後,星光隨著潮水淹沒海馬島,雙豹島,**島,海豚島……直到玄焱島,仍不止步,再衝去三千里才式微平息。
各島護陣內,臉色慘白的衆人良久,才突然發現,這次“爆炸”聲勢浩大,與以前不可同日而語,可是,透過附在大陣上的心神,卻發現,竟是沒有半點威力,相反,四周瀰漫這一股柔和的無所不包的純淨力量,本能之下,衆多修士張開周身竅穴,從中汲取適合自己的力量,那股沁人心脾的感覺讓他們飄飄欲仙。
天魔峰上,七夜對著旁邊的女子嘆息道:“你那便宜弟弟的悟性當真是有些駭人,說實話,當初我並不如何看好的。”原本眉開眼笑的秦月茹驀然翻臉,伸手在他腰間使勁一掐:“誰便宜?”
玄焱島上原本如兵臨城下的衆人爆發出一陣驚天歡呼。
良久,諸島之人才從搖頭晃腦地回過味來,查看自身修爲,竟然精進不少,更有不少卡在化元境界的妖修一步跨越後天瓶頸,化形而出,一個個都是喜形於色。驀地聽到一聲清亮長嘯,羣修頓時神色一凜,齊聲恭道:“島主萬安!”
獨孤離立在半空,心中鬱悶一掃而空。今夜,歷時一年零九個半月,他終於第一次成功五行同施,初步掌握五方星辰之力。他眉間,那個五色彩星標誌不斷閃爍。
毫無預兆地,一股虛無感覺涌來,似乎整個身體都變的沒了重量,獨孤離心頭一動,不由又是嘆了一口氣,飛昇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不知封神咒能不能如原先預定般拖延那般久時間。不過一切都還來得及,不需要多久,他定能將之熟悉掌握,不自覺鬆了一口氣,歡暢淋漓。
三個月後,獨孤離帶著五行神霄鼎,獨上天魔峰。